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問道院的生活,對華雲殤而言,是一場全新的觀察與學習之旅。褪去了天域儲君的華服,收斂了遠虛的威儀,他以"林雲"之名,行走在略顯陳舊的學院裏,聆聽着老師們傳授的、迥異於天域的修煉理念和術法技巧。蘭德的"煉器修行"充滿了實用主義的考量,他探討資源獲取與法寶強化的關系;擎山的"實戰指導"則充滿了力量碰撞的激情,他身似山巒,拳腳間便能將一座數十米高的小丘夷爲平地,展現着純粹的力量之美。華雲殤坐在角落,混沌雙瞳專注地觀察,內心在思考着此界力量體系的獨特性。這些所謂的“道痕力量"和"技巧”,與他天域所學大相徑庭,核心在於未到蛻凡階之時,道痕只能附着強化自身,對五行之力的掌控也依賴外物和環境,這限制了許多變化,但也衍生出獨特的戰鬥模式。他需要理解這套規則。

課後,他尋了處僻靜的樹蔭,從青銅指環中取出紙筆。想着這些日子戈龍給自己寄來的信件,也該有一個回應了。他提筆,字跡帶着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沉穩與疏離,卻又透着隱忍的鋒芒。

"戈龍大人鈞鑑:

信已收悉。溪畔村一案,證據確鑿,鐵證如山。然聽聞大人竟遭到上司庭'告誡',令您'慎重行事',莫要'小題大做'......此等處理,令人費解。

此非小題,乃蠹蟲噬柱、禍根深種!廟堂之上,朽木爲梁,昏聵至此,竟視民瘼如無物,護污吏若珍寶!此等行徑,已非'不理睬'可論,實乃令人......扼腕!然大人風骨,雲殤深佩。'御史風骨'四字,當之無愧。大人且寬心,證據已存,公道自在人心。若那王富貴、趙德坤之流,真能只手遮天,顛倒黑白,他日自有清算之時。大人保重,勿爲宵小所擾。林雲

頓首。"

華雲殤面無表情地將信折好,收入指環。戈龍遭遇的“告誡”,透着不尋常的阻力。天穹王朝的腐朽程度,比他預想的更深,其根源恐怕不止於地方吏治。那高高在上的君王,或已被蒙蔽,或……他眼中閃過一絲冷光。

信剛收起,一陣細微卻連續的金屬機括聲傳來。華雲殤循聲望去,只見不遠處,那個名叫林哲的黑發少年正坐在一塊石頭上,神情專注地擺弄着一些細小的金屬零件。他手指翻飛,動作嫺熟,一件結構精巧、泛着幽冷寒光的袖箭正在他手中逐漸成形。

華雲殤的目光落在林哲手中的袖箭上,混沌雙瞳瞬間閃過一絲審視。遠虛天域崇尚煌煌正道、堂皇之戰。慕容擎蒼教導的劍道,華清明闡述的仁心,皆講究光明磊落,以勢壓人,以力破巧。此等藏於袖中、出其不意的暗器,在戰場上是一種獨特的戰術選擇,關鍵在於使用者的目的與心性。他並未出言評價,只是平靜地移開目光,轉身走向學院後方的小型訓練場,那裏正傳來靈力激蕩的聲響。

訓練場上,問道院怪才的成員正在擎山的監督下進行基礎術法釋放練習。展嶽剛猛的虎爪撕裂空氣。

華雲殤選了個不遠不近的位置坐下,目光沉靜地掃過衆人。他的視線最終落在了那個身材纖細,體態看起來較爲端莊的少女——寧婉晨身上。

寧婉晨正集中精神,使用一些血核,提升法寶的品質:"玲瓏,顯!"兩道彩光從琉璃塔中射出,精準地加持在她的另一件法寶——翠玉鐲。

"煉器士……"華雲殤心中微動。這塔的形象,瞬間勾起了他深埋的記憶碎片。在遠虛天域浩如煙海的典籍記載中,曾有一位威震寰宇的"玄陽天君",其本命神器便是——寰宇鎮邪塔!那可是能引動星辰之力,輕易煉化一方星系的聖器!塔身一轉,星河倒懸,萬邪辟易!

眼前這女孩子的塔......小巧玲瓏,流光溢彩,釋放的是……可以提升凡俗法寶品級的力量?這是一種非常實用的能力,尤其在此界資源相對匱乏的環境下。華雲殤意識到,自己的法寶若長期使用,也需要維護和強化,煉器士的幫助必不可少。若能與此人建立合作……

就在他思考時,寧婉晨完成了一輪煉化,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場邊。當她看到安靜坐在那裏、氣質沉靜出塵、容貌俊美得不似凡人的華雲殤時,心跳不由得漏了一拍。尤其是對方那雙深邃難測、仿佛蘊藏無盡星空的混沌眼眸,似乎......正看着自己?

寧婉晨的臉頰微微泛起一絲紅暈,心中小鹿亂撞:"他......他一直在看我?是......是因爲我的煉器術?還是......因爲......"她自小便是玲瓏閣的小公主,衆星捧月,對自己的美貌極有自信,走到哪裏都不乏傾慕的目光。此刻被如此出衆的少年"注視",下意識地便認爲對方也如其他男子一般,被自己的魅力所吸引。

她一邊繼續釋放術法,一邊忍不住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瞄向華雲殤,心中暗自揣測:"哼,裝得那麼高冷,還不是被本小姐迷住了?看他能裝多久才來搭訕!"

華雲殤哪裏知道寧婉晨內心豐富的戲劇。他只覺得這女孩釋放術法時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眼神總往自己這邊瞟,目光還有些......奇怪?他完全沒往"被自己吸引"那方面想。他的思維還停留在玲瓏塔的實用價值上。

"算了,貿然去問人家願不願意幫忙修補法器,似乎有些唐突……"華雲殤果斷放棄了立即行動的念頭,將注意力轉回場上其他人的練習。

他看得很仔細,展嶽剛猛的術法釋放,那種帶着破軍之勢的力量。他試圖理解這些術法背後的原理,與自己天域所學印證,尋找此界能量運行的獨特規律。

訓練結束後,衆人散去。華雲殤獨自留在空蕩蕩的訓練場上。他站起身,嚐試着調動體內通幽階的靈力,模仿剛才看到的術法運轉方式。

偷偷嚐試幾次,皆感別扭。能量的流轉方式、道紋的激發模式,與他習慣的天域功法差異頗大。

華雲殤停下動作,站在場中,眉頭微鎖。

"能量運轉的路徑和效率,與天域傳承差異顯著。威力受限於道紋數量和結構,形態變化也相對單一……"他低聲自語,混沌雙瞳中流露出思考的光芒,"這是此界規則下的特有體系,需要深入理解和適應。在沒有蛻凡之前,這些道痕力量有其局限性,我必須盡快提升實力,才能更好地掌握和運用。"

然而一股強烈的求知欲涌上心頭。他想起在天域時,父親華恒遠曾想教導他"寰宇劍經"的起手式,祖父華清明也曾有意點撥他"仁心劍意"的雛形。可那時自己年幼貪玩,只覺得練劍枯燥辛苦,每每總以撒嬌耍賴蒙混過關,要麼撲進母親慕容洛塵懷裏躲清閒,要麼就拉着公孫青儀去看仙鶴靈禽。

"可惜!"華雲殤暗自感慨,一拳輕輕砸在旁邊的木樁上,"當初父親、爺爺教我劍法時,我爲何不多用心學些基礎?現在身在此地,雖有'仁心劍意'的感悟,卻沒有匹配此界規則的、足夠精熟的劍招技法!連這些基礎的術法都練得磕磕絆絆!"

他抬頭望天,盡管被龍詛山脈的灰霧遮蔽,他仿佛仍能感受到天域長輩們那帶着一絲促狹笑意的目光。

"修行之路,果然容不得半分懈怠。"華雲殤長長吐出一口氣,俊美的臉上難得地出現了一絲屬於少年人的懊惱,"看來,這問道院的日子,除了觀察'道痕力量',還得沉下心來,從這些基礎術法中,學習和適應此界的規則。"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收起混沌劍胚。適應是必須的。看來,這問道院的日子,除了觀察“道痕力量”,還得硬着頭皮,認真學習和適應這些基礎的術法運用了。

他轉身離開訓練場,背影在夕陽下拉得很長,帶着一絲與年齡不符的專注和對自身不足的深刻認識。

華雲殤放下思緒,立刻回到宿舍裏專心修行。雙腿盤膝坐下,閉目凝神,運轉功法,感受着身邊出現一團團水氣,那是無形的靈力,華雲殤將這些靈力全部吸入丹田氣海中,他能感覺到這些靈氣進入身體後,會在周身散發數條道紋。

他現在已經有了九十九條道痕,也就代表着他即將突破通幽階,到達下一個境界,凝真階,那是一個能將周身靈氣轉化爲“汞元”的境界,達到此境界以後可駕馭風雷水火,踏浪分波而行,展嶽就是這個境界,雖然他的沙塵暴僅僅只有幾丈大小,好在都可以提升。

“快了...第一百條道痕!”

華雲殤凝神靜氣,他必須掌握更多的道痕與力量,這樣才能更好地保護自己和他認爲值得保護的人。世界是復雜的,有許多的人都在努力生存,如龜裂村的村民,如溪畔村的青禾,她們在困境中仍懷有希望。他不想在未來的某天,因爲實力不足而無力改變什麼。

“咔嚓——”

第一百道道痕在身邊盤旋,此刻整整百道道痕,全部匯入丹田氣海,祖父給予的功法《九練塵微決》此刻展現出精妙的手段!所有的道痕歸一,一個比原先道痕更強大的小劍盤旋身邊,華雲殤二指並攏,嚐試調動這小劍,應心而動!

此物竟與自己手足無異,“祖父的功法果然玄妙!”華雲殤想到了戈龍,若是他也有這樣的實力和手段,是否能夠更好地庇護更多的人?將這份功法分享出去,或許能幫助更多有需要的人。塵微境界的修煉功法,若能傳播開來,也是一件好事。諸天萬界自有其前景,智慧值得被更多人學習。

百家爭鳴才是修行界的盛景。華雲殤收起這本《九練塵微決》,推開房門,去看看有那些同學,以及今日的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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