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聽到謝雲渡這麼說之後,林大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他鄭重的對着謝雲渡說道。
“大將軍,我們只是小門小戶,是配不上大將軍的……”
林大虎之前想的很簡單,小哥兒的嫁娶本就比尋常女子要艱難一些,如果林小滿不願意嫁娶的話,他也願意養林小滿一輩子,但是現在看來,他可能養不了林小滿了。
從內心來說,謝雲渡位高權重,其實並不是林大虎心中理想的人選,他們家的家庭關系簡單,不像謝雲渡,謝雲渡的父母早喪,但是他卻是實打實的軍人世家出身。
如果說謝雲渡對於自家弟弟是一心一意的話,那還好,林大虎就怕的是,未來出現什麼變故。
他定了定心神,正想再對着謝雲渡說什麼的時候,謝雲渡已經含笑打斷了他。
“回來了?”
林大虎虎軀一震,想說的話一下子就吞回了自己的話裏,他轉身就看到林小滿已經回來了,而他的背後,則是跟着隔壁的王嬸。
王翠娥也是一副才幹完活的樣子,她的袖子還半挽了上去,身上系了一個圍裙,她一邊在自己的圍裙上擦着手,一邊匆匆的趕了過來。
她一看到院子裏面坐着的謝雲渡和林大虎,她就嚇了一跳,她的兒子也在軍營之中,而她自覺一位寡婦,在村子裏面除了做豆腐,還有就是和隔壁的林小滿來往之外,那叫一個深居簡出,十分的避嫌,現在突然看到了院子裏面的兩個成年男性,她的第一反應就是舉起自己的袖子,擋住了自己的臉,然後她對着林小滿說道。
“小滿!你怎麼不說將軍也在?”
林小滿還真的忘記了……主要是他的思維還沒有徹底的轉換過來,沒有那麼多男女大防的概念,他當下就雙手合十,對着王嬸道歉。
“我忘了……一時着急,對不住啊王嬸。”
王翠娥瞪了林小滿一眼,一直以來她都把林小滿當成自己的半個孩子來養,看到林小滿這種軟乎乎的樣子,她也不忍心再苛責林小滿了,她從自己的圍裙口袋裏面,掏出了林小滿問她要的東西,一個一個的,擺在了桌子上面。
王嬸帶來的也不是什麼別的東西,就是一些瓶瓶罐罐。
王嬸感慨道。
“這個還是我之前剛剛嫁過來的時候,爹娘給我的嫁妝,現在裏面的東西已經用完了,我也沒想到,它還能用來裝凍瘡膏。”
林小滿他語帶歉意的對着王嬸說道。
“我用來裝一下凍瘡膏,用完了之後我馬上洗淨了還給你!王嬸!”
王翠娥搖搖手,說道。
“能夠給軍中做貢獻,也算是我老婆子臉上有光了,你先用着吧,別說還不還這件事了。”
王嬸忍不住的唏噓了一聲,說道。
“要說我兒在軍中,也是備受凍瘡的困擾,你做出來的這個凍瘡膏,能夠分予我兒,就是對我最大的安慰了。”
謝雲渡接過了話頭,他說道。
“嬸子放心,本將一定要保證軍中人手一瓶。”
王翠娥這才對着謝雲渡行了一禮。邊關苦寒,她孤身一人把孩子拉扯大,又送到了軍中,現在她唯一所盼的,就是邊關能夠在謝雲渡的帶領之下,長久平安。
林小滿送走了王嬸,他細心的把這些瓶瓶罐罐裝滿了自己的凍瘡膏,他找到了一個背簍,把這些瓶瓶罐罐全部都裝在了裏面,他舒了一口氣,遞給了謝雲渡。
“大將軍,我所做的凍瘡膏就全部在這裏了。”
謝雲渡鄭重的接了過來,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林小滿,說道。
“此物對我軍意義重大,我會盡快的上報州府,即日和小友籤訂契約,作爲軍需物資,在此事完成之前,希望小友能夠盡可能的多做一點凍瘡膏出來。”
林小滿拍着胸膛,信心滿滿的說道。
“放心吧,將軍。”
謝雲渡站起身來,再次對着林小滿拜了一拜,林小滿嚇了一跳,這就相當於自己的院系領導對着自己行禮一樣,謝雲渡看着林小滿扶在自己的手臂上那雙白白嫩嫩的小手,喉結動了動。
謝雲渡走之前,給林小滿留了一個小口袋,林大虎因爲身上的傷還未大好,並沒有隨着謝雲渡離去,兩兄弟打開了這個小口袋一看,林小滿發出了一聲小小的驚呼。
躺在這個袋子裏面的,是幾個小小的碎角銀子。
林小滿抖着手,把這幾個碎銀子從袋子裏面拿了出來,他的眼睛裏面已經只能看到這個亮閃閃的小碎銀子了,他學着在影視劇裏面看到的那樣,把碎角銀子拿到了自己的嘴邊,輕輕的咬了一口。
好硬!是真的!
他陡然的有了一種熱淚盈眶的感覺,他一下子就跳到了林大虎的身上,雙手抱着林大虎,他快樂的說道。
“哥!我能賺錢了!”
林大虎抱着林小滿,苦中作樂的想道。
弟啊……這可能不是單純的凍瘡膏的錢啊……
從這些碎角銀子裏面,林大虎居然硬生生的,不知道爲什麼,看到了投石問路的意思。
林大虎的心裏有點絕望,他的弟弟還沒有成年,他還不想這麼快就把自己的弟弟嫁出去!
當天晚上,林大虎照例抬水給林小滿洗漱,他現在的肩膀已經大好了,估摸着再養幾天,就可以回到軍中了,他畢竟是青龍關的都尉,保護好青龍關,就是保護好林小滿。
他忍不住開始犯愁,他走了之後,家中就只有林小滿一人了,這可怎麼辦?
兩個人各自睡下,和單純的林小滿不同,林大虎帶着擔憂,一直到了深夜,他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但是他感覺自己剛剛入睡,就被外面傳來的大力的拍門聲驚醒了。
同時傳來的,還有陳鐵柱着急的聲音。
“大虎!大虎你在嗎!”
林小滿也同時被驚醒了,他披上了衣服,本想出去看看是怎麼回事,但是林大虎把他按住了,他示意林小滿先不要出去,自己出去看看。
他匆匆的穿好了衣服,打開了門,陳鐵柱一臉焦急的站在門口,寒冷的雪夜裏,他的額上竟然全是一頭一臉的熱汗。
他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一把抓住了林大虎的袖子,他着急的問道。
“小滿在嗎?芳兒的孩子一直出不來!我想請小滿過去看看!”
什麼??
陳鐵柱的媳婦兒發作了??
林大虎原本朦朧的睡意一下子就飛走了,自己的娘就是因爲在生下了小滿之後,大出血,沒有救回來,他知道婦人難產這件事是一件多麼凶險的事,他來不及和陳鐵柱說什麼,直接返身回到了屋裏。
林小滿還在窸窸窣窣的穿衣服,他看到林大虎去而復返,他還沒有徹底的清醒過來,他問道。
“哥,怎麼了?”
林大虎一臉嚴肅的說道。
“穿上衣服,跟我走,鐵柱的媳婦兒難產了。”
什麼??
林小滿的睡意聽到這句話之後也瞬間不翼而飛了,他快手快腳的穿上衣服,想了想,拿上了他之前給林大虎縫合用的銀針包,跟着林大虎一起就走了出去。
兩個人深一腳,淺一腳的往裏正家趕去,林小滿還沒有到裏正家,就發現那裏燈火通明,好幾個女人都在院裏進進出出,每個人的手裏,不停的在往裏面抬着一盆盆的熱水,然後又把一盆一盆的血水再抬出來。
他看了一眼陳鐵柱的臉色,陳鐵柱的臉色慘白,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
這可是他和王芳的第一個孩子,他從軍中告假回家就是爲了等待這個孩子的誕生,難道說……
裏正也是雙手交握,焦急的在院門口走來走去,這種時候,男人只能守在院門口,不能進去,其中一位婦人在看到林小滿來了之後,她也驚了一驚。
接着,她瞪了陳鐵柱一眼,她讓陳鐵柱和林大虎都等在外面,她拉住了林小滿,語帶不滿的對着陳鐵柱說道。
“你怎麼把小滿叫過來了?小滿還是一個未婚的小哥兒!他來能幫上什麼忙啊?”
看着這位婦人,林小滿的腦海裏,浮現出來一個名字。
周紅英。
她的丈夫也在軍中,她也有一個孩子,不過她孩子還小,只有幾歲而已,她之前的時候是一位繡莊的繡娘,遇到了丈夫之後,就跟着丈夫一起來到了靠山村,現在就靠給山下的白河屯的布莊做一些零星的繡工來補貼家用。
今天晚上的時候,她也過來幫忙了。
林小滿站在院門口,難產的話,有可能是因爲胎位不正,還有可能是產程太長,還有可能是胎兒過大,孕婦已經失去了力氣將孩子娩出,待久了之後,孕婦和孩子都會有危險。
但是林小滿也只知道一些粗淺的知識,真正要他去上手的話,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啊!
他也有點犯愁,陳鐵柱的手忍不住的抖了起來,這個時候,房裏又傳來了一聲長長的痛呼,他一把抓住周紅英,豆大的汗珠從他的臉上滴落了下來,他說道。
“大虎之前命在旦夕,也是小滿救回來的!”
周紅英看了一眼陳鐵柱,實在不忍心說出什麼話,她咬咬牙,對着林小滿說道。
“小滿,隨我來。”
林小滿懷裏揣着自己的銀針包,提心吊膽的跟着周紅英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