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許是聽到了我的腳步聲,他也不抬頭,單刀直入地說:「凌台回來了,你知道嗎?」
我冷笑一聲,反問道:「鬼魂嗎?」
凌謖這才抬起頭來,看着我。
燭光下,他陰沉的臉上閃過一絲帶着玩味的不相信。
「你以爲他真的死了?」
我盯着凌謖,說:「怎麼?邊疆的軍報還能有錯?」
我冷冷地看着凌謖,眼裏仍燃燒着對他的恨。
我永遠記得,凌台臨走時許下的承諾。
他說,待他凱旋歸來之時就是迎娶我入門之日。
他與我,如此深愛着對方,若不是凌謖一道聖旨,他怎麼會連屍骨都只能長眠甘格城。
凌謖將書案上的信件丟給我,說:「看看吧,你的凌台。」
那些書信足有二十餘封。
最早的日期是康寧八年十月,最近的一封,便是半個月前。
只需一眼,我便能認出信封上的字。
我甚至不用拆開那些信,便能肯定這些書信出自凌台之手。
他手把手教我練字,他的字,我怎麼可能認不出呢?
「拆開看看吧。」凌謖說。
我盯着那些書信,又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凌謖,他那樣子,並不像是在騙我。
更何況,他身爲皇帝,應該沒那閒心拿這種事哄騙我。
凌台還活着?
那個發誓說要爲我贖身,娶我過門的男人還活着?
我顫抖着手,將那些信件擁在懷裏。
我太想他了,這三百多個日夜,我想念他,發狂一般地想念他。
我甚至顧不上眼前這個貴爲九五至尊的男人會作何感想。
「他真的還活着?」
我抬起頭來,祈求般看着凌謖。
我渴望在凌謖這裏得到更確切的答案。
凌謖漠然地點點頭。
我將那些書信抱得更緊了,我痛哭地嗚咽着,心如刀絞。
「這些書信便是證據,這一年多以來,他一直與太後,與朕的大臣互通消息。」凌謖蹲下身,靠近我耳邊,「甚至,他就在宮裏。那日,你不是見過他了嗎?」
19
我猛地睜大了雙眼,驚愕地盯着凌謖。
那日在崇明殿外,那個被我苦苦追尋的身影,果真,是凌台?
可那若真是凌台,他爲何不來和自己相認呢?
「不可能......」我喃喃着說,似是在反駁凌謖,又似是在安慰自己。
凌台若是在宮裏怎麼會不來與我相認?
我們有那麼多海誓山盟,有那麼多風花雪月。
爲了他,我幾乎放棄了自己的所有,包括生命。
周遭安靜得可怕,凌謖的呼吸聲就在耳邊一起一伏,像一只怪獸,要把我吞噬掉。
「說到底,你也不過是個青樓女子,凌台是堂堂王爺,怎麼會認真呢?把這一切當真的恐怕只有你吧。」凌謖的聲音響在我耳邊,猶如惡鬼。
我突然一巴掌揮向凌謖,大喊道:「你胡說!」
凌謖一把握住我的手,他力氣極大,我動彈不得。
凌謖嘴角彎起一抹弧度,說:「不然,我們打賭。」
我作餌,誘出藏在深宮的凌台。
我在那一鍋鮑魚鹹粥裏加入了這些日子以來藏下的所有馬錢子種子粉末。
凌謖若喝下那鍋粥,必死無疑。
但凌謖沒事,我竟有些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