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聚賢莊外的山林籠罩在一片沉沉的黑暗中。
林淵與殷離三人藏身在一處隱蔽的山岩後,遠遠觀察着莊外的形勢。只見莊門前燈火通明,數十個火把將周圍照得亮如白晝。上百名漢子或坐或站,將莊子圍得水泄不通,其中既有海沙幫的藍衣幫衆,也有黃河幫的黃衫弟子,甚至還能看到幾個穿着官差服飾的人影。
“守衛森嚴啊。”林淵低聲道。
殷離點點頭,臉色凝重:“比我來時又多了不少人。你看那邊——”她指向莊門左側的一片營地,“那是黃河幫的副幫主‘翻江龍’史文龍,一流高手,擅使一對分水峨眉刺。他身邊那幾個,都是黃河幫的好手。”
林淵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四十來歲的虯髯大漢正坐在火堆旁喝酒,身旁立着一對精鋼打造的奇門兵器,在火光下泛着幽藍的光澤。
“海沙幫那邊呢?”林淵問。
“海沙幫的副幫主‘鐵掌’孫威也在,他在莊門右側扎營。”殷離指向另一邊,“此人掌力剛猛,據說能一掌震碎青石板。還有……那個穿灰色長衫的老者看到了嗎?”
林淵目光微凝。
那是個六十來歲的老者,身形幹瘦,正負手站在莊門外,似乎在觀察什麼。他雖然只是隨意站着,但自有一股淵渟嶽峙的氣度,顯然是個高手。
“他是誰?”
“不知道。”殷離搖頭,“但昨天我潛入時,曾遠遠見過他一次。當時海沙幫和黃河幫的幾個頭目都對他十分恭敬,連史文龍和孫威都要向他行禮。”
林淵心中一動。
能讓兩大幫派的副幫主如此恭敬,此人身份必定不簡單。難道是……官府的高手?
正思索間,那灰衣老者忽然轉頭,目光如電,掃向林淵等人藏身的方向!
林淵心中一凜,立即收斂氣息,同時按住殷離的肩膀,示意她別動。
灰衣老者看了片刻,眉頭微皺,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但最終還是轉回頭去。
“好敏銳的感知。”林淵心中暗驚。
剛才他們離莊門至少有兩百步,又藏在暗處,竟然差點被對方發現。這老者的武功,恐怕還在蔣天雄之上!
“密道在哪裏?”林淵低聲問道。
“在後山。”殷離指向莊子後方,“從這邊繞過去,有一條隱蔽的小路,可以通到後山懸崖。密道入口就在懸崖半腰的一處洞穴裏。”
“走。”
四人借着夜色和樹木的掩護,悄悄向後山繞去。
山路崎嶇,荊棘叢生。好在林淵輕功高明,殷離三人雖受傷不輕,但畢竟也是練武之人,勉強還能跟上。
約莫半個時辰後,他們來到後山懸崖。
此處地勢險要,崖壁陡峭,下方是深不見底的山澗,夜風吹過,傳來嗚嗚的回響,令人心悸。
“就在那裏。”殷離指向崖壁上一處凸出的岩石,“岩石後面有個洞穴,密道入口就在洞裏。”
林淵凝目望去,果然看到岩石後隱約有個黑洞。但那岩石離崖頂有三四丈高,下方就是萬丈深淵,若無繩索,普通武者根本下不去。
“我先下去探路。”林淵道。
他解下腰帶,又讓殷離三人將腰帶連接起來,做成一條簡易繩索。一頭系在崖邊的大樹上,另一頭垂下去,剛好夠到那塊岩石。
“你們在這裏等我信號。”林淵說完,抓住繩索,縱身躍下。
他身法輕盈,如猿猴般幾個起落,便落在岩石上。借着月光,果然看到岩石後有個一人高的洞穴,裏面黑黢黢的,深不見底。
林淵從懷中取出火折子點燃,小心地走進洞穴。
洞內初時狹窄,僅容一人通過。走了約莫十餘丈,豁然開朗,出現一條人工開鑿的通道,牆壁上還殘留着鑿痕。通道向下延伸,應該是通往莊內。
林淵仔細觀察,發現通道地面有新鮮的腳印,顯然是最近有人走過。
“應該是殷離之前留下的。”他心想。
確定安全後,林淵返回洞口,朝崖上打了個手勢。
殷離三人依次下來,四人會合後,沿着密道向莊內走去。
密道很長,且岔路頗多。好在殷離之前走過一次,記得路線。她帶着三人左拐右繞,走了大約一刻鍾,前方終於出現了亮光。
“到了。”殷離低聲道,“前面就是出口,在莊主書房的密室。”
四人放輕腳步,來到出口處。那是一道暗門,門縫裏透出微弱的光線。
殷離在牆壁上摸索片刻,找到機關,輕輕一按。
“咔”的一聲輕響,暗門緩緩打開。
門後是一間不大的密室,擺放着幾個書架和一些雜物。密室外傳來說話聲,隱約可以聽見是兩個人的對話。
“……莊主,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外面的存糧最多還能支撐三日,若三日內援兵不到,我們……”
“援兵?”另一個蒼老的聲音苦笑道,“哪裏還有援兵?天鷹教那邊自顧不暇,武當山遠在千裏之外。我們現在是孤軍奮戰。”
“可是……”
“不必再說了。張五俠夫婦是我故友之後,老夫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護他們周全。大不了……與莊子共存亡!”
殷離聽到這裏,眼中含淚,推開密室門走了出去:“莊主!”
密室外的書房裏,一個六十多歲的老者正與一個中年管事說話。聽到聲音,兩人都是一驚,待看清是殷離,老者大喜過望:“離丫頭!你回來了!”
這老者正是聚賢莊莊主,江湖人稱“仁義劍”的孟浩然。他早年與殷天正有舊,爲人仗義,在江南一帶頗有聲望。
“莊主,我回來了。”殷離快步上前,“我還帶來了武當的青淵道長!”
林淵從密室走出,拱手道:“貧道青淵,見過孟莊主。”
孟浩然上下打量林淵,見他年紀雖輕,但氣度沉凝,目蘊精光,顯然修爲不淺,當下不敢怠慢,回禮道:“原來是武當高徒!孟某久仰武當威名,今日得見,幸會幸會!”
雙方簡單寒暄後,孟浩然急切問道:“離丫頭,外面的情況如何?你可聯系到援兵了?”
殷離黯然搖頭:“我帶去的人……都死了。路上遇到伏擊,若非青淵道長相救,我也回不來了。”
孟浩然大驚:“什麼?!那你爺爺那邊……”
“爺爺應該還在路上。”殷離道,“他老人家親自帶人趕來,但至少還要兩三日才能到。”
“兩三日……”孟浩然臉色一沉,“莊子恐怕撐不了那麼久。”
林淵開口道:“孟莊主,張五俠夫婦現在何處?可還安好?”
“在莊內東廂房。”孟浩然道,“張五俠受了些內傷,正在調養。張夫人倒是無礙,只是連日憂心,憔悴了不少。”
“帶我去見他們。”
“好,這邊請。”
孟浩然引着林淵和殷離出了書房,穿過幾條回廊,來到東廂房。
房內燈火通明,一個三十來歲的女子正坐在床邊,面容姣好,但眉宇間帶着深深的憂色。床上躺着一個男子,臉色蒼白,雙目緊閉,正是張翠山。
“五嬸!”殷離快步上前。
那女子正是殷素素。她見到殷離,眼中閃過一絲喜色:“離兒!你回來了!”
“五嬸,五叔他……”
“你五叔中了海沙幫的‘蝕骨掌’,寒氣侵入經脈,我雖用天鷹教的內功爲他壓制,但只能暫緩傷勢惡化。”殷素素說着,眼眶微紅,“若再得不到救治,恐怕……”
林淵上前一步:“張夫人,讓貧道看看。”
殷素素這才注意到林淵,疑惑地看向殷離。
“五嬸,這位是武當的青淵道長,宋師伯的弟子。”殷離介紹道。
“武當?!”殷素素眼中燃起希望,“道長,求你救救翠山!”
“貧道盡力而爲。”
林淵走到床邊,伸手搭在張翠山手腕上。純陽真氣緩緩探入,立刻感覺到一股陰寒的內力盤踞在張翠山經脈之中,如跗骨之蛆,不斷侵蝕着他的生機。
“好陰毒的掌力。”林淵眉頭微皺。
這蝕骨掌的寒毒,雖不如玄冥神掌霸道,但也十分難纏。若非張翠山內力深厚,又得殷素素以天鷹教內功續命,恐怕早就撐不住了。
“道長,可有辦法?”殷素素緊張地問。
林淵沉吟片刻:“張五俠的寒毒已侵入經脈深處,尋常方法難以根除。不過貧道的純陽無極功至陽至剛,正是陰寒之力的克星。若以純陽真氣爲他驅毒,或許能救。”
“那就請道長施救!”殷素素毫不猶豫道。
“但驅毒過程凶險,需有人護法,且不能被打擾。”
孟浩然立刻道:“老夫親自爲道長護法!莊內弟子也會嚴守四周,絕不讓人打擾!”
“好。”林淵點頭,“請張夫人和殷姑娘先出去,孟莊主留下即可。”
殷素素雖然擔心,但也知道輕重,與殷離退了出去。
房門關上,林淵讓孟浩然守在門口,自己則盤膝坐到床上,將張翠山扶起,雙掌抵在他後心。
純陽真氣緩緩渡入張翠山體內。
起初,寒毒感應到純陽真氣的入侵,立刻反撲。兩股性質截然相反的內力在經脈中交鋒,張翠山身體劇烈顫抖,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
林淵不敢大意,小心翼翼控制着真氣,以太極之意調和陰陽,慢慢將寒毒一絲絲逼出。
這是一個水磨工夫,急不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房外,殷素素和殷離焦急地等待着。莊內其他人也得知武當來人救治張五俠,都聚在院中,屏息凝神。
一個時辰。
兩個時辰。
月上中天時,房門終於打開。
林淵臉色蒼白地走出來,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顯然消耗極大。
“道長!”殷素素急忙上前。
林淵擺擺手:“張五俠的寒毒已驅除大半,性命無礙了。只是他受傷太重,又損耗了元氣,需要靜養數月才能恢復。”
殷素素大喜過望,沖進房中。只見張翠山臉色已恢復紅潤,呼吸平穩,正在沉睡。
“翠山……”她握住丈夫的手,淚水奪眶而出。
孟浩然也鬆了口氣,對林淵深深一揖:“道長救命之恩,孟某代張五俠謝過!”
“孟莊主不必多禮。”林淵道,“當務之急,是商量如何突圍。莊外敵人衆多,硬闖恐怕不行。”
孟浩然神色凝重:“道長有何高見?”
林淵沉吟道:“貧道來時觀察過,莊外雖人多,但並非鐵板一塊。海沙幫與黃河幫雖是同盟,但彼此間也有嫌隙。若能設法讓他們內訌,我們或可趁機突圍。”
“讓他們內訌?”孟浩然眼睛一亮,“道長的意思是……”
“海沙幫與黃河幫皆爲利而來。若讓他們覺得對方想獨吞好處,矛盾自然就產生了。”
殷離在一旁道:“可是要怎麼做呢?他們現在聯手圍莊,應該早有約定如何分贓。”
林淵微微一笑:“約定是約定,但人心難測。若有一方突然得到消息,說另一方已暗中與莊內達成協議,要獨吞張五俠夫婦,你們猜會怎樣?”
孟浩然撫掌道:“妙計!但如何讓他們相信?”
“這就需要演一場戲了。”林淵看向殷離,“殷姑娘,你對兩幫的情況比較熟悉。他們之中,可有容易挑撥之人?”
殷離思索片刻:“海沙幫的孫威性情暴躁,疑心重。黃河幫的史文龍則城府較深,但貪財好利。若是……若是讓他們覺得對方想獨吞莊內的財寶,或許能成。”
“財寶?”
“聚賢莊在江南經營數十年,確實積累了不少財富。”孟浩然坦然道,“莊內庫房中,有黃金五千兩,珠寶三箱。這些本是孟某準備用於賑濟災民的,但若能用它們換得一線生機,也值得。”
林淵搖頭:“光是財寶恐怕不夠。張五俠夫婦才是他們真正的目標。”
他來回踱了幾步,忽然停下:“有了。我們可以假意與一方談判,許以重利,讓另一方‘無意中’發現。到時,不需我們多言,他們自會互相猜忌。”
孟浩然點頭:“此計可行。但派誰去談判?又讓誰‘無意中’發現?”
“貧道親自去。”林淵道,“至於發現的人選……殷姑娘,你輕功如何?”
“還算過得去。”
“好。你暗中跟着我,待我與一方接觸時,故意弄出動靜,讓另一方察覺。但要小心,切莫真的被抓住。”
殷離重重點頭:“我明白!”
計議已定,孟浩然立刻去準備“談判”所需的“誠意”——從庫房中取出一箱珠寶,又寫了一份假的地契,聲稱是聚賢莊在江南的幾處產業。
子時三刻,夜深人靜。
林淵換上一身黑衣,背着一個包袱,悄悄從密道出了莊子。殷離則從另一條小路潛出,暗中跟隨。
莊外,兩大幫派的營地都已安靜下來,只有幾個守夜的幫衆在巡邏。
林淵潛行到黃河幫營地附近,故意弄出一點聲響。
“誰?!”一個守夜的黃河幫弟子喝道。
林淵從暗處走出,舉起雙手:“別動手,我是來談判的。”
幾個黃河幫弟子圍了上來,刀劍出鞘。
“你是什麼人?”
“聚賢莊孟莊主派來的。”林淵平靜道,“我要見你們史副幫主。”
幾個弟子面面相覷,其中一個道:“看着他,我去稟報。”
片刻後,那弟子回來:“副幫主讓你進去。”
林淵被帶到營地中央的大帳。帳內,史文龍正坐在虎皮椅上,兩個心腹站在兩側。
“你就是孟浩然派來的人?”史文龍打量着林淵,“看着面生啊。”
“貧道青淵,武當弟子。”林淵坦然道。
“武當?”史文龍眼神一凝,“武當也插手此事了?”
“張五俠是貧道師叔,師門有令,不得不來。”林淵將包袱放在地上,“這是孟莊主的一點心意,請史副幫主過目。”
一個心腹上前打開包袱,裏面是滿滿一箱珠寶,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史文龍眼中閃過一絲貪婪,但很快掩飾過去:“孟浩然這是什麼意思?”
“孟莊主願意獻上莊內所有財寶,只求史副幫主網開一面,放張五俠夫婦一條生路。”林淵道,“此外,這裏還有聚賢莊在江南三處產業的地契,也一並奉上。”
史文龍接過地契看了看,確實是真的。
他心中快速盤算。
海沙幫那邊早就說好,抓到張翠山夫婦後,財寶平分,人交給官府。但若自己獨吞這些財寶和產業,再暗中放走張翠山夫婦,賣給武當一個人情……
似乎更劃算。
“孟浩然倒是識時務。”史文龍淡淡道,“不過,光這些還不夠。張翠山夫婦是朝廷要犯,我若放了他們,如何向官府交代?”
“史副幫主放心。”林淵早有準備,“孟莊主已安排好替身。明日一早,他會讓人假扮張五俠夫婦突圍,吸引海沙幫注意。史副幫主只需假裝追擊,實則放他們離開。到時,人已‘逃走’,財寶歸您,兩全其美。”
史文龍眼睛一亮。
這計劃……似乎可行。
他正要答應,帳外忽然傳來喧譁聲。
“什麼人?!”
“抓住她!”
史文龍臉色一變,沖出帳外。林淵也跟着出去。
只見營地邊緣,一個黑衣人影正與幾個黃河幫弟子交手。那人武功不弱,擊倒兩人後,縱身躍上樹梢,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
“追!”史文龍厲聲道。
但已經來不及了。
一個弟子從地上撿起一樣東西,呈給史文龍:“副幫主,這是那人掉落的。”
史文龍接過一看,是一塊腰牌,上面刻着一個“孫”字。
海沙幫副幫主孫威的腰牌!
“好你個孫威!”史文龍勃然大怒,“竟敢派人來刺探!”
林淵適時道:“史副幫主,看來海沙幫已經起疑了。此事宜早不宜遲,若等他們反應過來,恐怕……”
史文龍眼中閃過厲色:“回去告訴孟浩然,我答應了!明日卯時三刻,我會在莊門東側佯攻,你們從那邊突圍!”
“一言爲定。”
林淵拱手告辭,迅速離去。
他回到與殷離約定的會合點,殷離早已等在那裏。
“怎麼樣?”殷離問。
“成了。”林淵道,“史文龍上鉤了。你那邊呢?”
“我故意留下孫威的腰牌,又讓幾個黃河幫弟子看到了我的身形——我穿着海沙幫的衣服。”殷離笑道,“現在史文龍肯定以爲孫威在監視他。”
林淵點點頭:“接下來,該去海沙幫那邊了。”
“還要去?”
“當然。單讓一方起疑還不夠,得讓雙方都確信對方要背叛。”
兩人稍作休息,又潛向海沙幫營地。
這一次,林淵換了一套說辭。
他見到孫威後,聲稱史文龍已暗中與莊內達成協議,要獨吞財寶,並將張翠山夫婦交給黃河幫背後的官府關系,換取更大利益。
孫威起初不信,但林淵拿出了“證據”——一塊刻着“史”字的玉佩,那是殷離從史文龍帳中“順”出來的。
“這是史文龍與莊內聯絡的信物。”林淵煞有介事道,“孟莊主讓我轉告孫副幫主,若您願意合作,他願將莊內七成財寶奉上,只求您牽制黃河幫,給他們突圍創造機會。”
孫威看着玉佩,臉色陰晴不定。
他和史文龍本就有嫌隙,這次合作也是迫於各自背後勢力的壓力。若史文龍真想獨吞,他絕不能答應。
“史文龍這個王八蛋!”孫威一拳砸在桌上,“怪不得他今天鬼鬼祟祟的,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林淵趁熱打鐵:“孫副幫主,機不可失。明日卯時,史文龍會在莊門東側佯攻,實則放水。您若提前在那埋伏,不僅能截住張五俠夫婦,還能反將史文龍一軍。”
孫威眼中閃過一絲狠色:“好!你回去告訴孟浩然,明日卯時,我會在莊門東側‘迎接’史文龍!”
“一言爲定。”
林淵離開海沙幫營地,與殷離會合。
兩人相視一笑。
計劃,成了。
現在,只等明日卯時,兩幫相爭。
而他們,便可趁亂突圍。
回到聚賢莊,林淵將情況告知孟浩然。
孟浩然大喜,立刻安排明日突圍事宜。
莊內所有能戰之人,共四十七名,由孟浩然親自率領,保護張翠山夫婦從莊門東側突圍。林淵和殷離則負責開路和斷後。
一切準備就緒,只等天明。
寅時末,天邊泛起魚肚白。
聚賢莊內,所有人都已整裝待發。
張翠山雖然虛弱,但在殷素素的攙扶下勉強能夠行走。孟浩然將財寶分給莊內弟子,承諾突圍成功後另有重賞。
卯時將至。
莊門緩緩打開。
孟浩然一馬當先,長劍出鞘:“諸位,生死在此一舉!隨我沖!”
“沖啊!”
四十七人如猛虎出閘,沖向莊門東側。
幾乎同時,東西兩側都響起了喊殺聲。
史文龍率黃河幫弟子從東側“佯攻”,孫威率海沙幫弟子從西側“埋伏”,兩幫人馬在東側撞了個正着。
“孫威!你什麼意思?!”史文龍怒喝道。
“史文龍!你這個叛徒!”孫威更是火冒三丈,“想獨吞?做夢!”
“你血口噴人!”
“還敢狡辯!看刀!”
兩大副幫主二話不說,直接動起手來。他們手下弟子見頭領都打起來了,自然也不客氣,頓時混戰成一團。
聚賢莊衆人趁機從戰團邊緣穿過,向山下沖去。
“不好!他們真要跑!”一個海沙幫頭目大叫。
但此時兩幫已殺紅了眼,哪裏還顧得上追人。少數幾個想去追擊的,也被林淵和殷離攔住。
林淵長劍如虹,連斬三人。殷離雖受傷未愈,但劍法精妙,也攔住了幾個追兵。
孟浩然護着張翠山夫婦,一路沖殺,很快便沖出了包圍圈。
就在衆人以爲脫險時,前方山道上,忽然出現了一隊人馬。
爲首的,正是那個灰衣老者。
他負手而立,身後站着二十餘名黑衣勁裝的漢子,個個氣息沉凝,顯然都是高手。
“想走?”灰衣老者淡淡道,“問過老夫了嗎?”
孟浩然臉色大變:“‘鐵面判官’冷千秋!你怎麼會在這裏?!”
冷千秋,六扇門總捕頭,朝廷在江南的三大高手之一,先天境界!
林淵心中一震。
真正的強敵,終於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