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堂的人徹底消失在林道盡頭時，谷裏的野怪們才敢放開嗓子咆哮——不是凶狠的那種，是帶着劫後餘生的興奮。灰鬃狼瘸着腿繞着石龜轉，尾巴甩得跟撥浪鼓似的；三只迅捷豹叼着玩家爆的鐵盾互相撲打，盾面“哐哐”撞得響；連最沉穩的石龜，都用前爪扒拉着地上的箭杆，把斷箭堆成一小堆，像是在炫耀戰利品。
劉秀卻沒鬆勁。他蹲在剛被石龜拍死的玩家屍體旁，看着那具漸漸化作白光的屍體——玩家死亡後裝備掉落率隨機，但這次運氣不錯，除了鐵盾，還有個半滿的紅藥瓶和一把7級的木劍。他撿起木劍遞給旁邊的暗影狐：“用這個試試，比你爪子硬。”
狐狸叼着劍甩了甩，劍刃蹭到石頭，冒出點火星，它眼睛亮了亮，趕緊把劍藏進草叢。
“先別玩了，清理戰場！”劉秀拍了拍手，聲音比剛才沉了些，“老灰，帶豹子去搜搜周圍，看有沒有漏網的玩家；老石，你們把受傷的兄弟馱到山洞裏，劉奕帶了療傷藥；狐狸和蜘蛛去撿裝備，不管是玩家掉的還是咱們兄弟留下的牙、爪子，都收起來——有些材料能換錢，劉奕說能找散人玩家換紅藥。”
野怪們立馬停了鬧，各司其職忙起來。劉奕正蹲在地上撿一支斷箭，聞言抬頭笑：“算你還記得。這些‘野怪素材’在新手村市集能換銅幣，你這只黑毛怪的爪尖，說不定還能賣個好價——畢竟是能殺玩家的‘特殊品種’。”
劉秀沒接這話，他剛走到谷口的大石頭旁，腳踢到了塊凸起的石頭——石頭上刻着幾道歪歪扭扭的符號，不是自然形成的，像是用匕首劃的，還泛着新鮮的白痕。
“劉奕，你來看。”他招手。
劉奕跑過來，蹲下身摸了摸符號：“這是青竹堂的標記。”她指着其中一道像“X”的刻痕，“這個是‘危險’，旁邊這個‘△’是‘求援信號’——他們在給後續的人留記號，說這兒有硬茬，需要支援。”
劉秀心裏咯噔一下：“求援？向誰？”
“還能有誰。”劉奕站起身，往青竹堂據點的方向瞥了眼，“十有八九是風雲公會。青竹老鬼剛才放狠話不是瞎喊的，他跟風雲公會的低階管事認識，之前就幫着風雲公會收過‘新手材料’，現在吃了虧，肯定會去搬救兵。”
劉秀蹲下來，用爪子蹭掉幾道刻痕，卻蹭不幹淨——石頭太硬。他抬頭看了圈谷口，又在旁邊的樹幹、土坡上發現了兩處類似的標記，分布得很散，顯然是青竹堂的人撤退時故意留的，怕後續的人找不到地方。
“得趕緊把這些標記清了。”劉秀咬了咬牙，“老石，用爪子拍！把刻痕都拍平！”
石龜應聲走過來，前爪輕輕往石頭上一拍——“噗”一聲，石面被拍掉層薄灰，刻痕淡了些。它又拍了兩下，終於把符號徹底抹掉，只留下個淺坑。
“這只是暫時的。”劉奕遞給他一瓶水，“風雲公會的人有‘追蹤符’，就算沒標記，順着青竹堂的氣息也能找到這兒。咱們最多有三天時間——青竹老鬼去主城找風雲公會的人，來回至少要兩天，加上說服對方出兵，三天頂天了。”
劉秀擰開瓶蓋（遊戲裏的道具瓶能直接擰），喝了口涼水，腦子清醒了不少：“三天……夠了。”
他轉身看向正在清理戰場的野怪們，突然提高嗓門：“都聽着！接下來三天，咱們不刷怪了，死練配合！”
野怪們都停了動作，轉頭看他。灰鬃狼瘸着腿走過來：“老大，不刷級了？我還差200經驗就7級了。”
“練好了配合，殺高等級怪更快。”劉秀指着谷口，“青竹堂要去搬救兵，來的是風雲公會的人，等級至少15級，比青竹老鬼狠十倍。咱們現在這點本事，不夠人家砍的。”
這話一出，野怪們臉上的興奮勁瞬間沒了。石龜甕聲甕氣地問：“那……咋練？”
“分三組。”劉秀撿起根斷箭，在地上畫了三個圈，“老灰帶豹子和狐狸練‘突襲’——你們速度快，要練怎麼在三秒內沖散玩家陣型，狐狸先放毒刺減速，豹子撞後排，老灰用咆哮壓防御，一套連招必須快。”
灰鬃狼眼睛亮了亮，尾巴翹了起來：“這個我會！”
“老石帶毒蜘蛛練‘防御’。”劉秀又畫了個三角，“石龜你用龜甲陣堵路，蜘蛛在你腳邊鋪三層絆馬絲，玩家一靠近就纏——我要你們能硬扛十秒，給突襲組爭取時間。”
石龜重重點頭，前爪往地上一跺：“沒問題！”
“剩下的跟我練‘補刀’。”劉秀看向幾只沒受傷的小狼怪，“你們等級低，別沖前頭，專撿殘血玩家打，用爪子拍眼睛、咬手腕，怎麼陰怎麼來——玩家掉了武器，戰鬥力掉一半。”
安排完，他看向劉奕：“你懂玩家戰術，幫我盯着點，看哪組練得不對。”
“包在我身上。”劉奕從背包裏摸出個小本子，居然還真開始記，“我剛才看青竹堂的弓箭手喜歡站在盾兵後三步遠，你們突襲時可以往那個位置撞……”
接下來兩天，谷裏沒了刷怪的動靜，只剩“砰砰”的撞擊聲和低吼。
灰鬃狼帶着突襲組在谷口的空地上練——劉秀讓劉奕找了幾根木樁當“假人”，狐狸先扔毒刺扎木樁，木樁上瞬間冒起“中毒”的虛影，豹子立馬沖過去用肩膀撞，木樁“咔嚓”斷成兩截，老灰緊接着跳起來放咆哮，周圍的小石子都被震得跳起來。一遍不對就再來，狐狸毒刺扔偏了，就自己抽自己一尾巴；豹子撞慢了，就繞着谷跑十圈，直到練到“毒刺落地，豹子就到”才歇。
石龜那邊更狠。毒蜘蛛吐絲把石龜的腿纏在石頭上，逼它練“不動如山”，劉奕站在遠處扔小石子當“箭”，石龜要是動了，就罰它扛着另一塊石頭蹲半個時辰。兩天下來，石龜的龜甲陣硬是練得紋絲不動，蜘蛛的絆馬絲也鋪得又快又隱蔽，連劉秀故意往絲上踩，都被纏得差點摔了。
劉秀自己帶的小狼怪也沒閒着。他教它們躲在草叢裏，等“假人”被突襲組撞得搖晃時，再從側面竄出來，用爪子扒“假人”的“胳膊”——練到最後，小狼怪們能在一秒內扒掉劉秀手裏的木劍，動作快得像陣風。
第三天傍晚，夕陽把谷口染成金紅色。灰鬃狼終於升到7級，學會了新技能“狂怒”——用了之後攻擊能再漲20%，就是持續時間只有五秒。石龜的龜甲陣也能硬扛劉奕用彈弓射的“模擬箭”十下不塌。
劉秀坐在石頭上，看着野怪們互相舔傷口，心裏稍微鬆了點。劉奕遞給他塊烤野豬肉（她用銅幣跟散人玩家換的）：“風雲公會的人說不定明天就到，你緊張不？”
劉秀咬了口肉，肉香混着遊戲裏的煙火氣，還挺真實。他看着谷裏忙碌的身影——灰鬃狼在教小狼怪怎麼用咆哮，石龜在幫蜘蛛補絲，突然笑了：“怕，但不怕輸。”
話音剛落，谷口的警戒狐狸突然發出一聲急促的低吼。
劉秀猛地站起來，扒着石頭往外看——遠處的林道上，出現了幾個黑影，走在最前面的，穿的不是青竹堂的粗布衣，是繡着“風”字的黑甲。
風雲公會的人，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