第12章

純粹的、吞噬一切的惡意如同冰潮般席卷而來,扼住了呼吸,凍結了思維。那團蠕動的陰影“獵犬”猩紅的目光鎖定着我,死亡的寒意穿透骨髓。

陳薇的尖叫被黑暗吸收,微弱的如同蚊蚋。

完了。

就在這絕望的刹那——

嗤——!

一聲極輕微的、仿佛熾熱金屬浸入冰水的異響,自我側後方的廚房方向傳來!

一點幽藍色的光芒驟然亮起,如同黑暗中睜開的第三只眼。那光芒並非照明,而是凝聚成一道復雜、精密、冰冷到極致的幾何圖案——正是那枚我曾在教授暗格、部落泥地、博物館血稿中反復見到的**外星符文**!

它懸浮於空,緩緩旋轉,幽藍的光芒並不強烈,卻仿佛帶着某種絕對的“指令”,瞬間擾亂了周圍的空間規則。

那原本撲向我的陰影“獵犬”,動作猛地一滯!它那蠕動的軀體仿佛遇到了某種無形的屏障,又像是接收到了矛盾混亂的信號,猩紅的目光變得迷茫而閃爍,發出一種極度困惑和憤怒的、無聲的嘶鳴(我能在精神層面感知到)!

幽藍符文持續散發着冰冷的波動。緊接着,更詭異的一幕發生了——我們所在的客廳空間,仿佛信號不良的電視圖像般,開始劇烈地扭曲、閃爍!牆壁的紋理變得模糊不定,家具的邊緣如同水波般蕩漾,連時間和光線都似乎被短暫地攪亂了!

在這片超現實的扭曲中,一個身影自廚房的陰影裏一步踏出。

正是博物館那個冰冷的存在!

他依舊籠罩在一種模糊的光線扭曲中,看不清具體樣貌,只能隱約分辨出人形的輪廓。他手中握着一塊巴掌大小的、似乎是金屬材質的板狀物,那幽藍的符文正是從板上投射而出!

他沒有看我,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扭曲的符文和躁動的“獵犬”身上。他的動作精準而高效,沒有絲毫多餘。

只見他手指在那金屬板上一劃,懸浮的幽藍符文結構瞬間發生微妙變化,旋轉速度加快。

那“獵犬”發出的無聲嘶鳴變成了痛苦的哀嚎,它的陰影軀體開始變得不穩定,仿佛隨時要潰散一般。最終,它那猩紅的目光極度不甘地在我和U盤的位置最後“掃”過,然後整個形體猛地向內坍縮,仿佛被一個無形的黑洞吸走,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啪嗒。

客廳的燈光恢復了明亮,電視裏綜藝節目的吵鬧聲重新涌入耳中,仿佛剛才那恐怖的幾秒從未發生過。

只有癱倒在地、幾乎昏厥的陳薇,以及我左臂依舊劇烈的灼痛和狂跳不止的心髒,證明着剛才的一切並非幻覺。

冰冷的存在的目光終於落在我身上。那是一種毫無溫度、仿佛掃描儀般的審視。

“魯莽。”他開口,依舊是那種金屬摩擦般的合成音,聽不出情緒,“‘獵犬’對本土規則外的力量波動極度敏感。你之前的‘能量宣泄’,如同黑夜中的燈塔。”

我喉嚨發幹,艱難地吞咽了一下:“……你是誰?爲什麼幫我?”

“你可以叫我‘隼’。”他報出一個代號,聲音毫無起伏,“幫你,因爲你是‘同類’, albeit a highly contaminated and anomalous one.(盡管是一個高度污染且異常的同位體)組織對你有興趣。”

組織?果然存在!

“什麼組織?‘獵犬’又是什麼?你們和它不是一夥的?”問題脫口而出。

“我們是‘潛影’,掙扎求存者組成的鬆散同盟。”“隼”言簡意賅地解釋,語氣始終冰冷,“‘獵犬’是‘觀測者’的清理單元,維護實驗場‘純淨’,抹殺一切‘污染源’。”

“污染源?”

“接觸並攜帶異界高維信息或能量,並能在本土世界顯現之個體,即爲‘污染源’。”他的目光掃過我左臂的疤痕,“你頻繁且混亂的‘躍遷’,已使你成爲重度污染者。你在此界動用那原始部落的粗陋力量,更是最直接的挑釁和信號。”

我明白了。魂穿本身就在積累“污染”,而在現實世界使用超凡力量,則是直接引爆警報!

“那我該怎麼辦?等死嗎?”絕望感再次涌上。

“規則之內,方可喘息。”“隼”抬起手,指尖再次掠過那金屬板,幽藍的符文微微閃爍,“此乃‘規制符文’,源自高維觀測體系本身,是構成此界‘規則’的底層代碼碎片之一。以其爲媒介,可有限度地、相對‘合規’地撬動力量,代價最小,且能一定程度上幹擾‘獵犬’的感知。”

他看了一眼我手中的U盤:“你所尋找的知識,其中或許記載着更多關於‘符文’的奧秘。那是我們唯一能在此界與‘獵犬’周旋的憑借。”

他頓了頓,合成音似乎帶上了一絲極其細微的警告意味:“但記住,即便使用‘規制符文’,也非毫無代價。每一次使用,都會加深你與‘觀測體系’的綁定,亦可能被更高權限的‘觀測者’察覺。好自爲之。”

話音落下,他不再多言,身影向後一退,再次融入廚房的陰影之中,那幽藍的符文也隨之熄滅。

下一秒,廚房裏空空如也,仿佛他從未來過。

只有空氣中殘留的一絲極淡的、類似臭氧的冰冷氣息,證明着剛才並非夢境。

我癱坐在地,大口喘着氣,冷汗這才後知後覺地浸透全身。

“潛影”組織……“規制符文”……“污染源”……“觀測者”的清理單元……

大量的信息沖擊着我的大腦,但一條生路似乎隱約浮現出來。

不能輕易動用超凡力量,但可以通過“符文”來安全地使用?而張教授的研究,似乎正是關於這些“符文”!

我看向手中緊握的U盤,它此刻仿佛重若千鈞。

陳薇還癱在地上小聲啜泣,顯然驚嚇過度。

我沒有時間安撫她。“隼”的出現暫時趕走了“獵犬”,但誰知道它們會不會卷土重來?

我必須立刻離開這裏,找個絕對安全的地方,查看U盤裏的內容。

我掙扎着起身,看了一眼驚魂未定的陳薇:“忘記今晚發生的一切,爲了你的安全。警方會聯系你的。”

說完,我不再停留,迅速離開了這個險些成爲葬身之地的房間,再次投入冰冷的夜色之中。

左臂的疤痕依舊灼痛,但這一次,疼痛中似乎還帶着一絲……難以言喻的悸動,仿佛對那幽藍的“規制符文”產生了某種遙遠的共鳴。

世界的另一面,終於對我掀開了冰山一角,而其下的深邃與黑暗,遠超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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