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風城,武家老宅的偏廳裏,氣氛有些壓抑。
來訪的是楊家二房管事,一個胖乎乎、笑眯眯的中年人,姓劉。他帶來的“禮物”很重:一匣上品丹藥,十匹綾羅綢緞,外加一封燙金拜帖。
“武總鏢頭,恭喜啊,聽聞貴號如今生意興隆,連郡守大人都刮目相看,可喜可賀!”劉管事說話滴水不漏,圓臉上堆滿笑容。
“劉管事客氣了,托郡守大人的福,混口飯吃。”武龍天坐在主位,端起茶盞,神色淡然,看不出喜怒。
“誒,武總鏢頭太過謙了。如今這天風城裏,誰不知道‘武家速運’的名頭?連帶着,武家也水漲船高,讓人好生羨慕。”劉管事話鋒一轉,“我家家主也常說,年輕人有闖勁是好事,但做生意,和爲貴,合作共贏才是王道。”
“哦?楊家這是想……跟武家合作?”武龍天抬眼。
“正有此意!”劉管事一拍大腿,“您看,您武家有路子,有想法,在‘速運’這塊做得好。而我楊家,在城外人脈廣,路子熟,尤其在城外鄉鎮、礦山、甚至是一些……嗯,特殊渠道,都有交情。若我們兩家能合作,您在城裏接單,我們在城外送,或者反過來,這生意豈不是做得更大?”
聽起來似乎很美。城裏城外,強強聯手,壟斷物流。但武龍天知道,這是糖衣炮彈。楊家這是眼看明槍暗箭都沒用,改用軟刀子,想把他武家變成楊家的附庸,至少是分銷渠道。真答應了,武家就徹底淪爲楊家的運貨隊,利潤大頭被人拿走,辛苦活兒自己幹,還要仰人鼻息。
“劉管事說得有理。”武龍天放下茶盞,臉上笑容不減,“不過,合作是大事,需從長計議。我武家小門小戶,剛站穩腳跟,根基尚淺,怕是擔不起這麼大的擔子。要不,等我把城裏的攤子捋順,再談合作不遲?”
“哎,武總鏢頭,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劉管事湊近些,壓低聲音,“您也知道,楊家在天風城經營多年,上到府衙,下到地頭蛇,哪路神仙不給幾分薄面?您要是不答應,以後這生意……怕是不好做啊。”
“是嗎?”武龍天笑容淡了些,“那依劉管事看,這生意,該怎麼做呢?”
“簡單!”劉管事以爲有戲,趕緊道,“您武家速運,並入我楊家‘風雲速達’。我們給您分紅,每月按時結算,絕不虧待。您手下的人,也一並過來,待遇從優。至於您,武總鏢頭,我家家主說了,可出任‘風雲速達’副管事,專門負責速運這一塊。您看,這多好,省心省力,賺得也不少……”
“聽起來是不錯。”武龍天點點頭,然後慢條斯理地說,“但我有個問題,劉管事能替我解惑嗎?”
“您說!”
“我武家並入楊家,是叫‘楊家速運’,還是改名叫‘武家速運’?”
劉管事一愣,沒明白什麼意思。
“若是叫‘楊家速運’,那我武家先祖的牌位,擺在哪?我武家的弟子,以後是不是要改姓楊?”武龍天聲音依舊平和,但眼中已無半分笑意,“若是還叫‘武家速運’,那我們憑什麼聽楊家發號施令,拿楊家分的錢?”
劉管事臉色一變:“武總鏢頭,您這話可就不對了,這是合作,是共贏……”
“我看是兼並吧。”武龍天打斷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楊家想一口吞了武家,用‘合作’的名頭。劉管事,回去告訴楊家主,我武家骨頭硬,胃口不好,吃不下楊家賞的飯。至於生意好不好做……”他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不勞他費心。我武家速運,是死是活,是肥是瘦,我自己說了算!”
劉管事臉色鐵青,拂袖而起:“武龍天!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得罪了楊家,天風城沒你立足之地!”
“請便。”武龍天做了個送客的手勢,“另外,把這些東西也拿回去。無功不受祿,我武家廟小,供不起楊家大佛。”
劉管事氣急敗壞,帶着禮物灰溜溜走了。武龍天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眼神冰冷。
“楊三……終於忍不住了嗎?軟的硬的都不行,這是要徹底撕破臉了?”
他喚出系統面板,查看勢力地圖。代表天風城的藍色區域,邊緣出現了幾個紅色小點,正從四面八方向武家速運的勢力範圍滲透。那是楊家的觸手。
“得加快腳步了。”武龍天喃喃道。天風城的戰場,是明爭暗鬥,是盤外招。而河灣鎮的戰場,是暗流洶涌,是真刀真槍。兩邊都不能放鬆。
“來人!”
“總鏢頭!”一個弟子快步進來。
“傳信給河灣鎮,告訴石猛,計劃有變,加快節奏。另外,讓錢如命過來一趟。”
不消片刻,錢如命抱着算盤走了進來:“總鏢頭,您找我?”
“老錢,盤盤賬,看看咱們現在能動用的靈石有多少,能支撐多大的動作。”
錢如命噼裏啪啦撥了一陣算盤,報出一個數字:“公賬上有八百三十七枚。若是加上疤臉部長那邊剛上繳的‘特殊護送’利潤,以及這個月應收未收的貨款,勉強能湊出一千二。”
“不夠。”武龍天搖頭,“楊家若是鐵了心要打壓我們,會從各個方面下手,搶客戶,搶人才,甚至可能用價格戰拖死我們。我們必須有更多的本錢,才能跟他們周旋。”
“您是想……”錢如命試探道。
“擴!大!”武龍天一字一頓,“河灣鎮是個好地方,水路交匯,物產豐富,我們必須盡快站穩腳跟,把它變成第二個天風城。有了這個橋頭堡,進可攻退可守,楊家想卡我們脖子,就沒那麼容易了。”
“可河灣鎮那邊,阻力不小啊。”錢如命皺眉。
“所以,要給他們下點猛藥了。”武龍天眼中閃過一絲決斷,“老錢,你辛苦一下,從公賬上支五百靈石,不,三百……不,四百靈石!立刻送去河灣鎮,交給石猛。告訴他,不惜代價,在最短時間內,給我拿下河灣鎮水陸運輸的主導權!錢不夠,我再想辦法!”
“四百靈石?!”錢如命倒抽一口涼氣,這可是武家速運將近一半的家底!但他看到武龍天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光芒,咬了咬牙:“是!我這就去辦!”
看着錢如命匆匆離去的背影,武龍天深吸一口氣。這是一場豪賭。贏了,武家速運一飛沖天,楊家不足爲懼。輸了,萬劫不復。
“來人!備馬!我要親自去一趟黑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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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河灣鎮。
石猛收到天風城傳來的消息和四百靈石巨款,壓力倍增,同時也熱血沸騰。他知道,這是總鏢頭對他的絕對信任,也是一場只能勝不能敗的戰鬥。
“兄弟們!”他召集了手下骨幹,以及新招攬的十來個被河運幫壓榨的苦力頭子,“總鏢頭在看着我們!咱們能不能在河灣鎮站穩,就看接下來的動作了!”
“猛哥,您吩咐!”
“河運幫不是玩陰的嗎?咱們就跟他玩更大的!”石猛眼中閃過凶光,“水猴子好賭,欠債不少。咱們就從他入手!老六!”
“在!”一個機靈的武家弟子應聲。
“你去找水猴子,就說有個外地來的富商,想跟他玩兩把大的。告訴他,贏了,不僅債一筆勾銷,還能大賺一筆。輸了,就用他在碼頭上那點份子抵債!地點約在‘醉仙樓’的後巷。記住,演戲要像!”
“明白!”
“陳伯!”
“石爺您吩咐!”陳老伯現在對武家是死心塌地。
“你聯絡那些小船主,就說武家速運,準備在廢碼頭,開一個‘快件中轉站’。以後他們的貨,可以走我們這邊的私碼頭,不經過主碼頭,不用交過路費。我們還提供倉儲、分揀、代發服務,只收很低的保管費。如果他們怕河運幫報復,就告訴他們,武家速運會派人,保護他們的船!”
“這……這能行嗎?”陳老伯有些遲疑。
“放心,總鏢頭說了,河運幫的手,伸不到陸上。他們敢對船家動手,咱們就敢砸了他們的倉庫!”石猛咧嘴一笑,笑容森冷,“而且,咱們不光保護,還給他們找活!大活!”
“大活?”
“對!”石猛壓低聲音,“疤臉部長那邊傳來消息,他接了個大單,從‘熔岩山脈’護送一批火銅礦石出來,走水路,到河灣鎮。這單子急,量大,需要不少船。你跟那些船家說,願意跟咱們幹的,這趟活,工錢加倍!而且,以後武家速運的活,優先給他們!讓他們自己選,是繼續被河運幫盤剝,還是跟咱們幹,吃香喝辣!”
“好!我這就去辦!”陳老伯眼睛都亮了,火銅礦石可是緊俏貨,這趟活跑下來,頂平時跑半年!
“剩下的人,跟我盯死劉管事和三號碼頭!”石猛摩拳擦掌,“等水猴子那邊一有動靜,咱們就動手!這次,要把河運幫的老底,掀他個底朝天!”
一場針對河運幫的雷霆打擊,悄然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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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風城,黑風林。
疤臉接到石猛傳來的密信,獨眼裏凶光閃爍。
“大活?火銅礦石?護送?”他冷笑,“這是要跟河運幫搶食,還是要借刀殺人?”
疤臉不傻,他能坐上黑風窟老大的位置,靠的不光是能打。他立刻嗅到這其中的凶險。火銅礦是硬通貨,盯着的人多。楊家、河運幫,甚至一些地下勢力,都不會眼睜睜看着這麼大一塊肥肉從嘴裏溜走。
“不過……總鏢頭既然要打,那就打!”疤臉一拍桌子,“老子早就看獨眼蛟那王八蛋不順眼了!兄弟們,抄家夥!這趟活,咱們接了!不僅要接,還要接得漂亮!讓河灣鎮那幫孫子看看,咱們黑風窟的漢子,是怎麼辦事的!”
“是!”
手下們嗷嗷叫着,開始準備。疤臉則拿出信紙,飛快地寫了幾行字,塞進一個銅管,綁在信鴿腿上。信鴿撲棱棱飛向天風城方向。
他得向總鏢頭要個準信,順便要點“特別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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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風城,武家。
武龍天看着疤臉的密信,以及他索要的“東西”——一批特制的、能防高溫灼燒的帆布,以及足夠的、能暫時抵御熔岩山脈火毒的解藥。
“這個疤臉,心思夠細。”武龍天笑了。他知道疤臉在擔心什麼。熔岩山脈不是善地,火銅礦石更是燙手山芋。疤臉不僅要防備沿途可能的搶劫,更要小心礦石本身可能引來的麻煩——比如,某些對火銅“特別感興趣”的勢力。
“給他!”武龍天對錢如命道,“要什麼給什麼!另外,告訴林語,讓他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在礦石上做點手腳,讓它們在特定條件下……變得不那麼‘值錢’。”
“您是懷疑……”錢如命瞳孔一縮。
“防人之心不可無。特別是,當這單生意的委托人,是匿名的。”武龍天看向窗外,目光深遠,“我總覺得,這單生意,來得太巧,也太好了。好到……讓人不安。”
他頓了頓,又道:“另外,讓周老摳抓緊時間,把他那些‘小玩意兒’多準備點,給疤臉帶上。特別是那種能‘照明’和能‘發煙’的。說不定,用得上。”
“是!”
雙線作戰,天風城與河灣鎮,兩條戰線都已箭在弦上。一邊是楊家的明槍暗箭,一邊是河運幫的地盤爭奪,還夾雜着一筆神秘的、利潤豐厚卻暗藏殺機的“大單”。
武龍天站在院中,感受着丹田中緩緩流轉的氣血,以及那絲若有若無的魔力。修爲卡在武者巔峰已經有些日子了,似乎只差一個契機,就能突破到武師。
“來吧,”他低語,眼中戰意升騰,“讓我看看,這神啓大陸的生意場,到底有多凶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