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縷熟悉的、甜膩中帶着一絲詭異花香的毒草氣息,如同最陰冷的毒蛇,順着鼻腔鑽入蘇晚的四肢百骸!指尖捏着那枚冰冷的銀色藥盒,蘇晚的身體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不是因爲悲痛,而是因爲一種深入骨髓的、被毒蛇纏頸的恐懼和滔天的恨意!
林薇薇!果然是她!
是她!將這個帶着慢性毒性的致命藥盒,不知用了什麼花言巧語,塞進了父親的手提包!是她!將那些包裹着糖衣的毒藥,僞裝成“特效藥”或“保健品”,親手喂給了父親!那白色粉末……那空藥瓶……就是這毒藥的殘留!是她,在父親本就千瘡百孔的心髒上,精準地插下了最致命的一刀!
前世自己被毒湯摧殘的虛弱感,父親死不瞑目的慘狀,與眼前藥盒裏那幾顆看似無害的淡黃色藥片,在這一刻轟然重疊!巨大的憤怒和冰冷的殺意瞬間沖垮了蘇晚殘存的理智!她想立刻沖出去,將那個蛇蠍心腸的女人撕成碎片!
“蘇小姐?蘇小姐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王秘書擔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着一絲緊張。她剛剛和護士溝通完,就看到蘇晚蜷縮在角落,手裏死死攥着什麼東西,臉色慘白如鬼,眼神空洞得嚇人,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
這聲音如同警鍾,瞬間將蘇晚從毀滅性的沖動邊緣拉了回來!她猛地驚醒!不能!現在絕對不能!父親還在CCU裏生死未卜,顧霆琛和林薇薇掌控着局面,她孤立無援!此刻撕破臉,不僅救不了父親,自己也會立刻被他們以“精神失常”或“謀害親父”的罪名徹底毀滅!她需要證據!需要鐵證!需要……隱忍!
蘇晚深吸一口氣,那口氣息帶着胸腔裏翻騰的血腥味和毒草的甜膩。她強行壓下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恨意,將所有的憤怒和恐懼死死鎖在冰冷的面具之下。她緩緩抬起頭,看向王秘書,眼中蓄滿了淚水,聲音虛弱而沙啞,帶着巨大的“悲傷”和“無助”:“王姨……我……我沒事……就是……就是看到我爸的包……心裏……心裏難受……”她一邊說着,一邊極其自然地將那個銀色藥盒連同蓋子一起,飛快地塞進了自己牛仔褲的口袋深處!動作隱蔽而迅速。
王秘書看着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了然,只當她是睹物思人,悲從中來,心疼地嘆了口氣:“唉……小姐,你要保重身體啊!蘇董……蘇董還需要你撐着……”她將保溫杯再次遞過來,“喝點水吧。”
蘇晚順從地接過水杯,小口地抿着溫熱的水,冰涼的指尖感受到一絲暖意。她的大腦卻在瘋狂運轉!藥盒是物證!但還不夠!這只能證明藥在林薇薇手裏出現過,無法直接證明是她給了父親!父親是否真的服用了?林薇薇是如何哄騙父親的?她需要人證!需要更直接的證據!比如……林薇薇自己承認!
一個冰冷而大膽的計劃雛形在蘇晚絕望的腦海中迅速成形!她要讓林薇薇……親口說出真相!就在這醫院裏!就在這壓抑的、充滿監控和潛在人證的地方!
“王姨……”蘇晚放下水杯,聲音帶着一種仿佛耗盡了所有力氣的虛弱,“我……我有點冷……能不能……麻煩您去幫我買杯熱咖啡?順便……看看林薇薇還在不在外面?我……我不想讓她看到我這麼狼狽的樣子……”她刻意流露出對林薇薇的“依賴”和此刻的“難堪”。
王秘書不疑有他,立刻點頭:“好!好!小姐你等着,我這就去!林小姐她剛才好像被顧總叫去辦什麼事了,我出去看看。”她說着,快步朝ICU外走去。
看着王秘書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蘇晚眼底的脆弱瞬間褪去,只剩下深海般的冰冷和決絕。她拿出那個被遺忘的舊手機——電量只剩下可憐的一格。她迅速點開錄音功能,將手機屏幕朝下,小心翼翼地塞進父親那個黑色手提包靠近夾層內側的縫隙裏。只露出一點點不易察覺的麥克風口。這個位置,只要包放在她身邊,就能清晰地錄下周圍的聲音。
做完這一切,她將手提包緊緊抱在懷裏,蜷縮回冰冷的牆角,再次將臉埋進臂彎,如同一個被巨大悲傷徹底壓垮的可憐蟲。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看似顫抖的肩膀下,是繃緊到極致的神經和一顆燃燒着復仇烈焰的心髒!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ICU厚重的玻璃門內,醫護人員忙碌的身影無聲地穿梭。監護儀器上跳動的曲線,牽動着蘇晚每一根神經。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
終於,走廊盡頭傳來高跟鞋敲擊地面的清脆聲響,由遠及近,帶着一種刻意放輕卻依舊清晰的節奏。
林薇薇回來了。
她臉上的表情已經重新調整好,帶着恰到好處的憂慮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看到蜷縮在牆角的蘇晚,她眼中飛快地掠過一絲鄙夷和得意,但立刻被更濃的“關切”覆蓋。
“晚晚……”林薇薇的聲音輕柔得像羽毛,她快步走過來,蹲在蘇晚身邊,伸手想要攬住她的肩膀,“我回來了。別怕,我在這兒陪着你。蘇伯伯他……一定會好起來的。”她的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蘇晚緊緊抱在懷裏的手提包。
蘇晚的身體在她觸碰到的瞬間,猛地一僵,如同受驚般瑟縮了一下,下意識地將懷裏的包抱得更緊。她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向林薇薇,眼神裏充滿了依賴、脆弱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
“薇薇……”蘇晚的聲音帶着濃重的哭腔和一種瀕臨崩潰的顫抖,“我……我好害怕……我爸他……他會不會……”
“別胡說!”林薇薇立刻打斷她,語氣帶着一絲嚴厲的“安撫”,“蘇伯伯福大命大,肯定能挺過去!”她頓了頓,目光緊緊鎖定蘇晚的眼睛,聲音壓得更低,帶着一種循循善誘的蠱惑,“晚晚,現在不是哭的時候!蘇伯伯倒了,蘇氏現在群龍無首!顧霆琛他……他剛才已經以女婿的身份在緊急召開臨時董事會了!你知道嗎?他動作有多快!他這是要趁虛而入,徹底掌控蘇氏啊!”
來了!蘇晚心中冷笑。果然,林薇薇按捺不住,開始挑撥了!這正是她想要的!
蘇晚的眼淚流得更凶,聲音充滿了“茫然”和“無助”:“那……那怎麼辦?薇薇……我……我什麼都不懂……公司的事……我根本……”
“所以你要振作啊晚晚!”林薇薇用力握住蘇晚冰冷的手,眼神灼灼,充滿了“爲你着想”的急切,“你是蘇伯伯唯一的女兒!蘇氏是你的!怎麼能讓顧霆琛這個外人搶走?!你必須站出來!必須讓他知道,蘇家還有你在!”她的聲音帶着一種煽動性的力量。
“我……我站出來?”蘇晚像是被嚇到了,茫然地搖頭,“我……我能做什麼?他……他那麼凶……他剛才還……”
“他剛才那是氣瘋了!因爲蘇伯伯出事他着急!”林薇薇立刻爲顧霆琛“辯解”,隨即話鋒一轉,語氣更加神秘和低沉,“晚晚,你別怕他!他敢那麼對你,不就是仗着蘇伯伯病倒沒人給你撐腰嗎?你想想,如果蘇伯伯能快點好起來,他顧霆琛還敢這麼囂張嗎?”
蘇晚的心髒猛地一跳!來了!關鍵點來了!她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猛地反手抓住林薇薇的手腕,指甲幾乎嵌進她的皮肉裏,眼神充滿了急切的、病急亂投醫般的“期盼”:“薇薇!你是不是有辦法?!你是不是認識什麼特別厲害的神醫?或者……或者有什麼特效藥能讓我爸快點醒過來?!求求你告訴我!只要我爸能好,我什麼都願意做!”
林薇薇被她抓得手腕生疼,眼中閃過一絲不耐,但看着蘇晚這副完全被掌控、如同提線木偶般的模樣,心中涌起巨大的得意和掌控感。她左右看了看,確認走廊暫時無人,湊到蘇晚耳邊,聲音壓得極低,帶着一種分享秘密的誘惑和詭異:
“晚晚……你還記得……我上次跟你提過的……那個國外回來的老教授嗎?就是……專治疑難雜症的那個?”她觀察着蘇晚的表情,見她茫然地點頭,才繼續道,“他手裏……有一種非常非常珍貴的特效藥!據說是從一種稀有的古方裏提煉出來的,對心髒衰竭有奇效!我爸……我爸之前心髒也不好,就是吃了這個藥,才穩住的!見效特別快!”
“真的?!”蘇晚的眼睛瞬間亮了,充滿了“希望”的光芒,“薇薇!那藥……那藥在哪裏?!快給我!多少錢我都給!”
“噓——!”林薇薇立刻緊張地捂住蘇晚的嘴,眼神帶着警告,“小聲點!這種藥……因爲……因爲成分特殊,國內還沒批準呢!是……是秘密渠道進來的!不能聲張!”她看着蘇晚“驚恐”地點頭,才鬆開手,聲音壓得更低,帶着一絲邀功般的得意:
“藥……藥我之前就放在蘇伯伯的包裏了!用一個銀色的小藥盒裝着!想着他要是難受的時候能應急!就是……就是那種淡黃色的小藥片!你……你沒看到嗎?”她一邊說,一邊目光緊緊盯着蘇晚懷裏的手提包。
蘇晚的心跳如同擂鼓!她強忍着將藥盒砸在林薇薇臉上的沖動,臉上露出恍然大悟和無比“感激”的表情:“銀色藥盒?淡黃色藥片?我……我好像……好像在包裏摸到過!薇薇!你……你真是我們蘇家的救命恩人!”她激動得語無倫次,緊緊抓住林薇薇的手,“那……那藥怎麼吃?一天吃幾次?我爸現在昏迷着……能喂嗎?”
“別急別急!”林薇薇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仿佛看到魚兒已經咬鉤,“藥效很強,一次……一次最多吃半片!碾碎了,用水化開,用針管從嘴角慢慢喂進去……昏迷也能喂!只要一點點,就能激發心髒活力!蘇伯伯一定能很快醒過來的!”她的語氣充滿了篤定,仿佛那真的是什麼靈丹妙藥。
就在林薇薇沉浸在自己編織的謊言和即將掌控全局的得意中時——
“林小姐!”一個冰冷而嚴肅的聲音突然在走廊另一端響起!
林薇薇和蘇晚同時一驚,猛地轉頭!
只見王秘書端着一杯咖啡,臉色鐵青地站在那裏!她顯然聽到了林薇薇最後那幾句關於“秘密渠道”、“淡黃色藥片”和“針管喂藥”的話!她的眼神充滿了震驚、憤怒和難以置信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