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着刺老芽的灌木上全是尖刺,割豬草的小孩平時根本不會費那個勁去掰這個,費功夫不說還容易刮到衣服,手壞個口子是小事,衣服壞了準要挨揍。
不過聽說能給炒雞蛋,幾個小孩樂的嘴角都要扯到耳朵根了,皮小子正是上躥下跳的年紀,身上有勁不怕幹活,但要是沒有一根胡蘿卜吊在前頭,他們就只想偷懶玩耍。
陸湘爲什麼點名要刺老芽?
因爲這玩意它是真貴,一斤可以賣到36.9。
她試了一大圈,小王莊村附近的山野菜裏,價格最高的就是它。
更重要的是銷量好,出貨快。
刺老芽的味道不錯,在這個青黃不接的季節,村裏人都愛這一口,再加上過不多久“老芽”就真老了,所以也就趁着鮮嫩時稍微掙點。
“刺老芽炒雞蛋”對於老胡家的孩子來說好比胡蘿卜吊驢,效果杠杠的。
雞蛋作爲這個時代的硬通貨,一般都當做錢用。
除了過年和夏收、秋收時能短暫的端上飯桌,其餘時間連個影子都看不見。
這回不年不節的就要給他們炒雞蛋?有點不敢置信,不過奶奶也沒做過許諾完不承認的事,想來不是騙他們的。
幾個小孩等陸湘一走就興奮的嗷嗷叫,也顧不得再去挖別的菜了,直奔長刺老芽那片灌木叢......
陸湘這回沒在外面掛售商品,小心謹慎着些總是沒錯。
一開始她還宣揚死不死的無所謂,爛命一條就是幹。
根本沒帶怕的。
這幾天因爲有拼好夕金手指的存在,自己的生活質量噌的一下子就上去了。
賬戶裏的錢提不出來也沒關系,想吃的、想喝的咔咔給自己買,一個字就是補。
她老太太都這把年紀了還能吃幾天兒?
自然要怎麼舒坦怎麼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雞蛋和牛奶沒斷流,營養補充上去了。
陸湘覺得自己身子骨好了不少,起身時也不覺得頭暈眼黑,甚至隱約相信自己還能再活個七八年。
沒了剛穿過來隨時會掛的陰影,她的觀念也轉變了。
好死不如賴活着,至少還有口氣不是。萬一死了就是真死了,沒有靈魂也沒有轉世,那她不就虧了?
陸湘在自己的房間把野菜都上架完,她又買了兩斤雞蛋出來。
之前存在她屋裏的雞蛋已經吃的差不多了。
陸老太太還活着的時候,平均兩個月就去鎮上副食品商店換錢,大家都不敢存放太久,收購的人會拿着蛋對着陽光檢查,若是蛋清“跑”的太多,收購價就要降了,甚至說直接不收。
陸湘來的時候,她房間裏裝雞蛋的籃子才存了小半下,約麼不到二十個。
現在的政策是兩人能養一只雞,也就是說家裏五口人就能養兩只,六口人養三只。
老胡家這樣三十來口子的,按這個計算法就能養十六七只,實際上卻不是這麼回事。
一是每家每戶也有個限額,即便大隊長含糊着不過問,也不能超過十只。
再就是喂不起,單喂野菜那雞長得瘦瘦巴巴也不下蛋,剁碎的雞食裏得摻些稀糠,偶爾加一把玉米碴子。
別說玉米碴子,就連那糠也是好東西。
老胡家統共養了八只雞,一天最多收四個蛋。
幹巴瘦雞兩三天才能下一個,所以即便所有的蛋都存着,一個月也沒多少。
掛完寄售的產品,陸湘又在拼好夕上逛了逛。
越逛越上癮,直到聽見院子裏吵吵鬧鬧的動靜,她才意猶未盡的關掉了光屏。
“奶,快看我們掰了這麼多刺老芽!”看見她出來,幾個皮小子急切的邀功。
陸湘走近探頭瞧了瞧,是不少。
胡林湊到她面前一臉諂笑:“奶,炒幾個雞蛋呐!”
這話一出,另外幾個的視線齊齊投射過來,仿佛陸湘就是個大雞蛋。
的確是個問題,三十多口子人呢,炒的少了一人都輪不上一口。
陸湘沉吟道:“從過了年也有幾個月沒見葷腥了,家裏人上工也挺累,就炒上十個補補吧。”
“十個!!!”
開水壺尖叫般的聲音差點刺破陸湘耳膜。
她捂着耳朵揉了揉,冷聲威脅道:“再吵吵一個都沒有。”
圍在她身前的“大頭娃娃”立刻捂嘴,有的還去捂別人的嘴......
陸湘很是滿意,能用“吃”硬控住的孩子都不是熊孩子,聽話好使喚。
如她想的差不多,這幾個小孩兒對於量的把控還不太清楚,只知道家裏人多,每頓飯做一大鍋都未必能夠,所以要多整點。
再加上陸湘離開的時候讓幾人多掰一點,不然不夠炒的就不做了。
他們果然掰了足有兩筐的量。
陸湘在筐裏扒拉了兩下,隨後吩咐了兩個歲數大點的幹活:“小永,小遠,你們把這些都搬我屋去。”
“誒!”
陸湘琢磨着等進屋後避開其餘人就下發“任務”。
只是前腳剛進屋就被胡小明追了進來:“奶,王念祖找你。”
“啥事?”陸湘蹙了蹙眉頭,上一回有人找還是老葛家人來要符。
陸老太太除了接活兒以外,沒旁的朋友,再加上她也不參與上工只在家待着,幾乎上門找她的都是看那方面事的。
她實在不想搞這神神叨叨的了,前幾年沒事不代表以後沒事,現在是71年,鬥爭的風向還沒刮到小王莊村這偏遠的犄角旮旯,但不代表往後幾年都沒事。
陸湘嘴裏問着什麼事,其實並沒指望胡小明能給他什麼答案。
五六歲的小孩能傳個話就不錯了,一般不會問清楚緣由。
胡小明跟在她後頭回話:“說是大隊長讓來的,王四大爺死了,讓奶奶去看個時辰啥的。”
死了?看時辰?
她放緩腳步,從記憶裏扒了扒相關的內容。
哎呦我去,陸老太太是神人呐,啥活兒都兼着幹呢!
陸湘心裏忐忑,有點打退堂鼓了。
她對這些一竅不通,只能憑借記憶去瞧瞧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