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質復測的玉牌亮起淡青色微光的那一刻,演武場的死寂只持續了三息,隨後就炸成了沸騰的鍋。
王二麻子僵在原地,下巴張得能塞進去一個辟谷丹,之前叫囂着要啃石鎖的豪言壯語,此刻全成了打在自己臉上的巴掌,他那點下品土靈根的得意,在凌塵的中品木系隱靈根和淬體三重面前,瞬間成了不值一提的笑話,周圍雜役看他的眼神,滿是憋笑的戲謔,臊得他脖子根都紅透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蘇清月早已經喜極而泣,攥着衣角的小手都在發抖,看到凌塵回頭沖她比了個安心的手勢,眼淚掉得更凶,卻全是開心的。
錢執事的三角眼瞪得跟銅鈴似的,指尖的法訣都忘了收,嘴裏還在喃喃 “不可能”,可玉牌上的青葉虛影和淬體三重的字樣明晃晃擺在那兒,由不得他抵賴。王管事適時上前一步,亮出宗門令牌,沉聲道:“錢執事,測試結果已出,按宗門規矩,當給合格弟子發放獎賞,莫要耽誤時辰。”
這話像一盆冷水,澆滅了錢執事想耍賴的心思,他瞥了眼不遠處臉色陰沉的趙烈,見對方沒給他使眼色,只能悻悻地收回手,耷拉着腦袋往旁邊挪了挪,活像只鬥敗的公雞。
很快,一位須發花白的外門長老緩步走上台,他是這次復測的總負責人,姓周,爲人還算公正,剛才的鬧劇他看在眼裏,此刻掃了眼台下的凌塵,捋着胡子點了點頭:“凌塵,中品木系隱靈根,淬體三重,資質優異,打破無靈根流言,爲外門添彩,按宗門規矩,特賜你黃級下品功法《青木訣》一卷,低階靈石十枚,望你勤勉修煉,不負宗門栽培!”
這話一出,演武場又掀起一陣驚呼。黃級功法雖不算頂尖,卻是外門弟子才能領到的正經修煉法門,比雜役院那本破爛鍛體術強了百倍;十枚低階靈石更是實打實的資源,夠普通外門弟子用半個月,對凌塵這種連辟谷丹都要省着吃的雜役來說,簡直是天降橫財。
“我的天!黃級功法!還有十枚靈石!這待遇直接趕上核心外門弟子了!”
“以前誰能想到,凌廢柴能逆襲成這模樣?這機緣也太逆天了!”
“王二麻子之前還吹牛逼,現在怕是臉都腫成豬頭了吧!”
議論聲裏,王二麻子的臉更紅了,悄悄往後縮了縮,生怕被人提起他啃石鎖的賭約。
凌塵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激動,大步走上台,對着周長老和台下衆人拱手行禮,川腔朗朗,帶着股子不卑不亢的霸氣:“謝宗門賞賜!謝周長老厚愛!我凌塵以前是雜役,沒少被人叫廢柴,如今得了宗門恩惠,定當好好修煉,將來若是宗門有需,上刀山下火海,絕不皺一下眉頭!”
這話既謝了宗門,又暗戳戳回敬了之前那些嘲諷他的人,聽得周長老連連點頭,台下也有不少弟子跟着叫好,蘇清月更是踮着腳使勁鼓掌,小臉上滿是驕傲。
就在凌塵接過周長老遞來的功法卷軸和裝着靈石的布袋時,眼角餘光瞥見了站在屋檐下的王管事,對方正對他投來一道贊許的目光,還隱晦地對他點了點頭,那眼神裏的欣慰,不像是對普通弟子的關照,倒像是長輩看晚輩成才的期許。凌塵心裏一暖,也悄悄對王管事頷首示意,兩人心照不宣。
剛走下台,一道白衣身影就攔在了他面前,正是趙烈。
趙烈臉上掛着恰到好處的 “驚喜” 笑容,語氣親昵得仿佛真爲他高興:“師弟!真是恭喜你!中品隱靈根,淬體三重,這等機緣,連我都羨慕不已!之前是爲兄眼拙,竟沒看出師弟的潛力,還望師弟莫怪。”
凌塵心裏冷笑,這僞君子變臉比翻書還快,剛才還想幫錢執事拿捏他,現在就來套近乎,指定沒安好心。他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半步,避開趙烈想拍他肩膀的手,笑着回道:“趙師兄客氣了,都是運氣好,哪談得上什麼潛力。”
“運氣?” 趙烈故作好奇地湊近,聲音壓低了幾分,眼裏卻藏着探究的精光,“師弟這話就謙虛了,無靈根突然覺醒成中品隱靈根,還一舉突破到淬體三重,這絕非單純運氣。不知師弟可否告知,是得了什麼機緣,還是有什麼奇遇?說出來也讓爲兄開開眼界,也好幫你在師尊面前美言幾句。”
這話問得極有技巧,既想套出靈根覺醒的緣由,又拿 “美言” 當誘餌,要是換個普通弟子,怕是早就把底交了。
凌塵心裏門兒清,趙烈就是沖着他的星魂骨和乙木草來的,要是如實相告,指定會引來更狠的算計。他故意撓了撓後腦勺,擺出一副憨厚的模樣,川腔裏帶着點憨氣和無厘頭:“其實也沒啥奇遇,就是前陣子去後山挑水,不小心摔進個爛泥溝,啃了幾口溝裏的野草,回來就感覺丹田發熱,沒幾天就突破了,靈根也跟着有了動靜,估計是那野草有啥門道吧!”
這話半真半假,既解釋了機緣的來源,又說得荒誕不經,任誰聽了都只會覺得是他運氣好撿了漏,不會往星魂骨和乙木草上想。
趙烈的眉頭果然皺了皺,眼裏閃過一絲懷疑,又追問:“後山的野草?是哪種野草?師弟可還記得模樣?說不定是百年難遇的靈草,爲兄可以幫你去辨認一番。”
“嗨,當時摔得暈頭轉向,哪還記得啥模樣!” 凌塵故作懊惱地拍了下大腿,又話鋒一轉,語氣帶着點調侃的霸氣,“再說了,就算是啥靈草,那也是我的機緣,跟我有緣才進了我的肚子,趙師兄要是好奇,不如也去後山泥溝裏碰碰運氣,指不定也能啃出個靈根來!”
這話懟得趙烈臉上的笑容僵了僵,他沒想到凌塵看着憨厚,嘴巴卻這麼伶俐,還把話堵得死死的。他又打量了凌塵幾眼,見對方神色坦蕩,不像是撒謊的樣子,再加上後山確實常有不知名的靈草,心裏的疑慮便消了大半,只當是凌塵真的走了狗屎運。
“師弟說得是,是爲兄唐突了。” 趙烈很快恢復了溫和的笑容,拍了拍凌塵的肩膀,“既然得了功法和靈石,師弟可要好好修煉,若是遇到瓶頸,隨時可以來找爲兄,爲兄定當盡力相助。”
“那就先謝過趙師兄了!” 凌塵拱了拱手,心裏卻暗道 —— 找你?找你去後山鑽陷阱嗎?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趙烈見實在套不出話,便找了個由頭轉身離開,臨走前還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凌塵懷裏的功法卷軸和靈石袋,眼底的陰鷙一閃而過。
看着趙烈的背影,凌塵攥緊了懷裏的布袋,指尖能感受到靈石的溫潤觸感,心裏鬆了口氣 —— 總算是暫時打消了這僞君子的疑慮,不過他知道,趙烈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往後的麻煩只會更多。
周圍的弟子見趙烈走了,紛紛圍上來道賀,有幾個以前和凌塵沒什麼交集的雜役,此刻也湊上來套近乎,一口一個 “凌師兄” 喊得親熱,凌塵應付了幾句,就帶着蘇清月擠出了人群,往雜役房走去。
路上,蘇清月一直好奇地盯着那卷《青木訣》,小腦袋湊得老近:“哥,這就是黃級功法嗎?是不是很厲害?比靈植圃的管事修煉的功法還強?”
“那是自然!” 凌塵揉了揉她的腦袋,打開布袋掏出一枚靈石,靈石泛着淡淡的白光,靈氣雖不濃鬱,卻很精純,“有了這功法和靈石,哥修煉的速度能快一倍,用不了多久,就能徹底治好你的咳疾,還能護着你不受半點委屈!”
蘇清月用力點頭,小手攥着那枚療傷丹的空藥包,眼裏滿是憧憬。
回到雜役房,凌塵關上門,先把蘇清月安頓好,給她喂了剛買的養肺散,又拿出那卷《青木訣》仔細翻看。剛打開卷軸,一股淡淡的木系靈氣就撲面而來,他驚訝地發現,這《青木訣》的行氣路線,竟和他爹留下的《青木淬體訣》有七成相似,只是前者更偏向靈氣運轉,後者側重肉身淬煉,兩者結合,簡直是絕配!
“好家夥,這宗門獎賞來得也太及時了!” 凌塵心裏狂喜,正想試着運轉《青木訣》,卻突然感覺胸口的星魂骨一陣灼熱,那枚從獨眼掌櫃那兒得來的百年乙木草根須,竟和《青木訣》的靈氣產生了共鳴,隱隱要和功法融爲一體。
他趕緊穩住心神,壓制住異動,可沒注意到,那卷《青木訣》的卷軸末尾,竟有一道極淡的青色禁制,和趙長風的氣息一模一樣,而此刻的內門執法堂,趙烈正跪在趙長風面前,語氣陰狠:“師尊,凌塵那小子只說是啃了後山野草覺醒的靈根,弟子看他不像撒謊,不過他剛得了《青木訣》和靈石,肯定會抓緊修煉,我們是不是可以……”
趙長風冷笑一聲,指尖拂過一枚傳訊玉符,玉符上閃過一道和功法卷軸上一模一樣的青光:“不急,那《青木訣》裏我已經設了禁制,只要他修煉,我就能知道他的一舉一動,等他徹底信任這功法,再找機會動手,既能奪了星魂骨,又能嫁禍他偷學宗門秘術,一舉兩得!”
而雜役房裏的凌塵,還沉浸在功法契合的喜悅裏,完全沒察覺到,自己剛到手的獎賞,竟是又一個針對他的陷阱。更讓他想不到的是,黑市那個黑袍攤主,此刻正站在雜役院外的老槐樹上,透過窗縫看着他手裏的《青木訣》,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手裏的傳訊玉符又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