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盤利齒撕開掌心時,青銅鏡吞噬的聖徒腦脊液正沸騰。
張玄清肋下鱗片攀上第五根肋骨,傷口滲出的血珠滴入鏡面——
富士山雪崩的雪塵組成千菊丸的臉。
昏迷中徐福船隊駛向黑霧海域,童男女跳海處漩渦睜開巨眼。
蘇醒時傷口結痂呈鱗片狀,羅盤指針永久指向東京。
奇物司冷凍鏡中孢子顯影:胚胎浸泡的防腐罐標籤寫着“731”。
------
冰冷的服務器機櫃外殼在掌心下瘋狂蠕動,如同垂死巨獸痙攣的內髒。滲出的灰白色腦脊液混合着黃金數據流的殘渣,順着張玄清覆蓋鱗甲的左臂蜿蜒流淌,粘稠、滑膩,散發着刺鼻的腥甜與金屬灼燒的焦臭。胸前緊貼的青銅古鏡如同燒紅的烙鐵,貪婪地吮吸着這股由聖徒腦髓與金融邪能混合的污穢洪流,每一次搏動都帶來肋下新生的、覆蓋第五根肋骨的鱗甲一陣撕裂般的劇痛。那痛楚深入骨髓,冰冷堅硬,仿佛有無數根細小的冰針正沿着新生的肋骨縫隙,狠狠刺入胸腔深處!
“呃啊——!!!”
硬盤縫隙中驟然張開的、細密如鯊魚般的金屬利齒,毫無征兆地狠狠咬合!劇痛如同燒紅的鋼錐,瞬間貫穿了張玄清按住機櫃的右掌!覆蓋着薄薄鱗甲邊緣的皮膚如同脆弱的紙張被撕裂!滾燙的鮮血混合着被利齒攪碎的皮肉組織,如同噴泉般飈射而出!
噗嗤!
溫熱的、帶着張玄清生命氣息的鮮血,盡數噴濺在胸前那面滾燙的、正吞噬着污穢能量的青銅古鏡鏡面之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嗡——!!!
一股無法形容的、仿佛來自宇宙洪荒之初的恐怖震鳴,猛地從青銅古鏡深處爆發!那聲音超越了聽覺的極限,如同億萬顆恒星在瞬間寂滅又重生!整個紐交所數據中心的空間劇烈扭曲、震蕩!所有閃爍的指示燈、瘋狂嗡鳴的服務器、甚至空氣中彌漫的臭氧和血腥味,都在這一刻被無形的力量強行定格!
張玄清的意識如同被投入了超新星爆發的核心!眼前不再是混亂的數據中心,而是……一片無邊無際、旋轉沸騰的混沌!
血!
粘稠、滾燙、如同熔融紅寶石般的鮮血,是這片混沌中唯一的顏色!它們翻涌着,咆哮着,形成巨大的血浪漩渦!漩渦的核心,一股冰冷、古老、如同九幽玄冰般的意志緩緩蘇醒、凝聚!
這股意志帶着俯視衆生的漠然和無盡的貪婪,瞬間鎖定了張玄清那被撕扯、被異化、被痛苦折磨的靈魂!
混沌血海猛地炸開!無數道粘稠的血線如同億萬條飢餓的毒蛇,從四面八方激射而來,瞬間刺穿了張玄清身體的每一寸!沒有物理的痛感,只有靈魂被億萬根燒紅鋼針釘穿、灼燒、撕裂的極致酷刑!他的身體在虛空中劇烈地抽搐、變形,如同被無形巨手肆意揉捏的面團!肋下的鱗甲、左臂的冰冷覆蓋、脖頸的金屬質感……所有被邪力侵蝕的部位,都在這血線穿刺下瘋狂蠕動、增殖、異化!冰冷的金屬感如同瘟疫般在血肉骨骼間蔓延,將他向着非人的深淵狠狠拖拽!
“不——!” 意識深處發出無聲的、絕望的嘶吼!但這反抗在混沌血海的意志面前,微弱如螢火。
就在靈魂即將被徹底撕碎、意識墜入永恒黑暗的刹那——
嗡——鏘!!!
一聲穿金裂石、仿佛開天辟地時的第一縷清音的震鳴,毫無征兆地在混沌血海的深處炸響!這聲音帶着煌煌道威,如同定海神針,瞬間定住了翻騰的血海,也定住了張玄清瀕臨崩潰的意識!
混沌血海猛地一滯!
一道清冷的、如同九天銀河垂落的蒙蒙青光,無視了混沌的阻隔,瞬間刺破血海,降臨在張玄清被血線穿刺的殘破“身軀”之上!
青光所及之處,億萬根穿刺靈魂的污穢血線如同暴露在烈陽下的雪線,發出淒厲的尖嘯,瞬間熔斷、消散!那冰冷蔓延的異化感如同被冰水澆滅的火焰,驟然消退!被侵蝕、被改造的劇痛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靈魂被灼傷的虛弱和深入骨髓的冰冷。
青光源頭,在混沌血海的邊緣緩緩凝聚——那是一柄劍!
一柄樣式古拙、通體籠罩在蒙蒙青光中的三尺長劍!劍身無鋒,卻散發着斬斷一切虛妄、滌蕩一切邪祟的無上道威!劍格處,兩個古老的雲篆如同活物般流轉:“天”“師”!
龍虎山祖師佩劍——天師劍!
劍身嗡鳴,清光流轉,如同跨越了時空的長河,牢牢護住了張玄清最後一絲真靈,與血海中那股冰冷貪婪的意志形成無聲的對峙!
混沌血海似乎被這柄突然出現的道劍激怒,發出無聲的咆哮,更加狂暴地翻涌起來!巨大的血浪試圖將那道清光和護在其中的微弱意識徹底吞沒!
轟隆——!!!
現實世界中,一聲沉悶的巨響將張玄清的意識猛地拉回!
他發現自己依舊單膝跪在冰冷的數據中心地面上,右手掌血肉模糊,深可見骨,劇痛如同電流般刺激着神經。胸前青銅古鏡的灼燙感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如同萬載玄冰般的冰冷,緊貼着皮膚,貪婪地汲取着他的體溫。
而在他的面前,那台巨大的、硬盤張開利齒、滲出腦脊液的核心服務器機櫃,連同纏繞其上的粗壯光纖,此刻竟被一道巨大的、平滑如鏡的切口……攔腰斬斷!
斷口處閃爍着細微的電火花,被切斷的光纖端口如同斷裂的血管,流淌着粘稠的黃金數據流和灰白色的腦脊液混合物,在地面積成一灘散發着惡臭的粘稠液體。
一把樣式古拙、通體籠罩着蒙蒙青光的三尺長劍,正懸浮在斷裂的機櫃前,劍尖微微低垂,指向地面那灘污穢的混合物,發出持續的低沉嗡鳴。劍身清光流轉,正是混沌血海中護住他真靈的那道劍光!
是天師劍!它竟自行跨越萬裏虛空,斬斷了這污穢的源頭!
“張道長!”磐石帶着隊員沖了過來,看到眼前景象,尤其是懸浮的青光古劍,眼中充滿了震驚。
張玄清掙扎着想要站起,一陣天旋地轉的虛弱感混合着右掌的劇痛襲來。他低頭看向胸前冰冷的青銅鏡。鏡面光滑,倒映着他自己蒼白失血、下頜線完全被暗青鱗片覆蓋的臉龐。然而,就在他目光接觸鏡面的瞬間——
鏡中影像猛地扭曲!
他的臉龐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間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覆蓋着皚皚白雪的巨大山體——富士山!
但此刻的富士山,已不再是聖潔的象征!山頂厚厚的積雪如同被無形的巨手狠狠撕開!巨大的雪塊混合着黑色的山岩,如同決堤的洪流,以排山倒海之勢向着山腳瘋狂傾瀉!雪崩的巨浪掀起滔天的白色塵暴,遮天蔽日!
在這片毀滅性的白色塵暴中心,無數翻滾的雪塵、冰晶、碎石,如同被一只無形而精準的巨手操控,瘋狂地匯聚、凝聚、塑形!瞬間勾勒出一張巨大、模糊、卻散發着刺骨陰寒和怨毒的臉孔輪廓!
刀削般的下頜,狹長上挑的眼角,薄如刀鋒的嘴唇緊緊抿着,透着一股極致的冷酷與算計——千菊丸!九菊一派的魁首!他的臉,正由富士山雪崩的毀滅之塵組成,在鏡中冷冷地“俯視”着張玄清!嘴角似乎還勾起一絲冰冷的嘲弄!
畫面一閃而逝,鏡面重歸冰冷,只留下張玄清那張布滿鱗片的臉孔倒影。
“呃……”一股無法抗拒的虛弱和冰冷瞬間席卷全身,眼前一黑,張玄清徹底失去了意識,身體向前軟倒。磐石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
冰冷,粘稠,如同沉入了萬載不化的玄冰深淵。意識在無邊的黑暗與寒冷中漂浮、沉淪。
不知過了多久,一絲微弱的光亮刺破黑暗。張玄清感覺自己正站在……一片無邊無際、墨汁般翻涌的黑色海面上。
海水並非液體,而是粘稠的、如同凝固的石油,散發着刺鼻的硫磺惡臭和濃烈的血腥。天空是同樣深沉的、令人絕望的鉛灰色,沒有日月星辰,只有低垂的烏雲如同巨大的屍布般緩緩翻滾。
死寂籠罩着這片黑海,壓抑得令人窒息。
突然,前方墨黑的濃霧深處,傳來了沉悶的、如同巨獸心跳般的鼓聲!咚!咚!咚!每一次鼓聲都震得腳下的黑海泛起漣漪。
濃霧被無形的力量緩緩排開。
一支龐大到令人靈魂凍結的船隊,緩緩駛出濃霧!
巨大的樓船!船體並非木質,而是呈現出一種如同巨獸骨骼般的慘白!船身覆蓋着厚厚的、蠕動着的黑色苔蘚和藤壺狀物。高聳的桅杆上,懸掛的並非風帆,而是無數張用慘白人皮硝制而成的巨大“人皮帆”!人皮帆在死寂的海風中獵獵作響,上面用濃稠的鮮血繪制着扭曲、巨大、散發着無盡邪氣的“卍”字佛印!
船首,立着一個高大的身影。他穿着寬大的黑色陰陽師狩衣,面容籠罩在兜帽的陰影下,唯有一雙眼睛如同燃燒的炭火,隔着遙遠的距離,穿透濃霧,死死地“盯”住了黑海上的張玄清!
徐福!
船隊沉默地前行,所過之處,粘稠的黑海如同畏懼般分開。死寂中,只有人皮帆獵獵作響和那沉悶的鼓點。
突然,船隊正前方的黑海海面,毫無征兆地……沸騰起來!
一個巨大、幽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漩渦,緩緩出現!漩渦的邊緣翻滾着粘稠的黑霧,中心是令人絕望的漆黑!一股源自九幽最深層的、足以凍結靈魂的恐怖吸力從中散發出來!
徐福立於船首,兜帽下的目光冰冷地掃過漩渦。他沒有說話,只是緩緩抬起枯瘦如爪的右手,對着身後龐大的樓船……輕輕一揮!
無聲的命令!
樓船甲板上,無數個小小的身影被驅趕出來!他們穿着古老的童男童女服飾,面容模糊,眼神空洞,如同失去靈魂的木偶。在船上黑衣武士冰冷的目光驅趕下,這些小小的身影一個接一個,如同下餃子般,麻木地、毫無掙扎地……跳入了前方那翻滾着無盡黑霧的巨大漩渦之中!
噗通!噗通!噗通!
小小的身影瞬間被墨黑的漩渦吞沒,沒有濺起一絲水花,沒有發出一聲呼喊,仿佛從未存在過。
隨着童男女的不斷跳入,那巨大漩渦的中心,那片絕對的漆黑深處……猛地……睜開了一只眼睛!
一只巨大、慘白、沒有任何瞳孔、如同死魚般的眼睛!
眼睛冰冷、漠然、帶着一種非人的貪婪,死死地“盯”住了漩渦上方船首的徐福,更穿透了時空的阻隔,死死地“盯”住了漂浮在黑海之上的張玄清!
冰冷!怨毒!飢餓!
那眼神如同實質的冰錐,狠狠刺入張玄清的靈魂!
“啊——!!!”
張玄清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吼,猛地從病床上坐起!
刺眼的無影燈光芒讓他瞬間眯起眼睛。冷汗如同瀑布般從額角滾落,浸透了病號服。心髒在胸腔裏瘋狂擂動,仿佛要掙脫肋骨的束縛!右手掌和肋下鱗片處傳來的劇痛讓他瞬間清醒。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手掌。被硬盤利齒撕裂的傷口已經包扎好,但包扎紗布的邊緣,露出的傷口結痂處……竟然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青色!邊緣細密、如同新生的鱗片般排列整齊!那質感,與他左臂和脖頸上的鱗甲……一模一樣!
傷口……在異化!
他猛地轉頭看向床邊。一個特制的金屬支架上,他隨身攜帶的羅盤正靜靜擺放着。羅盤的玻璃表盤下,那枚指針……此刻不再像往常一樣無規律地抖動或者被邪氣幹擾。
它死死地、如同被磁石吸附般……釘在了正東方向!指向……東京!
無論張玄清如何移動支架,甚至用手去撥動表盤,那指針都紋絲不動!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跨越了千山萬水,將它永久地鎖定在了那個方向!
“你醒了。”磐石的聲音傳來,他推門而入,臉色凝重,手裏拿着一份厚厚的、散發着冰冷氣息的檢測報告。他身後跟着兩名穿着最高級別生化防護服的研究員。
“你的血液樣本和那面青銅古鏡的初步分析結果……出來了。”磐石的聲音帶着一種前所未有的沉重,他將報告遞到張玄清面前,“情況……很糟。”
張玄清的目光落在報告首頁的高清顯微照片上。
照片中央,是一滴被放大到極致的、呈現出詭異暗青色的血液。在血液細胞之間,懸浮着無數細微的、如同塵埃般的黑色顆粒。這些顆粒並非雜質,它們有着極其規則的、類似某種真菌孢子的復雜幾何結構,表面覆蓋着細密的、如同鱗片般的紋路。
而在這些孢子顆粒的中心核心,一個更加微小、幾乎無法辨認的物體被電子顯微鏡捕捉到——那是一個結構極其復雜、如同微型胚胎般的生物組織!它蜷縮在孢子核心,浸泡在一種散發着微弱熒光的、粘稠的防腐液中!胚胎組織表面,覆蓋着一層極其微薄、卻清晰可見的……暗青色鱗片狀薄膜!
照片下方,一行清晰的標注:
樣本來源:青銅古鏡表層刮取物(與血液中孢子同源)
微觀結構特征:高度疑似“水棲適變體”休眠胚胎(參考編號:731-S-07)
防腐液成分:與1930-1945年滿洲第731部隊檔案記錄高度吻合
更讓張玄清瞳孔驟縮的是報告附帶的另一張照片——那是青銅古鏡鏡背饕餮紋在超高倍電子顯微鏡下的成像!
那原本模糊混沌的饕餮紋路,在微觀層面,赫然是由無數個極其微小的、與血液中完全相同的黑色孢子胚胎……緊密排列、組合而成!此刻,這些孢子胚胎仿佛被激活,正通過鏡面,與張玄清血液中、傷口中、甚至骨骼深處不斷增殖的異化鱗片……發生着強烈的能量共振!
飽食的計數在意識深處無聲跳動:10364/100000。冰冷的鱗片,正沿着第六根肋骨,悄然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