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沈知意攥着那半張拼完整的地圖,指腹反復摩挲着養心殿的紅點,紙頁邊緣被汗浸得發皺。東偏殿的燭火明明滅滅,映着她眼底的光,像揣了顆不安分的火星子。

“姐姐,這地圖……” 小蓮往窗外瞟了瞟,聲音壓得像蚊子哼,“要不要藏灶膛裏?” 她手裏還攥着從火場撿的燒焦木片,上面的狐狸尾巴刻痕被熏得發黑。

沈知意搖搖頭,把地圖折成巴掌大的小塊:“灶膛太顯眼。” 她瞅見牆角的舊衣櫃,櫃門上的銅鎖早就鏽死,“去把小李子叫來,他那套開鎖的本事該用上了。”

小李子揣着銅令牌跑進來時,嘴裏還叼着半塊醬肘子,油星子濺在灰布褂子上。“劉三真被拉去刷糞桶了,” 他含糊不清地說,手裏的鐵絲在鎖眼裏轉得 “咔噠” 響,“聽說刷得直哭,說那糞桶比他娘的醬缸還臭。”

沈知意被逗笑,剛要接話,就聽見院外傳來靴底碾石子的聲響。三人對視一眼,小李子眼疾手快地撬開櫃門,沈知意把地圖塞進最底層的舊棉絮裏,又往上面壓了件沾着鍋底灰的破裙 —— 那是她前兒個扮僵屍穿的行頭。

“誰?” 沈知意揚聲問,順手往臉上抹了把灰。

“奉秦才人之命,搜查東偏殿!” 門外傳來侍衛的粗聲,緊接着是踹門的響動。

沈知意心裏一沉,秦才人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動手?她沖小李子使個眼色,小李子立刻往灶膛裏添了把柴,濃煙順着煙囪往外冒,嗆得人直咳嗽。

侍衛們闖進來時,正看見沈知意在翻箱倒櫃,小蓮抱着團棉絮瑟瑟發抖,兩人臉上都沾着灰,活像剛從灶膛裏爬出來。“你們在幹什麼?” 領頭的侍衛舉着刀,三角眼在屋裏掃來掃去。

“找東西呢,” 沈知意直起身,手裏拎着只破碗,“前兒個從冷宮撿的,據說能招財,不知被我塞哪兒了。” 她故意把碗往地上一摔,碎片濺到侍衛腳邊,“哎呀,碎了!怕是要招災了!”

侍衛們被她這瘋癲舉動弄得一愣,領頭的不耐煩地揮手:“少裝瘋賣傻!秦才人說你藏了不軌之物,給我仔細搜!”

士兵們立刻翻箱倒櫃,鍋碗瓢盆摔得滿地響。沈知意瞅着他們往衣櫃方向走,突然往地上一躺,手腳亂蹬:“我的招財碗啊!你死得好慘!” 她的聲音又尖又亮,帶着哭腔,震得梁上的灰塵簌簌往下掉。

小李子趁機往灶膛裏撒了把辣椒粉,濃煙瞬間涌了出來,嗆得侍衛們直咳嗽。“咳咳,這什麼味兒?” 領頭的侍衛揉着眼睛,視線模糊間,突然瞥見窗外閃過個白影。

“那是什麼?” 他指着窗戶,聲音發顫。

衆人循聲望去,只見個披頭散發的白影飄在窗外,裙角在風裏翻卷,像沒有腳似的。小蓮的聲音適時響起,尖細得像鬼哭:“是…… 是冷宮的冤魂!”

沈知意心裏暗笑,那時小蓮穿着她的舊白裙,站在墊高的木凳上呢。她猛地坐起來,往臉上抹了把鍋底灰,眼睛瞪得溜圓:“哪來的冤魂?是不是當年被扔井裏的那位?”

這話一出,侍衛們的臉瞬間白了。誰不知道冷宮死過不少人,尤其是那口井,總有人說夜裏聽見女人哭。領頭的侍衛攥着刀的手直抖:“胡…… 胡說八道什麼!”

“我沒胡說,” 沈知意突然壓低聲音,湊近他耳邊,“前兒個我還看見井裏冒紅光,有只手扒着井沿呢,指甲長得能撓破石頭……” 她邊說邊用指甲在侍衛胳膊上劃了下,嚇得對方 “嗷” 一聲跳起來。

就在這時,小李子突然學了聲淒厲的貓叫,緊接着是 “撲通” 一聲,像是有人掉進了水缸。窗外的白影晃了晃,竟飄到了房梁上,裙角掃過燈籠,燭火瞬間滅了。

“有鬼啊!” 不知哪個侍衛喊了一聲,衆人頓時亂作一團,刀鞘撞在門檻上,發出 “哐當” 的巨響。沈知意趁機往衣櫃裏塞了把掃帚,推得櫃門吱呀作響,更添了幾分詭異。

“快跑!” 領頭的侍衛再也撐不住,轉身就往外跑,其他人跟着一窩蜂似的逃了,連掉在地上的刀都忘了撿。

沈知意等腳步聲遠了,才捂着肚子直笑。小蓮從梁上跳下來,白裙被釘子勾破了個大洞,臉上還沾着片樹葉:“嚇死我了,腿都軟了。” 小李子則從水缸裏撈出只溼透的布鞋 —— 是他剛才故意扔進去的,制造 “鬼掉水裏” 的假象。

“別笑了,” 沈知意擦了把笑出來的眼淚,“快把地圖轉移,這兒不安全了。” 她從衣櫃裏摸出地圖,突然想起 “信使”,“鴿子呢?”

“在柴房綁着呢,” 小李子往門外指,“翅膀上的傷敷了藥,應該能飛了。”

三人剛要往柴房走,就見窗台上多了個油紙包,借着月光能看見上面繡着朵小蓮花 —— 是繡蓮花太監的記號!沈知意打開一看,裏面是半塊玉佩,和她之前見到的能拼上,背面刻着 “御林軍統領” 五個字。

“這是……” 小蓮的聲音發顫。

沈知意把玉佩塞進袖管,心裏突然亮堂了。繡蓮花的太監根本不是瘸腿公公假扮的,他是御林軍統領的人!那些兵器,怕是要用來做不軌之事。

到了柴房,“信使” 正歪着頭啄麥粒,翅膀上的傷好了些,見沈知意進來,撲棱着翅膀飛落到她肩上。沈知意解下它腿上的油紙包,換上地圖,又往它腳環裏塞了塊碎銀子:“去養心殿,找蘇培盛。”

鴿子蹭了蹭她的臉,振翅飛出柴房,消失在夜色裏。沈知意看着它的背影,突然想起皇帝手裏那只狐狸風箏,線頭上的結和金步搖夾層裏的一模一樣 —— 難道皇帝早就知道這一切,故意讓她發現?

“姐姐,我們現在怎麼辦?” 小蓮拉着她的袖子,指了指院外,“秦才人的人肯定還在附近。”

沈知意往灶膛裏添了把柴,火苗躥得老高:“既然她們愛搜,就讓她們搜個夠。” 她轉身往屋裏走,“小李子,把那身僵屍服找出來,咱們再演場大戲。”

半個時辰後,東偏殿突然傳出 “砰砰” 的撞牆聲,還夾雜着沈知意的哀嚎:“我的頭好疼啊…… 井裏的水好冷啊……” 聲音淒厲,聽得牆外的侍衛頭皮發麻。

領頭的侍衛剛要推門,就見門縫裏飄出張白紙,上面用朱砂畫着個狐狸頭,眼睛是兩個黑洞洞的窟窿。緊接着,個披頭散發的黑影從窗戶裏飄出來,臉上塗着鍋底灰,伸着舌頭,正是沈知意扮的僵屍。

“媽呀!” 侍衛們嚇得魂飛魄散,轉身就跑,連秦才人派來的親信都攔不住。那親信壯着膽子往屋裏看,只見小蓮穿着白裙吊在房梁上,舌頭伸得老長,小李子則在地上學鬼哭,嚇得他屁滾尿流地跑了,連回話都忘了。

沈知意等外面沒了動靜,才讓小蓮下來,兩人笑得直不起腰。“這下她們該不敢來了吧?” 小蓮揉着吊酸的脖子,白裙上的墨汁蹭了滿身。

“未必,” 沈知意擦掉臉上的鍋底灰,“秦才人那個人,不撞南牆不回頭。” 她走到牆角,挖出塊鬆動的磚,裏面藏着那枚銅令牌,“咱們得找個更安全的地方。”

正說着,就見小李子舉着只鴿子跑進來,不是 “信使”,是只陌生的灰鴿,腿上綁着個小竹筒。“這是從院牆上掉下來的,” 他打開竹筒,倒出張紙條,“是麗嬪娘娘的筆跡!”

沈知意展開一看,上面用胭脂寫着 “秦才人要對鴿子下手,速從密道轉移”。字跡潦草,像是急着寫的。

“麗嬪怎麼知道我們有鴿子?” 小蓮納悶。

沈知意突然想起第 8 章裏,麗嬪的人用彈弓打落過 “信使”,心裏有了計較:“她定是想借我們的手對付秦才人。” 她把紙條塞進灶膛,“不管她安的什麼心,這密道倒是個好去處。”

三人收拾好東西,往冷宮密道走。路過那堆插滿菊花的糞桶時,見劉三正跪在地上哭,手裏的刷子掉在地上,糞水濺了滿臉。“沈答應饒了我吧,這桶實在刷不幹淨啊!” 他的嗓子都哭啞了。

沈知意沒理他,心裏卻想着,這劉三雖是個幫凶,倒也罪不至死,等這事了了,或許能從他嘴裏套出些話。

進了密道,小李子突然停住腳步,側耳聽了聽:“後面有人!” 他學着夜鶯叫了兩聲,聲音裏帶着警告。

沈知意示意小蓮和小李子先走,自己則往岩壁上摸,摸到塊突出的石頭 —— 這是第 8 章裏發現的機關,能落下石閘。腳步聲越來越近,是秦才人的親信帶着侍衛來了,嘴裏還喊着:“那賤婢肯定藏在裏面!”

沈知意等他們走進石閘範圍,猛地按下機關。“轟隆” 一聲,巨石落下,把侍衛們堵在了外面。她剛要鬆口氣,就聽見石閘外傳來秦才人的聲音,尖利得像劃破夜空的刀子:“沈知意,你以爲躲得掉嗎?那鴿子早就被我截住了!”

沈知意心裏咯噔一下,往密道深處跑。到了石室,果然沒看見 “信使” 的影子。小李子指着地上的羽毛:“是麗嬪的人!這是她們養的信鴿羽毛!”

“看來麗嬪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小蓮氣得發抖,“她騙了我們!”

沈知意撿起羽毛,突然笑了:“未必。” 她往兵器堆裏摸,摸出個熟悉的油布包 —— 是之前藏的醬肘子,上面還留着麗嬪宮女的胭脂印,“她們截走鴿子,說不定是想幫我們。”

正說着,就聽見密道另一頭傳來翅膀撲棱的聲音,“信使” 飛了進來,爪子上還纏着塊布條,上面用胭脂寫着 “養心殿見”。

“是蘇培盛的筆跡!” 沈知意認出這是皇帝身邊太監的字,心裏一喜,“皇上果然知道了!”

她讓 “信使” 再帶張紙條出去,上面畫着只狐狸,尾巴指向御林軍營房。這是她剛才想到的計策,想借皇帝的手,端了秦才人的老巢。

鴿子飛走後,沈知意往石室深處走,想找找有沒有其他出口。岩壁上的狐狸尾巴刻痕越來越清晰,指向個不起眼的洞口,僅容一人通過。

“我去看看,” 沈知意對小蓮和小李子說,“你們在這兒等着,我去去就回。”

鑽進洞口,裏面竟別有洞天,是條狹窄的通道,盡頭透着微光。沈知意往前走,突然腳下一滑,差點摔倒,低頭一看,是灘溼漉漉的血跡,還很新鮮。

她心裏一緊,加快腳步。到了盡頭,發現是間密室,牆上掛着幅畫,畫的是先皇後,眉眼間竟和沈知意有幾分相似。畫前跪着個穿灰布褂子的人,背影很熟悉,正對着畫像磕頭,嘴裏還念叨着:“娘娘,奴才一定爲您報仇……”

沈知意認出他是繡蓮花的太監!他怎麼會在這裏?

太監似乎察覺到有人,猛地轉身,手裏還舉着把匕首,刀尖上沾着血。看到沈知意,他的眼睛突然瞪得溜圓,像是見了鬼:“你…… 你怎麼和娘娘長得一樣?”

沈知意握緊手裏的銅令牌,心裏的疑團越來越大:“你到底是誰?爲什麼要找先皇後的遺物?”

太監突然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我是先皇後的親弟弟啊!當年她被陷害,我只能淨身入宮,就是爲了查清真相!” 他指着畫像,“你看,你和她的眼睛多像!”

沈知意愣住了,看着畫像,又看了看太監,突然想起父親生前說過的話,她的母親曾是先皇後的侍女,或許她真的和先皇後有淵源。

“那你爲什麼要幫淑妃和秦才人?” 沈知意追問,指尖因緊張而發白。

“我是想利用她們,” 太監的聲音發顫,“她們手裏有先皇後的遺書,我不得不聽她們的。” 他突然往地上一跪,“沈答應,求你幫我,只要能拿到遺書,我什麼都願意做!”

沈知意剛要說話,就聽見密室門外傳來腳步聲,是麗嬪帶着人來了。“沈答應,別信他的鬼話!” 她舉着張地圖,正是 “信使” 腿上的那張,“他和秦才人是一夥的,都想搶這地圖!”

繡蓮花的太監臉色一變,舉着匕首就沖麗嬪撲過去:“你胡說!”

沈知意趁機往密室外跑,卻被麗嬪的人攔住。麗嬪看着她,嘴角勾起抹詭異的笑:“沈答應,不如你跟我合作,咱們一起把這兩個禍害都除了,你覺得如何?”

沈知意看着眼前亂作一團的衆人,又看了看手裏的銅令牌,突然覺得自己掉進了個更大的圈套。繡蓮花的太監、麗嬪、秦才人,每個人都打着自己的算盤,而她手裏的地圖和令牌,就像塊燙手的山芋。

就在這時,密室的地面突然震動起來,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地下鑽出來。沈知意往腳下看,見地磚正在鬆動,露出個黑漆漆的洞口,裏面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蠕動。

“是…… 是御林軍!” 繡蓮花的太監突然尖叫起來,指着洞口,“他們來了!”

沈知意的心髒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來的是敵是友,也不知道這洞口通向哪裏。但她知道,自己必須做出選擇,是跟着麗嬪走,還是相信繡蓮花的太監,或是…… 跳進那個未知的洞口?

地面震動得越來越厲害,地磚一塊塊翹起,露出的洞口越來越大,裏面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像無數只螞蟻正在逼近。沈知意握緊銅令牌,看着眼前的混亂,突然想起皇帝那只狐狸風箏,線頭上的結仿佛就在眼前。

這一切,是不是從一開始就在皇帝的算計之中?而她,只是這盤棋裏最不起眼,卻又最關鍵的那顆棋子?

洞口傳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沈知意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決定。她轉身往洞口跑去,身後傳來麗嬪和太監的驚呼,還有兵器碰撞的脆響。

就在她即將跳進洞口的瞬間,眼角餘光瞥見密室的角落裏,有雙眼睛正透過牆縫看着她,那眼神熟悉又陌生,像極了…… 皇帝。

他怎麼會在這裏?沈知意的心髒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攥住,腳步頓住了。

而洞口裏的東西,已經快要爬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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