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雨夜,流蘇與霍霆驍一起踏進雨幕,急促的雨點在傘背上打得劈啪作響。
流蘇將雨傘撐高,不少雨點還是側落到霍霆驍的外肩上,她趕緊將雨傘朝霍霆驍方向傾斜。
霍霆驍側眸瞥她,瑩白的手腕因舉高費勁而青筋繃直,嘖了聲:“傘往你那邊挪點兒,擋住我視線了。”
“......哦。”
走了小段,才看見停在路邊的黑色轎車,不是他慣常開的那輛柯尼賽格,換了一輛空間大些的勞斯萊斯。
霍霆驍將手包和電腦放上副駕,側身回來接過她手裏的雨傘,拉開後座門:“上車。”
準備上副駕的流蘇愣了半秒,彎腰坐進後座。
可能是不想別人誤會吧,畢竟四座車的副駕通常都是留給女朋友的,流蘇心想。
進去才看見,後座上趴着一只閒散恣意的狗,神色間跟霍霆驍一模一樣,是上次沈家訂婚宴上威風凜凜把夏淼淼吊成翹嘴的那只。
嘴裏正叼着毛巾,水汪汪的大眼睛盯她,好似帶着點……嫌棄。
流蘇朝自己溼漉漉衣服看了看,它是在嫌棄自己弄髒了它的座椅吧。
後座中間的手柄被收起來,寬敞的座位上還放着一條卡其色羊絨披肩。
“給......給我的?”流蘇問。
德牧嘴巴朝她努了努,將毛巾塞進她手裏,哼哼了兩聲,又回去趴好。
應該是讓她馬上擦的意思,流蘇心想。
轎車滑入車道,流蘇朝前排看了眼,霍霆驍單手隨意地搭在方向盤上,目不斜視地盯着前方,沒注意後面的動靜。
流蘇猶豫一瞬,將雨水打溼的外套脫下來,用幹毛巾擦頭發和身上的水珠。
剛擦完,趴在身側的德牧又將披肩叼起來給她,流蘇這次沒猶豫,接過來披上。
質地柔軟親膚的羊絨披肩蓋在身上,忽地一暖。
她打小就是手腳冰涼的體質,擦幹了水,裹着披肩,坐在開着28度暖氣的車裏,整個人才慢慢暖和一點。
趴在後座上的狗子又站起來,朝霍霆驍的靠背上抓了兩把,霍霆驍好脾氣地將中控台的保溫杯朝流蘇方向遞來。
流蘇與狗對視一眼,朝霍霆驍不確定地問:“給我的?”
霍霆驍:“給狗的。”
流蘇:“......”
德牧無語地撇過頭,趴在窗戶上看風景。
流蘇接過來,溫熱的銀耳紅棗湯燉得粘稠綿密,是她喜歡的口味。
喝一口,身上的寒氣忽然消失不少。
就在這時,霍霆驍的手機響起來,他直接點了公放,似乎忘記後排座上還有個人。
流蘇有些不自在,盡量關上耳朵,跟德牧一樣的姿勢將視線挪向窗外。
“哎哥,你怎麼飯吃一半不見人了,哪兒去了?”
司徒風的聲音在安靜的車廂內尤爲響亮,“上次望月山莊那個小歌星還等着你呢。”
望月山莊?原來那黑色緊身裙是個小歌星。
霍霆驍單手控盤,流暢地將車子滑入左側道,漫不經心的調子:“等我做什麼,我又不會唱歌。”
司徒風一噎:“人家今兒生日呢,說是專門給你準備了小曲兒,你不來了?”
霍霆驍從後視鏡瞥了眼,見兩小只看窗外的動作如出一轍,連神態都是一樣的悠哉悠哉,眉骨滑過一絲輕懶笑意。
“不了,我車上有個現成的。”
流蘇倏然扭頭:???
什麼玩意兒?
霍霆驍側眸,戲謔從他眼底散開:“剛哭的不是比唱的好聽?”
流蘇挪開視線:“......神金。”
公放電話沉寂兩秒,緊接着對面發出公雞打鳴般的尖叫:“你丫的車上居然有人?還是女人!!”
“是誰!!我認識嗎?是京都那個小花旦,還是溫家那個,還是嫂......”
——嘟嘟嘟。
霍霆驍果斷扣了電話:“聒噪。”
太子爺這情感生活可真夠豐富的,要不是他掛掉電話,也不知道司徒風能現場列舉多少出來,流蘇心想。
車子開進太宸院,狂風暴雨忽然停了,只餘下綿綿細雨輕緩地落着,沒有任何攻擊性。
霍霆驍下了車,見她坐着沒動,從車後繞到另一側,拉開車門,手腕懶拖拖地搭在車門上:“車上長榴酥餅了?”
流蘇一陣無語,隔着窗戶望不遠處燈火通明的院子。
管家正張羅一群人忙前忙後,拉面師傅動作行雲流水,燒烤架上的烤肉滋滋冒油,老遠就傳出香味兒來。
透明的落地玻璃裏,不少人端着托盤進進出出,歡聲笑語不斷,處處充斥着熱鬧的煙火氣。
與剛剛那漆黑孤寂的街頭很不一樣。
流蘇有些遲疑,上次來這是白天,現在大晚上來他家......是不是不太合適。
“我們來這幹嘛?”
“吃飯。”
“在這兒吃嗎?”
吃完不得下半夜了,城南距離淮海路一個半小時車程,到時候她打不到車怎麼回去。
“難道你想去台灣吃?那得再等幾天。”
反應了好幾秒的流蘇:“......”
在身後早已等得不耐煩的狗子,忽然一個躬身,將本就坐在右側門邊上的流蘇瞬間推了下去。
流蘇下意識地抓住車門,剛穩住身形,卻被不知何時移到車窗內的男人包圍了,一身涼沉的雪鬆香。
可能是過於猝不及防,又離得太近,流蘇下意識地抬眸朝霍霆驍望去,對上他似笑非笑又飽含戲謔的雙眸。
那雙眼像一汪紫褐色的潭水,極具誘惑力的漩渦,很容易將人吸進去。
對視半秒。
流蘇明白了他笑裏的意思。
冤枉!她沒有生撲他的意思!
流蘇知道此時說什麼都沒用,他一定認爲她又在玩碰瓷的小把戲。
她有些氣惱,左右尋那只將她置於尷尬境地的肇事狗。
狗子聽聞動靜,立即收了一身氣勢,軟趴趴地趴回座位,在她視線掃過去時,回她一雙圓溜溜、水汪汪的大萌眼,清澈的蠢萌。
“……”
流蘇一口氣被卡在嗓子眼,無力狡辯。
霍霆驍單手抄兜,盯着流蘇因爲被冤枉而被憋紅的雙頰,唇角噙了絲笑:“生撲不成,開始找替罪狗了?”
“......”
流蘇一把大力推開霍霆驍,大步流星地朝別墅走去,全然忘記了剛剛的遲疑。
霍霆驍被推了也不惱,看着人已經快邁進別墅大門,回頭朝座位上的狗子瞥了眼:“嘖,演技不錯啊!”
狗子傲嬌一昂頭,已然恢復了威風凜凜,縱身一躍,朝流蘇的背影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