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赫爾曼狀若瘋魔,撕下了所有僞裝的斯文和理性,只剩下赤裸裸的求生本能和扭曲的怨毒。他枯瘦的雙手如同鷹爪,帶着一股蠻力,狠狠抓住了莉莉絲瘦弱的肩膀!

“啊——!”莉莉絲仿佛從深沉的噩夢中被劇痛驚醒,發出一聲短促而淒厲的尖叫!空洞的眼神裏瞬間被巨大的痛苦和恐懼填滿!她本能地掙扎,小小的身體爆發出求生的力量,雙腳亂蹬,試圖擺脫鉗制!

“放開她!”沈默怒喝,顧不上手臂的傷痛,如同離弦之箭般沖向赫爾曼!布倫特的死讓他明白,純粹的暴力對抗規則和怪物收效甚微,但面對同樣墮落的同類,他必須阻止這最後的惡行!

然而,赫爾曼早有防備!他拖着掙扎哭喊的莉莉絲,猛地將她當作盾牌,推向沖來的沈默!

沈默硬生生止住腳步,生怕撞傷莉莉絲!就在這瞬間的遲滯,赫爾曼已經將莉莉絲拖到了離棺材僅幾步之遙的地方!棺材裏那只鬼手興奮地顫抖着,抓撓的動作更加急促,仿佛在催促!

“滾開!西裏爾!”赫爾曼面目扭曲,死死勒住莉莉絲的脖子,讓她痛苦的嗚咽聲堵在喉嚨裏,“這是規則!是演出要求!你想害死大家嗎?!犧牲她一個,我們都能活!”他嘶吼着,試圖用“大義”掩飾自己的卑劣,同時將莉莉絲的身體推向那只索命的鬼手!

莉莉絲被勒得小臉發紫,眼中充滿了淚水、痛苦和徹底的絕望。她看着越來越近的、蒼白浮腫的鬼手,看着那散發着焦臭和血腥的棺材縫隙,小小的身體因極致的恐懼而僵硬。她懷裏的殘破玩偶熊,一只紐扣眼睛絕望地“望”着上方深紫色的燈光。

沈默心急如焚!強攻會傷到莉莉絲!時間只剩下不到二十分鍾!怎麼辦?!

燈光爲鑰!鏡中窺真!

儲藏室殘頁的線索如同閃電般劃過腦海!燈光!需要改變燈光!特定的燈光可能揭示真相或幹擾規則!

他的目光猛地投向舞台上方剩餘的聚光燈控制台——那是一個老式的、布滿旋鈕和推杆的鐵皮箱子,位於舞台右側靠近側幕的位置,正是之前布倫特負責的區域!布倫特死了,但控制台還在!

沈默不再猶豫,轉身朝着控制台狂奔!

“你想幹什麼?!”赫爾曼看到沈默沖向控制台,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厲聲喝問。他拖着莉莉絲,無法阻止沈默,只能加快速度,試圖在沈默搗亂前完成“獻祭”!

沈默沖到控制台前。上面布滿了灰塵和油污,標識模糊不清。他根本不懂舞台燈光操控!但他記得儲藏室煤油燈昏黃的光線,記得筆記本提到燈光變化時鏡子會顯形!他需要嚐試!需要制造變化!

他不再管那些標識,雙手抓住幾個最大的推杆,用盡全力,毫無章法地猛地向上一推!然後又狠狠拉下另一個!再瘋狂地扭動幾個旋鈕!

“滋啦——!!!”

一陣刺耳的電流噪音響起!舞台上方剩餘的幾盞深紫色聚光燈瘋狂地閃爍起來!燈光顏色開始劇烈地、毫無規律地變幻!深紫、慘綠、幽藍、暗紅……各種詭異的光色如同癲狂的萬花筒,在舞台上瘋狂交替、掃射!將棺材、鬼手、赫爾曼、莉莉絲和沈默自己的臉映照得如同地獄惡鬼!

“瘋子!你幹了什麼?!”赫爾曼被這突如其來的、令人眼花繚亂的燈光晃得頭暈目眩,動作不由得一滯!勒住莉莉絲的手也鬆了幾分。

莉莉絲趁機猛地一口咬在赫爾曼的手腕上!

“啊!”赫爾曼吃痛,下意識地鬆開了手!

莉莉絲掙脫束縛,跌倒在地,連滾帶爬地遠離棺材和赫爾曼,蜷縮在舞台最邊緣的陰影裏,劇烈地咳嗽、幹嘔,小小的身體抖成了篩糠。

“小賤人!”赫爾曼捂着手腕上的牙印,又驚又怒,轉身就想再去抓她!

然而,就在這燈光瘋狂變幻的瞬間,異變發生了!

當燈光掃過棺材,短暫定格在一種極其幽冷、仿佛來自深海墓穴的**幽藍色**時——

那口粗糙的棺材,在幽藍的光線下,竟然變得半透明起來!如同蒙上了一層冰霜的玻璃!沈默清晰地看到,棺材內部不再是想象中的腐屍或厲鬼!

棺材裏躺着的,赫然是另一個莉莉絲!

那個“莉莉絲”穿着完好無損的粉色芭蕾舞裙,懷裏緊緊抱着一個同樣完好、紐扣眼睛明亮的棕色玩偶熊。她閉着眼睛,面容安詳,仿佛只是睡着了。而在她身體上方,懸浮着一團不斷扭曲、掙扎的、由暗紅色霧氣組成的模糊人形!那人形發出無聲的嘶吼,伸出由霧氣構成的、蒼白的手臂——正是外面那只不斷抓撓的鬼手!它拼命地想要抓住下面沉睡的莉莉絲,卻仿佛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阻隔,無法真正觸及!

這才是真相?!棺材裏的“亡魂”,是莉莉絲自身被剝離的某種東西?是她的恐懼?絕望?還是……被“觀衆”和規則污染的部分?而那只鬼手,並非索命,而是……想要回歸本體?想要奪回那完整的“心”(玩偶熊象征的純真與寄托)?

(**鏡中窺真!燈光爲鑰!** 幽藍燈光揭示了棺材內部的真相!)

“迷失之心”並非指玩偶熊本身,而是指莉莉絲被恐懼和絕望侵蝕、迷失的“本心”?“撫慰亡魂”並非獻祭,而是……讓迷失的部分回歸安寧?但如何回歸?屏障是什麼?

沈默的思緒如同電轉!

就在這時,燈光又詭異地切換成了刺目的**慘綠色**!

在慘綠的光芒下,那層半透明的“屏障”消失了!棺材恢復了原狀!那只由暗紅霧氣構成的鬼手仿佛獲得了力量,猛地突破了棺材蓋板的束縛(在視覺上),變得更加凝實、更加凶戾!它不再抓撓,而是如同毒蛇般,猛地射向剛剛掙脫束縛、蜷縮在舞台邊緣的莉莉絲!速度比之前快了數倍!

“不!”沈默目眥欲裂!幽藍光揭示真相,慘綠光卻賦予鬼手力量?!燈光是雙刃劍!

赫爾曼也看到了鬼手射向莉莉絲!但他非但沒有阻止,反而臉上露出了狂喜和扭曲的殘忍!機會!鬼手的目標是莉莉絲!只要她死了,“演出”或許就算完成!他安全了!

他甚至下意識地向前一步,似乎想“幫忙”確保莉莉絲被抓住!

鬼手帶着濃烈的血腥和焦臭,瞬間就撲到了莉莉絲面前!冰冷、充滿惡意的氣息幾乎凍結了她的血液!她忘記了哭泣,忘記了逃跑,只是睜大了空洞的眼睛,看着那索命的鬼爪抓向她的心髒!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一道小小的、粉色的身影,帶着一種決絕的、超越恐懼的力量,猛地從莉莉絲懷中竄出!是那只殘破的、只剩一條腿的玩偶熊!

它仿佛被莉莉絲最後的、純粹的絕望和不舍所灌注,擁有了短暫的生命!它用僅存的一條毛絨腿,義無反顧地、如同撲火的飛蛾,撞向了那只抓來的鬼手!

“噗!”

一聲輕響。玩偶熊被鬼手瞬間洞穿!裏面的棉絮四散飄飛!那只紐扣眼睛也滾落在地。

鬼手的動作被這微不足道的阻擋遲滯了零點一秒!

就是這零點一秒!

沈默已經如同炮彈般沖到莉莉絲身前!他手中沒有任何武器,情急之下,他猛地抓起旁邊一把沉重的高背椅(椅背上雕刻着痛苦的人臉),用盡全身力氣,朝着那只被玩偶熊阻擋了一瞬的鬼手狠狠砸去!

“砰!!!”

沉重的木椅結結實實地砸在鬼手上!發出一種如同擊中敗革的悶響!

“嘶——!”一聲尖銳的、仿佛來自地獄深處的嘶鳴從棺材內部響起!那只凝實的鬼手劇烈地顫抖起來,暗紅色的霧氣一陣翻騰,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沖擊!它猛地縮了回去,縮回了棺材縫隙!棺材蓋板“砰”地一聲死死合攏!不再有任何動靜!

成功了?暫時擊退了?

沈默劇烈喘息,手中的椅子脫力掉在地上。他低頭看向莉莉絲。小女孩呆呆地看着地上那只被徹底撕碎、棉絮散落一地的玩偶熊殘骸,又看看滾落在血污中的那顆孤零零的紐扣眼睛。她空洞的眼睛裏,最後一點微弱的光,隨着小熊的徹底毀滅,也熄滅了。

她緩緩地抬起頭,看向沈默。那眼神,不再是屬於孩子的恐懼或悲傷,而是一種深沉的、冰冷的、仿佛看透了世間一切虛妄的……死寂。她的嘴角,甚至極其緩慢地、極其僵硬地,向上扯動了一下,形成了一個無比詭異、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觀衆席的“嗡嗡”聲浪,在鬼手縮回的瞬間,陷入了短暫的、令人不安的死寂。隨即,爆發出了更加狂暴、更加混亂、如同億萬只昆蟲同時振翅的尖銳嘶鳴!充滿了被愚弄的狂怒和……一種更加扭曲的、無法滿足的飢渴!

倒計時歸零的冰冷提示音,如同喪鍾,在死寂的舞台上空回蕩:

【第二幕:心之剝蝕,演出失敗。】

【懲罰執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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