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A市機場,VIP候機廳。
沈知晚坐在靠窗的位置,手裏拿着一份厚厚的項目資料,正在仔細閱讀。
今天是宏圖項目第一次實地考察的日子。
按照之前會議確定的方案,深藍資本將派出一個十人的盡調團隊,前往西北地區考察新能源基地的選址情況。
而她,就是這個團隊的負責人。
"沈姐,咖啡。"林小禾遞過來一杯熱咖啡,"飛機還有四十分鍾起飛,您先休息一下。"
"謝謝。"沈知晚接過咖啡,抿了一口,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資料。
林小禾看着她,有些心疼。
這幾天沈姐幾乎沒怎麼睡覺,一直在準備這次考察的資料。每一個數據、每一份報告,她都要親自過目,確保萬無一失。
"沈姐,您這幾天太累了。"林小禾忍不住說,"到了飛機上,您一定要好好休息。"
"我知道。"沈知晚笑了笑,"等這次考察結束,我給自己放幾天假。"
"那說好了啊。"林小禾認真地說,"您可不能再透支身體了。"
沈知晚點點頭,正要說什麼,候機廳的門被推開了。
一行人走了進來。
爲首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深灰色的休閒西裝,五官俊朗,氣質沉穩。
是顧廷州。
沈知晚的目光微微一頓。
她知道顧廷州會來。
宏圖項目是三方合作,顧氏作爲其中一方,自然要派人參與實地考察。
但她沒想到,顧氏派來的人會是顧廷州本人。
"沈總。"顧廷州走到她面前,神色平靜,"早上好。"
"顧總。"沈知晚站起身,禮貌地點了點頭,"沒想到是你親自來。"
"這個項目對顧氏很重要,我想親自了解一下情況。"顧廷州說,"希望不會給你帶來不便。"
"不會。"沈知晚的語氣很職業化,"大家都是爲了項目,合作愉快。"
"嗯。"顧廷州點點頭,在她對面的位置坐下。
他身後跟着幾個顧氏的工作人員,其中包括副總裁錢永昌和兩個技術顧問。
候機廳裏的氣氛有些微妙。
深藍資本的人都知道沈知晚和顧廷州的關系,但誰也不敢多說什麼,只是默默地觀察着兩人的互動。
沈知晚神色如常,繼續低頭看資料。
顧廷州坐在對面,偶爾抬眼看她一下,然後又移開目光。
兩人之間,有一種說不清的疏離感。
——
四十分鍾後,飛機準時起飛。
從A市到西北的Y省,大約需要三個小時的航程。
沈知晚坐在靠窗的位置,繼續翻看手裏的資料。
顧廷州坐在她旁邊的位置——這是林小禾安排的座位,她本想安排其他同事跟沈知晚坐一起,但機票是宏圖集團統一訂的,座位已經固定了。
"你一直在看那份資料。"顧廷州忽然開口,"那是什麼?"
沈知晚抬起頭,發現他正看着自己手裏的文件。
"西北新能源基地的地質報告。"她說,"這次考察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確認基地選址的可行性。"
"我看過那份報告了。"顧廷州說,"Y省的戈壁灘區域,年日照時數超過3000小時,光照條件很好。但風沙大,對設備維護是個挑戰。"
沈知晚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她沒想到他居然提前做了功課。
"你說得對。"她點點頭,"所以這次考察,我們要重點關注兩個方面:一是光照和風力數據的實地測量,二是當地的基礎設施和供應鏈情況。"
"如果風沙問題太嚴重,我們可能需要調整方案,增加設備防護的投入。"
顧廷州點點頭,若有所思。
"我看報告上說,當地政府對新能源項目的支持力度很大。土地政策、稅收優惠、還有電網接入——這些條件都很有吸引力。"
"是的。"沈知晚說,"這也是林總選擇這個地方的原因之一。但政策只是一方面,實際的執行情況還需要我們去核實。"
"有些地方的招商政策看起來很美好,但落地的時候會打折扣。所以這次考察,我還要跟當地政府的人見面,確認他們的承諾能不能兌現。"
顧廷州看着她,目光裏帶着一絲贊賞。
"你考慮得很周全。"
"這是我的工作。"沈知晚的語氣很平淡。
兩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過了一會兒,顧廷州又開口了。
"知晚。"
"嗯?"
"關於那件事——三年前車禍的調查——我有新的進展了。"
沈知晚的手微微一頓。
"什麼進展?"
"我派人找到了那個失蹤的技工李建國。"顧廷州壓低聲音,"他被人帶到了城南的一個倉庫,關了兩天。"
"我的人把他救出來了。他現在很安全。"
沈知晚轉頭看着他。
"他說了什麼?"
"他願意作證。"顧廷州的聲音更低了,"他認出了林瑤的照片,確認三年前就是她把我的車送到修車廠的。"
沈知晚的心跳了一下。
證據確鑿了。
"你打算怎麼辦?"她問。
"先不打草驚蛇。"顧廷州說,"我要收集更多的證據,然後一起公開。讓所有人都知道,林瑤到底做了什麼。"
沈知晚點點頭。
"你有分寸就好。"
"知晚——"顧廷州的語氣有些猶豫,"這件事,我想跟你說一聲。"
"如果不是你當年救了我,我可能已經死了。而林瑤——"
"她差點害死我,然後假裝救了我。"
"這三年來,我一直以爲她是恩人,對她心存感激。現在才知道——"
他的聲音有些苦澀。
"她才是那個差點要了我命的人。"
沈知晚看着他,目光復雜。
她能感受到他此刻的心情——憤怒、失望、悔恨……
但她不想安慰他。
也不想再跟他討論這些。
"顧廷州,"她開口,聲音平靜,"這件事是你和林瑤之間的事。你想怎麼處理,是你的自由。"
"但我希望你明白——"
她看着他的眼睛。
"不管結果怎樣,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我已經往前走了。"
"你也應該往前看,不要被過去困住。"
顧廷州沉默了很長時間。
然後他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他說,"謝謝你,知晚。"
"不客氣。"
沈知晚重新把目光轉向窗外,不再說話。
飛機在雲層之上穿行,窗外是一片純淨的藍天。
她的心情,也像這片藍天一樣,漸漸平靜下來。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下午兩點。
飛機降落在Y省省會城市的機場。
考察團一行人走出機場,外面已經有車在等着了。
Y省的天氣和A市完全不同。
幹燥、多風、紫外線強烈。
沈知晚一走出機場,就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熱浪和風沙。
"各位辛苦了。"一個穿着深色西裝的中年男人迎了上來,"我是Y省發改委的副主任張明遠,負責對接各位的考察工作。"
"張主任好。"沈知晚上前握手,"我是深藍資本的沈知晚,這位是顧氏集團的顧廷州。這次考察,還要麻煩您多多關照。"
"沈總客氣了。"張明遠笑着說,"宏圖項目是我們省的重點招商項目,省領導非常重視。各位能來考察,我們求之不得。"
"來來來,請上車,我們先去酒店休息,晚上給各位接風洗塵。"
一行人上了車,朝市區的方向駛去。
沈知晚坐在車裏,看着窗外的風景。
Y省的省會城市不算大,但發展得還不錯。高樓林立,街道寬闊,跟東部沿海城市相比也不遑多讓。
"沈總,"張明遠坐在她旁邊,熱情地介紹着,"我們Y省這幾年在新能源領域投入很大。光伏、風電、儲能——都是重點發展的方向。"
"您這次要考察的戈壁灘光伏基地,是我們省規劃的最大的新能源項目。建成之後,年發電量可以達到50億度,能滿足全省三分之一的用電需求。"
"聽起來很有潛力。"沈知晚說,"明天的實地考察,我們會重點關注基地的建設條件和配套設施情況。"
"沒問題。"張明遠說,"我們已經安排好了一切。明天一早,我親自陪各位去基地現場看看。"
"謝謝張主任。"
車子駛入市區,在一家五星級酒店門口停下。
"各位先休息一下。"張明遠說,"晚上六點,我在酒店餐廳設宴,爲各位接風。"
"好的,張主任辛苦了。"
衆人下車,各自回房間休息。
沈知晚的房間在十八樓,是一間寬敞的行政套房。
她放下行李,走到窗邊,看着窗外的城市。
太陽正在西沉,把天空染成一片金紅。遠處的山脈在夕陽下顯得格外壯美。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明天就是正式考察了。
她必須打起精神,把這次任務完成好。
——
晚上六點。
酒店餐廳,接風宴。
張明遠作爲東道主,邀請了不少當地的官員和企業家作陪。
席間觥籌交錯,氣氛熱烈。
沈知晚作爲考察團的負責人,自然是衆人關注的焦點。
"沈總年輕有爲啊。"一個當地的企業家舉杯敬酒,"聽說您是深藍資本最年輕的投資總監?"
"只是運氣好。"沈知晚微笑着舉杯回應。
"哪裏是運氣,那是實力!"另一個官員說,"我聽林總提起過,說沈總做的新能源項目,回報率是業內頂尖的。"
"林總過獎了。"
酒過三巡,話題漸漸轉到了項目本身。
"沈總,您覺得我們這個基地的條件怎麼樣?"張明遠問。
"從資料上看,條件很好。"沈知晚說,"但具體情況還要明天實地考察了才知道。"
"您放心,"張明遠拍着胸脯說,"我們的條件絕對是全國一流的。光照、土地、政策——樣樣都有優勢。"
"只要您滿意,投資的事情好商量。我們省可以提供最優惠的條件。"
沈知晚笑了笑,沒有接話。
她知道,這種場合說的話,很多都是客套。
真正的談判,要等實地考察之後才能開始。
宴席進行到一半,沈知晚借口去洗手間,暫時離開了包廂。
她剛走出包廂,就看到顧廷州站在走廊裏,似乎在等她。
"有事?"她問。
"剛才張明遠說的那些話,你怎麼看?"顧廷州問。
沈知晚挑了挑眉。
"你是指?"
"他說的那些'最優惠的條件',你覺得可信嗎?"
沈知晚想了想,說:"官員的話,聽一半信一半。他們爲了招商引資,什麼話都敢說。但真正落地的時候,能兌現多少就不好說了。"
"所以明天的實地考察很重要。我們要親眼看看,當地的實際情況到底怎麼樣。"
顧廷州點點頭。
"我同意。另外——"他頓了頓,"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
"什麼事?"
"明天的考察,我想跟你一組。"
沈知晚愣了一下。
按照原計劃,考察團會分成三個小組,分別負責不同的調查任務。她本來是打算自己帶一組人,去考察基地的核心區域。
"爲什麼?"她問。
"兩個原因。"顧廷州說,"第一,你是這次考察的總負責人,跟着你,我能了解到最全面的信息。"
"第二——"他的語氣微妙地停頓了一下,"戈壁灘的環境比較復雜,我擔心你一個人帶隊會有風險。多一個人,多一份保障。"
沈知晚看着他,目光復雜。
她知道他說的是實話。
戈壁灘的條件確實艱苦,風沙大、路況差、通訊也不穩定。多一個有經驗的人同行,確實更安全。
但跟顧廷州一組……
她有些猶豫。
"你不用擔心。"顧廷州似乎看出了她的顧慮,"我不會打擾你的工作。我只是以合作方的身份參與,該怎麼配合就怎麼配合。"
沈知晚沉默了幾秒。
"好吧。"她最終說,"明天你跟我一組。"
"謝謝。"顧廷州點點頭,"那我們先回去吧,別讓他們等太久。"
"嗯。"
兩人一前一後回到包廂,繼續參加接風宴。
席間,沈知晚的表現依然從容得體,跟各方人士周旋自如。
顧廷州坐在不遠處,時不時地看她一眼。
他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這個女人了。
三年前的她,溫柔、內斂、不善言辭。
現在的她,自信、幹練、進退有度。
她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
還是說——
她一直都是這樣,只是他從來沒有發現?
——
第二天清晨五點。
考察團準時集合,出發前往戈壁灘光伏基地。
從省城到基地,大約需要四個小時的車程。
一路上,風景從城市漸漸變成荒漠。
公路兩旁是一望無際的戈壁灘,黃沙漫漫,幾乎看不到任何綠色。偶爾能看到幾叢駱駝刺,在風中頑強地搖曳。
"這就是西北的戈壁灘。"張明遠坐在前面的車裏,通過對講機給大家介紹,"看起來荒涼,但日照充足,是建設光伏電站的絕佳地點。"
沈知晚坐在車裏,看着窗外的風景,心裏默默盤算着接下來的考察計劃。
顧廷州坐在她旁邊,同樣在看窗外。
兩人偶爾交換幾句關於項目的意見,其餘時間都在沉默。
這種沉默不是尷尬,而是一種默契——兩個專業人士之間的默契。
上午九點,車隊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光伏基地的選址位於戈壁灘的腹地,占地面積超過五千畝。
目前基地還在建設初期,只有一部分區域安裝了光伏板,其餘的地方還是一片荒地。
"各位請看,"張明遠指着前方,"這就是我們規劃的光伏基地。建成之後,將是西北地區最大的光伏發電項目。"
沈知晚下了車,四處打量着周圍的環境。
陽光很強烈,即使戴着墨鏡也覺得刺眼。
風也很大,夾雜着細小的沙粒,打在臉上有些疼。
"沈總,您看——"張明遠遞過來一份圖紙,"這是基地的總體規劃。紅色區域是已經建成的部分,藍色區域是在建的部分,綠色區域是待建的部分。"
沈知晚接過圖紙,仔細研究了一會兒。
"我想去看看已經建成的那部分。"她說,"看看實際的運行情況。"
"沒問題。"張明遠說,"我帶您過去。"
一行人朝已建成區域走去。
那裏矗立着成排的光伏板,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這些光伏板是去年安裝的。"張明遠介紹道,"采用的是最新的單晶硅技術,轉換效率可以達到22%。"
沈知晚走近一塊光伏板,仔細觀察着。
"設備的維護情況怎麼樣?"她問,"風沙對光伏板的影響大嗎?"
"這是個好問題。"張明遠說,"風沙確實是個挑戰。我們每周都要清洗一次光伏板,否則積沙會影響發電效率。"
"清洗的成本高嗎?"
"不算太高。我們采用的是自動清洗系統,人工成本比較低。但設備的折舊會快一些,大概比東部地區高20%左右。"
沈知晚點點頭,把這些信息記在心裏。
"我想看看清洗系統的運行情況。"她說,"還有電網接入的設施。"
"好的,跟我來。"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裏,沈知晚帶着團隊,對基地的各個區域進行了詳細的考察。
從光伏板的安裝情況,到逆變器的運行參數;從電網接入的變電站,到運維中心的監控系統——每一個環節,她都親自檢查,不放過任何細節。
顧廷州一直跟在她身邊,偶爾提出一些專業的問題。
他發現,沈知晚的專業水平比他想象中還要高。
她不僅了解投資和財務,對技術層面的東西也很熟悉。
光伏板的轉換效率、逆變器的功率曲線、電網接入的技術標準——這些專業術語從她嘴裏說出來,就像吃飯喝水一樣自然。
"你對新能源行業很了解。"趁着休息的間隙,顧廷州忍不住說。
"做投資的,必須了解行業。"沈知晚說,"不懂技術,怎麼判斷一個項目的價值?"
"你在顧家的時候,從來沒表現出這些。"
沈知晚看了他一眼。
"那時候我沒有機會表現。"她的語氣平淡,"每天忙着做家務、照顧老人、應付你媽的各種要求。哪有時間想這些?"
顧廷州沉默了。
她說得對。
在顧家的三年,她每天都在忙着照顧別人,從來沒有人關心過她想做什麼、能做什麼。
而他——
他從來沒有問過。
"知晚——"
"別說了。"沈知晚打斷他,"過去的事不用再提。我們繼續考察吧。"
她轉身朝前走去,腳步穩健而堅定。
顧廷州看着她的背影,心裏涌起一種復雜的情緒。
這個女人——
他真的從來沒有了解過她。
——
下午三點。
考察團完成了已建成區域的考察,準備前往待建區域。
那裏是一片更加荒涼的戈壁灘,距離已建成區域大約二十公裏。
"沈總,"張明遠有些擔憂地說,"待建區域的條件比較艱苦,路況也不好。您確定要去嗎?"
"確定。"沈知晚說,"既然是實地考察,就要看全面。只看已建成的部分,不夠客觀。"
"好吧,那我們派兩輛越野車過去。"
考察團分成了兩組。
一組留在已建成區域繼續收集數據,由林小禾帶隊。
另一組前往待建區域考察,由沈知晚帶隊,顧廷州同行。
兩輛越野車載着他們,朝戈壁灘深處駛去。
路況確實很差。
所謂的"路",其實只是車轍壓出來的痕跡,顛簸得厲害。
車窗外是一望無際的黃沙,除了偶爾出現的幾塊巨石,什麼都沒有。
"這裏的環境確實惡劣。"顧廷州看着窗外,"難怪建設成本會比東部高。"
"惡劣歸惡劣,但潛力也大。"沈知晚說,"你看這個日照強度,比東部高出至少30%。同樣面積的光伏板,這裏的發電量能高出三分之一。"
"如果成本控制得好,投資回報率會非常可觀。"
顧廷州點點頭。
"你對這個項目很有信心。"
"信心建立在數據之上。"沈知晚說,"等這次考察結束,我會做一份詳細的可行性報告。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車子繼續朝前開,漸漸深入戈壁灘的腹地。
忽然,司機的對講機響了起來。
"沈總,張主任那邊傳來消息,說氣象台發布了大風預警。建議我們盡快返回。"
沈知晚皺起眉頭。
"大風?什麼級別的?"
"六到七級,可能會有沙塵暴。"
沈知晚看了看窗外。
天空還是蔚藍的,風也不算太大。
但她知道,在戈壁灘,天氣變化很快。剛才還是晴空萬裏,轉眼就可能黃沙漫天。
"還有多遠能到待建區域?"
"大概還有十公裏。"
沈知晚想了想。
十公裏,大約二十分鍾的車程。
如果快去快回,應該能在沙塵暴來臨之前返回。
"繼續前進。"她說,"到了之後快速考察,然後立刻返回。"
"好的。"
車子加速朝前開去。
顧廷州看了她一眼,沒有說什麼。
他知道,她做出這個決定,是因爲這次考察對她來說很重要。
她不想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但他也隱隱有些擔心。
戈壁灘的沙塵暴,可不是鬧着玩的。
——
二十分鍾後,車隊到達了待建區域。
這裏比已建成區域更加荒涼。
放眼望去,除了黃沙和石塊,什麼都沒有。
只有幾根用於測量的標杆孤零零地立在那裏,在風中搖晃。
"這裏就是規劃中的二期工程用地。"隨行的技術人員介紹道,"面積有三千畝,預計明年動工。"
沈知晚下了車,快速觀察着周圍的環境。
風比剛才大了很多,吹得人幾乎站不穩。
天邊,隱隱可以看到一片昏黃的顏色,正在逼近。
"沙塵暴要來了。"顧廷州走到她身邊,"我們得快點。"
"我知道。"沈知晚說,"你帶人去那邊看看地質情況,我去看看那幾個測量點的數據。"
"十分鍾後集合,然後立刻撤離。"
"好。"
兩人分頭行動。
沈知晚快步走向最近的一個測量點,那裏有一個小型氣象站,記錄着當地的風速、溫度、溼度等數據。
她掏出手機,拍下了氣象站顯示屏上的數據,然後快速記錄在筆記本上。
風越來越大了。
沙粒打在臉上,像針扎一樣疼。
她抬起頭,看到天邊的那片昏黃已經擴大了很多,像一堵巨大的牆壁,正在朝這邊移動。
不好。
沙塵暴來得比預想的快。
"所有人,立刻撤離!"她大聲喊道。
但她的聲音很快就被狂風吞沒了。
她轉身朝越野車跑去。
就在這時,她忽然聽到一聲巨響。
回頭一看,一塊巨大的岩石被狂風吹動,朝她的方向滾來——
"小心!"
一雙有力的手猛地抓住她,把她拽到一旁。
岩石擦着她身邊滾過,砸在地上,揚起一片沙塵。
沈知晚驚魂未定地抬起頭,發現抓住她的人是顧廷州。
"你沒事吧?"他的聲音在狂風中顯得有些模糊。
"沒事。"她說,"謝謝。"
"快走!"
兩人朝越野車跑去。
但沙塵暴來得太快了。
等他們跑到車邊的時候,整個世界已經被黃沙吞沒,能見度不足五米。
"上車!"顧廷州拉開車門,把她推了進去。
他自己也跳上車,猛地關上車門。
狂風夾雜着沙石,瘋狂地拍打着車身,發出令人心悸的聲響。
窗外是一片昏黃,什麼都看不見。
"我們被困住了。"沈知晚說,聲音有些沙啞。
顧廷州點點頭,神色凝重。
"只能等沙塵暴過去。"他說,"希望不會太久。"
兩人坐在車裏,聽着外面肆虐的風聲,陷入了沉默。
這一刻,他們只是兩個被困在戈壁灘的人。
過去的恩怨,暫時都放在了一邊。
——
(第十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