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匕首冰冷的觸感緊貼着掌心,沾染過玄冥宗毒血的刃口在昏暗光線下泛着幽藍的微光,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腥甜氣息。凌肆的心髒在胸腔裏狂跳,每一次搏動都撞擊着肋骨,發出沉悶的回響,在這片死寂的血腥空地裏顯得格外清晰。他像一只貼着陰影潛行的壁虎,每一步都踩在溼滑粘膩的腐殖質上,極力控制着腳下不發出任何聲音。

玉佩緊貼着皮膚,散發出微弱卻持續不斷的溫熱,如同一個無聲的警報器,提醒着他前方棚屋中蘊含的巨大凶險。那幾串獸骨風鈴在無風的空氣中依舊發出細微的“咔噠”聲,如同惡魔的計時器,每一次輕響都敲在凌肆緊繃的神經上。

他繞開地上散落的森森白骨和粘連的筋肉碎塊,避開懸掛在低矮屋檐下、隨風(盡管沒有風)微微晃動的空洞人皮。那些人皮空洞的眼窩仿佛在無聲地注視着他,扭曲的五官凝固着生前的絕望。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和皮革鞣制的怪味混雜在一起,形成一股實質性的壓迫感,幾乎讓他窒息。

終於,他挪到了棚屋那扇歪斜的、用粗糙獸皮和樹枝拼湊而成的破門前。門虛掩着,露出一道狹窄的縫隙。裏面一片漆黑,如同巨獸張開的口腔,散發着更加濃鬱的、混合着黴味、藥草味和…一種奇異金屬焦糊味的復雜氣息。

死寂。

絕對的死寂。

凌肆深吸一口氣,壓下幾乎要跳出喉嚨的心髒,將眼睛湊近了門縫。

棚屋內的景象,比他想象中更加詭異和…雜亂。

空間不大,光線極其昏暗。靠牆的地方堆滿了各種難以名狀的東西:一摞摞處理好的、卷起來的皮子(散發着油亮光澤);一堆堆森白或帶着血絲的骨頭(有的被雕刻成古怪形狀);一些曬幹的、形態猙獰的草藥;還有許多沾滿黑紅色污垢的瓶瓶罐罐。空氣中那股混合的怪味更加刺鼻。

最引人注目的是棚屋中央。那裏沒有床鋪,只有一個用泥土壘砌的低矮火塘,裏面殘留着冰冷的灰燼。火塘上方,懸掛着一個用某種暗沉金屬打造的、造型極其怪異的吊爐。吊爐下方,散落着一些燒焦的金屬碎片、斷裂的齒輪和扭曲的銅線,還混雜着一些顏色詭異的礦石粉末。那股奇異的金屬焦糊味,正是從這裏散發出來。這裏似乎不僅是剝皮場,還是一個…煉器作坊?或者說,煉器失敗的現場?

凌肆的目光在雜亂中快速搜尋。紅姑要的“貨”,那批被扣下的“皮料”,會在哪裏?是堆在牆角的那些卷好的皮子嗎?

就在這時,玉佩傳來的溫熱感驟然加劇!如同被烙鐵燙了一下!同時,靈契傳來蘇棠那邊鐵牛極度緊張的情緒波動!

有情況!

凌肆渾身汗毛倒豎,猛地縮回頭,身體緊緊貼在棚屋粗糙的木牆上,屏住呼吸,豎起耳朵。

沒有腳步聲。沒有呼吸聲。只有棚屋深處,似乎傳來了一絲極其微弱、極其壓抑的…嗚咽?像是被堵住了嘴的哭泣?

不是剝皮匠!是…其他人?!

凌肆的心髒幾乎停跳。難道剝皮匠不在家?屋裏還有別的受害者?或者…是陷阱?

他強忍着恐懼,再次將眼睛湊近門縫,努力朝棚屋更深、更黑暗的角落望去。

在火塘微弱光線勉強照亮的邊緣,在堆積如山的雜物和皮骨後面,他似乎看到…一個被捆綁的身影!

那身影蜷縮在角落的陰影裏,被粗大的、浸染着暗紅色污漬的麻繩緊緊捆縛着,動彈不得。看身形,似乎是個…女子?她的嘴被一塊髒污的破布塞得嚴嚴實實,只能發出那種壓抑的嗚咽。她的頭發凌亂地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張臉,身上穿着沾滿污垢的粗布衣服,似乎還帶着傷。

就在凌肆看清那身影的瞬間!

“嗚嗚嗚——!!” 那女子似乎也察覺到了門外的窺視,猛地抬起頭,拼命掙扎起來!被頭發遮住的眼睛裏爆發出強烈的求生光芒和恐懼!她的掙扎帶動了身邊的雜物,一個黑乎乎、半圓形的金屬物件“哐當”一聲從雜物堆上滾落下來,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這聲音在死寂的棚屋裏,如同驚雷炸響!

凌肆嚇得魂飛魄散!他幾乎想立刻轉身逃跑!

然而,預想中剝皮匠的怒吼或者襲擊並未出現。棚屋裏,除了那女子更加劇烈的掙扎和嗚咽,依舊一片死寂。

剝皮匠…真的不在家?

凌肆的心髒狂跳着,一個大膽(且充滿誘惑)的念頭瞬間占據了他的腦海:機會!天大的機會!

救人!順便…摸寶!

剝皮匠積攢了這麼多年的“家當”,牆角那些皮子、骨頭、還有那些瓶瓶罐罐…肯定有值錢貨!說不定還有現成的、能治療蘇棠傷勢的丹藥或者靈材!紅姑的“貨”也能順手拿走!這簡直是老天爺送上門的大禮包!

巨大的利益誘惑瞬間壓倒了恐懼!凌肆的桃花眼裏閃爍起貪婪的光芒,連腰間的玉佩都似乎被他的貪念感染,光芒微不可察地亮了一絲。

他不再猶豫,猛地推開虛掩的破門,閃身鑽了進去!

“噓!別叫!我是來救你的!” 凌肆壓低聲音,對着角落裏驚恐掙扎的女子快速說道。他警惕地環顧四周,豎起耳朵聽着棚屋外的動靜,同時快步走向那個被捆綁的女子。

女子看到凌肆進來,掙扎得更厲害了,眼中充滿了不信任和極度的恐懼。

凌肆也顧不上了,他蹲下身,拔出匕首,準備割斷女子身上的繩索。就在他靠近的瞬間,借着門口透進來的微光,他看清了女子的臉。

那是一張沾滿污垢、卻依舊難掩清秀的臉龐。年紀不大,約莫十六七歲的樣子,臉上還有幾道新鮮的擦傷。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雙眼睛,即使充滿了恐懼,也依舊靈動,帶着一種…不諳世事的倔強和…一絲難以言喻的瘋狂(或者說是執着?)?她的頭發亂糟糟的,上面還沾着些金屬碎屑和焦灰。

凌肆的動作頓了一下。這女子…看起來不像普通的村姑。而且她身邊散落的那些燒焦的金屬碎片…

“你是…?” 凌肆忍不住低聲問。

女子無法回答,只能發出更急促的嗚嗚聲,眼神焦急地示意他快割繩子。

凌肆壓下疑惑,手起刀落(用匕首小心地割),鋒利的匕首輕易割斷了堅韌的麻繩。他一把扯掉塞在女子嘴裏的破布。

“咳咳…嘔…” 女子大口喘息着,劇烈咳嗽,幹嘔了幾聲,才用沙啞的聲音,帶着哭腔和難以置信的驚喜喊道:“快!快走!那老怪物隨時可能回來!他…他不是人!他是瘋子!”

“別急!告訴我,你是誰?怎麼被抓來的?那剝皮匠去哪了?” 凌肆一邊快速問,一邊目光貪婪地掃視着棚屋裏堆積的“財富”。牆角那些卷好的皮子,一看就是上等貨!還有那些瓶瓶罐罐…

“我叫火靈兒!” 女子語速飛快,帶着濃重的鼻音,“我是天工坊的!來這邊找煉器材料!被那老怪物偷襲抓來的!他說…他說我的血很特別,要拿我當‘淬火引子’!他剛出去找‘陰魂草’了!說是最後一種配料!隨時會回來!求求你!快帶我離開這裏!” 她緊緊抓住凌肆的胳膊,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身體還在因爲恐懼而微微發抖。

天工坊?煉器材料?淬火引子?

凌肆腦子裏瞬間閃過之前設定中那個“煉器狂人火靈兒”的形象!身材嬌小,元氣滿滿,臉上常帶煙灰,癡迷煉器,思維跳躍,有點脫線…眼前這個渾身髒污、驚恐萬狀的少女,可不就是活脫脫的火靈兒嗎?!她怎麼會落到剝皮匠手裏?!

“你是火靈兒?天工坊的那個天才煉器師?” 凌肆又驚又喜!這簡直是意外之喜!救了她,就等於搭上天工坊這條線!以後法寶裝備還用愁?說不定還能賣個人情!

“是我是我!” 火靈兒連連點頭,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快走吧!這裏太可怕了!那老怪物…”

“等等!” 凌肆打斷她,眼中閃爍着精明的光芒,“走肯定要走!但不能白來!” 他指着牆角那些卷好的皮子,“紅姑要的‘貨’是哪一批?你知道嗎?”

火靈兒愣了一下,顯然不知道“紅姑”是誰,但她立刻明白了凌肆的意思,連忙指向角落裏幾卷顏色特別深、仿佛浸染過墨汁、散發着微弱陰冷氣息的皮子:“是…是那些!‘暗影豹’的皮!那老怪物很寶貝的!說是要煉什麼‘匿蹤皮甲’…”

暗影豹皮?一聽就是好東西!凌肆眼睛更亮了。

“還有!” 凌肆的目光又投向那些瓶瓶罐罐,以及散落在地上的燒焦金屬碎片和礦石粉末,“有沒有…治療嚴重內傷的丹藥?或者…特別值錢的煉器材料?法寶?” 他一邊問,一邊已經開始動手去翻那些瓶罐。時間緊迫,必須速戰速決!

火靈兒看着凌肆那副“刮地三尺”的貪婪模樣,有些傻眼,但求生欲壓倒了一切。她連忙爬起來,也顧不上虛弱和害怕,指着火塘旁邊一個不起眼的、用獸骨封口的黑色陶罐:“那…那個罐子裏!好像…好像有他剛煉出來的一爐‘續骨生肌膏’,雖然味道怪了點,但效果應該不錯!還有…” 她的目光掃過地上那些燒焦的失敗品,眼中閃過一絲肉疼和不甘,“那些…那些都是我被打斷的試驗品!雖然失敗了…但有些材料很貴的!比如那塊‘雷擊鐵木芯’!還有那幾顆‘熔火蜥蜴的眼球’!都…都值錢!”

值錢!這就夠了!

凌肆如同打了雞血,動作更加麻利。他一把抓起那幾卷“暗影豹皮”,入手冰涼滑膩,帶着一股陰寒之氣。又沖到火塘邊,抱起那個沉甸甸的黑色陶罐,揭開骨塞聞了聞,一股極其刺鼻的、混合着血腥和藥草的怪味撲面而來,差點把他熏暈過去!但他管不了那麼多了,蘇棠需要這個!

然後,他目光掃向地上那些燒焦的金屬碎片和散落的礦石、眼球…本着“賊不走空”的原則,他脫下自己的外衫(反正也破了),鋪在地上,開始瘋狂地將那些看起來還算完整的、或者火靈兒指認值錢的東西往衣服裏劃拉!雷擊鐵木芯(一塊焦黑的木頭)、熔火蜥蜴眼球(幾顆幹癟的紅色珠子)、斷裂的齒輪、扭曲的銅線、幾塊顏色各異的礦石粉末…一股腦全包了起來!

“還有沒有?值錢的!快!” 凌肆一邊打包,一邊催促火靈兒,眼睛還在四處搜尋。

火靈兒看着凌肆如同土匪過境般的行徑,嘴角抽搐,但看着凌肆懷裏那罐“續骨生肌膏”,還是忍了。她指着牆上掛着的一張極其完整、處理得如同藝術品般、散發着淡淡月華般光澤的白色毛皮:“那…那張‘月華貂’的皮!是…是這老怪物最得意的作品之一!很值錢!” 她話音剛落,就看到凌肆已經像猴子一樣竄了過去,利索地將那張漂亮的貂皮扯了下來,卷巴卷巴塞進了自己那個鼓囊囊的包袱裏!

“好了!快走!” 凌肆將包得鼓鼓囊囊的包袱甩到背上,抱起那罐刺鼻的藥膏,一手拉起還在發愣的火靈兒,轉身就朝門口沖去!

火靈兒被他拽得一個趔趄,也顧不上抱怨了,跌跌撞撞地跟着跑。

就在兩人即將沖出棚屋破門的瞬間!

玉佩傳來的溫熱驟然變得滾燙!如同燒紅的烙鐵!

靈契中,也猛地傳來鐵牛那邊強烈的、如同火山爆發般的驚恐情緒!同時,一聲如同野獸般、充滿了無盡暴怒和殘忍的嘶吼,如同炸雷般,從棚屋外的空地邊緣,轟然響起!

“吼——!!!誰敢動我的寶貝——!!!”

一股冰冷、暴虐、帶着濃鬱血腥氣和死亡氣息的恐怖威壓,如同實質的山嶽,瞬間籠罩了整個空地!棚屋那扇破門被這股突如其來的氣勢沖擊得“哐當”作響!

凌肆和火靈兒沖到門口的腳步,硬生生僵住!

門外,濃霧似乎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排開。一個如同從地獄爬出來的身影,矗立在空地的邊緣。

那是一個極其高大、卻佝僂着背的身影。穿着一件用無數塊不同獸皮粗糙縫合而成的“皮襖”,上面沾滿了厚厚的、暗紅色的血垢和油污,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他頭發稀疏花白,如同枯草般雜亂地貼在頭皮上。臉上布滿了深如溝壑的皺紋和縱橫交錯的疤痕,一只眼睛渾濁發黃,另一只眼睛…赫然是一個不斷旋轉着、閃爍着詭異紅光的金屬義眼!他的雙手異常粗大,骨節如同樹根般凸起,指甲烏黑尖銳,如同剃刀,上面還殘留着暗紅色的碎肉!

此刻,他那張如同厲鬼般的臉上,正因極致的憤怒而扭曲變形!那只金屬義眼死死鎖定在凌肆身上…準確地說,是鎖定在凌肆背着的、鼓囊囊的包袱和他懷裏抱着的黑色陶罐上!也鎖定在凌肆身邊、被他拉着的火靈兒身上!

剝皮匠劉老六!

他回來了!

凌肆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瞬間凍結了全身血液!他懷裏的藥罐差點脫手!背上的包袱也仿佛重若千鈞!

完了!撞槍口上了!

這老怪物…看起來比山魈惡鬼可怕一百倍!那金屬義眼和身上散發出的恐怖煞氣,讓凌肆感覺自己像被洪荒巨獸盯上的小蟲子!

“少…少爺!!” 空地外圍的藤蔓後,傳來鐵牛帶着哭腔的、驚恐到極點的嘶吼!顯然,他也看到了這恐怖的一幕!

劉老六那只金屬義眼閃爍着冰冷的紅光,緩緩掃過凌肆和他身邊的火靈兒,最後落在那被扯下月華貂皮而顯得空蕩的牆壁上。他咧開嘴,露出一口參差不齊、如同鯊魚般的黃黑色尖牙,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獰笑:

“小老鼠…膽子不小啊…偷我的皮…動我的爐…還搶我的‘淬火引子’…”

他的聲音沙啞幹澀,如同砂紙摩擦枯骨,每一個字都帶着濃烈的血腥味和滔天的殺意!

“你們…都留下吧…”

“正好…缺幾張…新鮮的好皮子!”

**(第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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