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晚離開茶樓後,心情並沒有因爲"報復"了顧母而變得痛快。
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疲憊。
三年的婚姻,換來的是算計和利用。
她救了顧廷州的命,得到的卻是冷漠和忽視。
這一切,真的值得嗎?
她搖搖頭,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趕出腦海。
不值得也好,值得也罷,都已經過去了。
她現在要做的,是好好經營自己的人生。
——
她正準備打車回公司,手機突然響了。
一看來電顯示,她的眉頭皺了起來。
是顧廷州。
她猶豫了一下,接了起來。
"喂?"
"知晚。"顧廷州的聲音沙啞而疲憊,"你見過我媽了?"
沈知晚冷笑一聲。
"消息倒是挺靈通的。"
"知晚,我媽做的那些事,我真的不知道。"顧廷州的聲音帶着幾分哀求,"我剛從她那裏問出真相,我——"
"顧廷州,"沈知晚打斷他,"你知不知道不重要。"
"知晚——"
"你媽算計我的時候,你在幹什麼?你在陪林瑤。"
"你媽刁難我的時候,你在幹什麼?你還是在陪林瑤。"
"三年了,我在你家受的那些委屈,你看到過幾次?你關心過幾次?"
"現在你說你不知道?呵,就算你真的不知道,又能改變什麼?"
顧廷州沉默了。
"我不是打電話來跟你吵架的。"他說,"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已經跟我媽攤牌了。我把所有的事都說清楚了,讓她以後不要再找你麻煩。"
"還有,林瑤那邊的官司已經結案了。她被判誹謗罪,賠了你三十萬,還要公開道歉。"
沈知晚聽着,神色淡淡。
"然後呢?"
"然後……"顧廷州的聲音低了下去,"我想見你。"
"沒什麼好見的。"
"知晚,求你了。"他的聲音近乎哀求,"就一次,見一次就好。我有話想當面跟你說。"
沈知晚沉默了幾秒。
"顧廷州,你是聽不懂人話嗎?"她的聲音冷得像冰,"我說了不想見你,你爲什麼總是糾纏不休?"
"因爲我放不下你。"顧廷州說,"知晚,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我知道我錯了,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但是——"
"我發現我離不開你。"
"你不在的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想你。想你在顧家的那三年,想你對我做的那些事,想你離開時的背影……"
"我才發現,原來你一直都在我身邊。只是我太蠢了,從來沒有看到過。"
"知晚,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
沈知晚聽着他的話,心裏卻沒有泛起任何波瀾。
"後悔?"她說,"顧廷州,你後悔什麼?後悔當初沒認清林瑤的真面目?還是後悔失去了一個對你死心塌地的女人?"
"你的後悔,不過是因爲你發現自己做了錯誤的選擇。不是因爲你真的在乎我。"
"你在乎的,從來都只有你自己。"
"知晚,不是的——"
"夠了。"沈知晚打斷他,"顧廷州,我最後說一次。"
"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不管你後悔不後悔,都跟我沒有任何關系。"
"以後不要再聯系我了。"
她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
然後,她把這個號碼也拉進了黑名單。
——
掛斷電話後,沈知晚站在路邊,深吸了一口氣。
顧廷州說他後悔了,說他離不開她。
如果是三年前,甚至是一年前,她聽到這些話可能會心軟。
但現在——
她只覺得可笑。
他的"後悔"和"離不開",不過是因爲他失去了一樣東西,所以才覺得可惜。
就像一個孩子,玩具被別人搶走了才知道哭。
可她不是玩具。
她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她值得被認真對待,被真心相愛。
不是事後才想起來的"後悔"。
——
她正準備打車,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她面前。
車窗降下,露出江硯深的臉。
"上車。"他說。
沈知晚愣了一下。
"你怎麼在這兒?"
"路過。"江硯深說,"上車,我送你回公司。"
沈知晚看着他,忽然笑了。
路過?這裏離公司那麼遠,他"路過"?
但她沒有戳穿,乖乖地上了車。
——
車子平穩地行駛在馬路上。
"剛才跟誰打電話?"江硯深問,"臉色不太好。"
沈知晚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實話。
"顧廷州。"
江硯深的手在方向盤上緊了緊。
"他又來騷擾你?"
"算是吧。"沈知晚嘆了口氣,"他說他後悔了,想見我。"
"你怎麼說的?"
"我拒絕了。"
江硯深沉默了幾秒。
"拒絕得好。"他說。
沈知晚看向他,發現他的側臉線條緊綁,下頜微微收緊,似乎在壓抑着什麼情緒。
"硯深,"她開口,"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
江硯深的動作微微一頓。
"你問過一次了。"
"那次你說因爲我值得。"沈知晚說,"但我覺得不只是這樣。"
江硯深沉默了很久。
車子在一個紅燈前停下。
他轉過頭,看着她。
"沈知晚,你想聽真話嗎?"
沈知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說。"
"第一次見到你,是在一個慈善晚會上。"江硯深說,"那時候你還是顧太太,穿着一身香檳色的禮服,站在角落裏。"
"所有人都在社交、攀談,只有你一個人安靜地站在那裏,看着窗外的夜景。"
"我覺得你很特別。"
沈知晚愣住了。
她記得那個晚會。
那是兩年前的事了。顧廷州帶她出席一個慈善活動,但到了之後就去陪林瑤了,把她一個人丟在角落裏。
她在那裏站了一個晚上,跟誰都沒說話。
原來,那時候江硯深就注意到她了?
"後來我查了你的資料,看了你大學時期的論文和商業計劃書。"江硯深繼續說,"我覺得你是一個很有才華的人,不應該被埋沒在顧家那個地方。"
"所以當我知道你離婚了,我就決定把你挖到深藍來。"
"這是原因之一。"
"之一?"沈知晚問,"那其他原因呢?"
江硯深看着她,目光深邃。
綠燈亮了,他卻沒有動。
"其他原因——"
他頓了頓。
"以後再告訴你。"
他踩下油門,車子重新啓動。
沈知晚看着他的側臉,心裏涌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她隱約猜到了"其他原因"是什麼。
但她不確定。
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
車子在公司門口停下。
"到了。"江硯深說,"去忙吧。"
沈知晚解開安全帶,卻沒有立刻下車。
"硯深。"
"嗯?"
"謝謝你。"她認真地說,"不管你的原因是什麼,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幫助和關照。"
江硯深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揚。
"不客氣。"
他的目光溫柔而堅定。
"沈知晚,有些事不用着急。"
"我會等。"
——
(第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