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茂憋着一肚子壞水,腳下生風,一路小跑回了軋鋼廠。
他專挑人多的地方鑽,尤其是放映科和他那幫狐朋狗友扎堆的地方。
他一屁股坐下,灌了一大口水,就開始添油加醋地編排起來。
“哎,哥幾個,聽說了嗎?咱們院裏新來的那個陸明軒,可真不是個省油的燈!”
他故意把聲音說得很大,吸引了周圍不少人的注意。
“就剛才,我親眼看見的!資本家婁半城都找上門了!”
“那小子,不知道從哪兒弄了點雞蛋土豆,做了個破菜,把那資本家小姐哄得眉開眼笑的!一口一個‘烹飪美學’,我看他是想當上門女婿,想瘋了!”
“一個大男人,不想着好好勞動,天天琢磨着走歪門邪道,攀附資本家!我看啊,這種人就是典型的投機分子,思想有問題!”
他這話,說得繪聲繪色,就跟他親眼看見陸明軒趴在婁家門口搖尾巴一樣。
這年頭,“資本家”、“投機分子”可是非常敏感的詞匯。
一沾上,就等於是在腦門上貼了個“壞人”的標籤。
謠言這東西,傳得比風還快。
許大茂這邊剛說完,那邊一傳十,十傳百,版本就變得更加離譜了。
“聽說了嗎?南鑼鼓巷新來的那個大學生,叫陸明軒的,被資本家小姐看上了!”
“何止是看上啊!聽說婁家都準備招他當女婿了!”
“嘖嘖嘖,長得好看就是占便宜,不用幹活,吃軟飯就行了!”
“什麼東西!這種人就是給咱們工人階級丟臉!小白臉一個!”
一時間,陸明軒還沒去軋鋼廠報到,他的“大名”就已經在廠裏傳開了。
還沒等他露面,一個“攀附權貴”、“想吃軟飯”、“思想落後”的小白臉形象,就已經深入人心。
這些風言風語,自然也飄回了四合院。
幾個平日裏就嫉妒秦淮茹的長舌婦,更是逮着機會,陰陽怪氣地在院裏嘀咕。
秦淮茹去打水的功夫,就聽得一清二楚。
她端着水盆回到家,眼圈都紅了,臉上一片憂心忡忡。
“明軒……我……我聽院裏人說,廠裏都在傳你的壞話……”
她聲音帶着哭腔,“都說你……說你和昨天那個婁小姐……說得特別難聽。這……這會影響你進廠工作嗎?”
她太害怕了。
好不容易盼來的好日子,她生怕因爲這些無中生有的事情,又被打回原形。
陸明軒放下手裏的書,看着她擔驚受怕的樣子,心裏一陣心疼,也有一絲好笑。
他拉過秦淮茹,讓她坐在自己身邊,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水。
“傻丫頭,哭什麼。”
他笑了笑,語氣裏滿是自信,“嘴長在別人身上,他們愛說什麼就讓他們說去。”
“這種低級的謠言,一戳就破,根本不用理會。”
陸明軒心裏跟明鏡似的。
這肯定是許大茂那個小人在背後搞鬼。
不過,他非但不生氣,反而覺得這事兒來得正好。
許大茂啊許大茂,你這是在幫我啊!
你把我捧得越高,謠言傳得越廣,等我出現在他們面前時,那種反差帶來的震撼,才會越大!
你這是免費給我搭了一個最華麗的舞台啊!
他安慰秦淮茹道:“放心吧,淮茹。他們現在罵得越歡,將來臉就會被打得越腫。我們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先去廠裏把職給入了。”
看到陸明軒這副成竹在胸的淡定模樣,秦淮茹那顆懸着的心,也莫名地安定了下來。
她覺得,天大的事,只要有她男人在,就都不是事。
第二天一早。
陸明軒將父親的犧牲證明、組織上的介紹信、還有自己的戶口材料,全都仔細地整理好,放進一個文件袋裏。
但他準備的,不止這些。
他知道,要想在最短的時間內,用最震撼的方式,一舉粉碎所有謠言,光靠身份證明是不夠的。
必須拿出真正的實力,拿出能讓所有人閉嘴的東西!
軋鋼廠是什麼地方?
是重工業基地!
在這裏,最受重視的是什麼?
不是花前月下,不是風流韻事,而是實打實的安全生產和技術革新!
陸明軒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他鋪開一張大大的繪圖紙,拿起了那支平平無奇,卻蘊含着乾坤之力的畫筆。
這一次,他要畫的,不是美食圖譜,也不是惡作劇道具。
而是一幅,足以震動整個軋鋼廠的藍圖!
【繪制目標:《軋鋼廠安全生產宣傳畫》草圖】
隨着他心念一動,乾坤筆的筆尖仿佛有了生命。
他腦海裏後世那些極具視覺沖擊力的工業安全海報,與乾坤筆自帶的“設計優化”功能完美結合。
紙上出現的,不再是這個時代那種呆板的、口號式的人物畫像。
而是一個極具張力的場景!
一個工人的手,正要被卷入飛速旋轉的齒輪之中!
那驚恐的眼神,那扭曲的肌肉線條,那飛濺的汗珠,以及齒輪冰冷的金屬質感,全都被他用簡單的線條勾勒得淋漓盡致,充滿了動感和強烈的警示意味!
畫的旁邊,是一行用乾坤筆“情緒渲染”功能寫下的大字:“安全生產,分秒必爭!一時大意,終生悔恨!”
字跡蒼勁有力,透着一股直擊人心的嚴肅和沉重!
畫完這張圖,陸明…軒並沒有停下。
他另取一張紙,用筆注入了“現代工廠管理”的知識,一揮而就,寫下了一份簡明扼要的建議書。
《關於提升全廠安全生產意識的五條建議》。
一、建立車間安全員巡查制度。
二、實施班前安全五分鍾講話。
三、定期進行設備檢修並公示。
四、……
每一條,都如同手術刀一般,精準地切中了當時國營大廠普遍存在的管理漏洞和安全隱患。
看着這兩件作品,陸明軒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小心翼翼地將畫稿和建議書卷好。
萬事俱備。
他對秦淮茹說:“淮茹,走,我們去軋鋼廠!”
秦淮茹重重地點了點頭,跟着丈夫,雄赳赳氣昂昂地出了門。
她相信,今天,她的男人,一定會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兩人剛走到紅星軋鋼廠氣派的大門口,就冤家路窄,迎面撞上了一夥人。
爲首的,正是唾沫橫飛、正在跟幾個工友吹牛的許大茂。
許大茂一抬頭,看見了陸明軒和秦淮茹,先是一愣,隨即臉上露出了陰陽怪氣的、惡毒的笑容。
他故意朝着陸明軒,扯着嗓子大喊,生怕周圍的人聽不見:
“呦,這不是想攀高枝兒的陸大設計師嗎?”
“怎麼着,資本家小姐沒看上你,還得來咱們工人階級的地方混飯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