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結晶炸開的刹那，萬道流光沖天而起。
那些被禁錮的魂魄虛影在光華中舒展身軀，臉上帶着解脫的笑容，化作點點星芒融入萬魔窟的地脈。教皇枯槁的身軀在流光中寸寸湮滅，臨終前發出不甘的嘶吼，最終消散在混沌氣流裏，只留下一枚刻滿神紋的青銅戒指，叮當一聲落在地上。
鐵牛的玄武戰體緩緩收斂，土黃色的晶核在他丹田處熠熠生輝。他看着滿地流光，撓了撓頭笑道：“凡哥，這些光點……好像在給我們鞠躬？”
方凡沒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墨塵手中的黑色長劍。長劍在吸收了混沌結晶的力量後，劍身上的星紋竟與他右臂的天淵魔劍產生共鳴，紫黑色的魔紋與銀灰色的兵紋交織成網，在通道中勾勒出一幅古老的戰圖——圖上左側是身披星甲的羅睺，手持魔劍與長槍；右側是頭戴牛角盔的魁梧身影，手握一柄漆黑長劍，腳下踩着破碎的神階牢籠。
“這劍……”蘇璃的紫幽藤突然繃緊，藤蔓尖端指向長劍，“上面的氣息，比天淵魔劍更霸道，卻又帶着同源的混沌波動！”
墨塵抬手召回長劍，劍身在他掌心化作竹杖模樣，只是杖身的星紋愈發清晰：“此劍名‘天鬥鬼劍’，與天淵魔劍、弑神槍同源不同宗。”他看向方凡右臂的魔劍印記，“你應該已經在羅睺的記憶裏見過它的主人了。”
方凡的亂世魔瞳驟然收縮。戰圖右側的魁梧身影，分明與羅睺記憶中那個總愛追着他問東問西的牛角少年重合——那個被諸神稱爲“兵瘋子”，卻能讓羅睺甘願借出混沌本源淬煉兵器的存在。
“兵祖蚩尤。”方凡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弑神槍在他掌心嗡鳴，槍身的骨紋浮現出十二道清晰的脈絡，“羅睺的記憶裏，他總說要造一柄能劈開天地的劍……”
“沒錯。”墨塵的竹杖在地面一頓，通道兩側的岩壁突然亮起，浮現出無數兵器的虛影——刀槍劍戟、斧鉞鉤叉，每一件都散發着與天鬥鬼劍相似的兵煞之氣，“當年蚩尤前輩不滿諸神用‘神器’劃分高低，帶着萬千凡兵修士挑戰神階七境，天鬥鬼劍就是他用自己的十二根指骨混合混沌本源煉成的本命兵器。”
鐵牛突然湊過來，指着岩壁上一柄巨斧的虛影：“這玩意兒看着眼熟，跟雷霸天那門板斧有點像，但煞氣比那破斧強十倍！”
“雷霸天的永恒神斧，本就是仿造蚩尤前輩的‘裂神斧’打造的。”墨塵的聲音帶着一絲嘲諷，“只是神權國的蠢貨只學到了皮毛，沒悟到兵道的真諦——兵器從不是奴役生靈的工具，是守護本心的夥伴。”
風鈴的守魂印突然發燙，小手指向石門後的混沌之心：“凡哥哥，裏面有好多兵器在哭，它們說……被關了太久了。”
方凡推開石門，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石門後是座方圓千丈的大殿，大殿中央懸浮着一顆籃球大小的混沌核心，核心周圍環繞着成千上萬柄殘破的兵器。它們的材質各異，有的是凡鐵，有的是神金，卻都散發着相同的悲鳴——正是上古時期跟隨蚩尤挑戰神階的萬千凡兵！
“諸神不僅封印了混沌本源，還將這些兵器的器靈鎖在這裏，用它們的兵煞滋養神階牢籠。”方凡的弑神槍突然暴漲，槍身的十二道骨紋與混沌核心產生共鳴，“羅睺當年之所以與耀星決戰，就是爲了掩護蚩尤前輩將這些兵器轉移到萬魔窟。”
墨塵的竹杖化作天鬥鬼劍，劍身上的兵紋亮起，與大殿中的兵器虛影呼應：“蚩尤前輩知道自己難逃諸神圍剿，臨終前將天鬥鬼劍交給耀星大人，讓他等待一個能同時掌控神魔與兵道的人。”他看向方凡，“現在看來，那個人就是你。”
方凡握住弑神槍，槍尖指向混沌核心。核心表面浮現出羅睺與蚩尤的虛影，兩個身影並肩而立，正在將無數兵器的器靈注入混沌本源——顯然是當年留下的後手。
“凡哥，快看兵器堆裏！”虎頭突然指向大殿角落，那裏有具半埋在兵器中的枯骨，枯骨的手指間還攥着塊黑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個扭曲的“兵”字。
方凡走上前，亂世魔瞳穿透枯骨，看到骨頭上布滿與蚩尤相似的牛角紋路。枯骨突然化作一道流光，沒入他的眉心，無數兵道感悟涌入腦海——原來這是蚩尤的戰體殘骸，裏面藏着兵道本源的秘密。
“兵者，詭道也，亦正道也。”蚩尤的聲音在方凡腦海中響起，帶着少年人的桀驁，“羅睺老哥總說我太沖動，可若不砸碎那狗屁神階，凡兵修士永遠只能當諸神的狗！”
畫面一轉，蚩尤手持天鬥鬼劍，身後是萬千凡兵組成的洪流，正與諸神的神器軍團廝殺。羅睺的魔劍與耀星的銀劍在高空交叉，爲他們擋住神階七境的威壓。當蚩尤最終力竭時，他將天鬥鬼劍拋向耀星：“告訴後來者，兵道的盡頭不是成神，是自由！”
記憶碎片消散時，方凡的弑神槍突然分解，化作十二道骨鏈，與右臂的天淵魔劍、墨塵的天鬥鬼劍組成一個等邊三角形。三柄兵器同時爆發出刺目的光芒，大殿中的萬千凡兵虛影紛紛起身，朝着方凡單膝跪地，發出震耳欲聾的兵吼！
“三兵共鳴，兵道復蘇！”墨塵的天鬥鬼劍微微顫抖，“蚩尤前輩的預言終於實現了——當羅睺的神魔之力與蚩尤的兵道本源融合，就是神階牢籠崩塌之時！”
混沌核心突然劇烈震顫，表面浮現出諸神的虛影，他們的臉上滿是驚恐，紛紛催動神則之力加固核心：“絕不能讓兵道復蘇！否則我們千年的布局全完了！”
大殿頂部的岩石突然崩裂，十二道金色的光柱射下來，將混沌核心團團圍住。光柱中浮現出十二柄神器的虛影，正是神階七境的根基——“封神十二器”！
“是諸神的投影！”星玄的銀劍劇烈震顫，“他們感應到混沌核心的異動，想隔着時空徹底抹殺我們！”
封神十二器的虛影同時發動攻擊，金色的神則之力如瀑布般砸向混沌核心。大殿中的凡兵虛影紛紛起身抵擋，卻被神則之力碾壓得節節後退，器靈發出痛苦的哀嚎。
“凡哥，這些兵器快撐不住了！”鐵牛的大地戰體展開，土黃色的晶核爆發出光芒，在混沌核心周圍築起一道石牆，“得想辦法毀掉那些光柱！”
方凡的三兵三角突然旋轉起來，弑神槍的骨鏈、天淵魔劍的星紋、天鬥鬼劍的兵紋交織成一道三色光幕，將神則之力擋住：“墨先生，你知道封神十二器的弱點？”
“蚩尤前輩的記憶裏提過。”墨塵的天鬥鬼劍指向最左側的光柱，“封神十二器看似完美，實則有個致命缺陷——它們的器靈早已被諸神抽走，現在只是純粹的神則載體，只要用對應的兵煞之氣沖擊，就能暫時崩解！”
他的劍指向光幕外的一柄殘破長刀：“那是‘裂風刀’，當年能劈開風神的翅膀，正好克制封神十二器中的‘颶風幡’！”
方凡立刻操控弑神槍的骨鏈纏住裂風刀，將其送到鐵牛面前：“用你的混沌大地戰體催動它！”
鐵牛握住裂風刀，丹田處的土黃色晶核與刀身的兵煞產生共鳴。他大吼一聲，將混沌氣流注入刀身，殘破的刀身突然爆發出青色的光芒，與最左側的颶風幡光柱產生共鳴：“給老子破！”
裂風刀化作一道青虹，精準地刺入颶風幡光柱。光柱劇烈震顫，表面浮現出細密的裂紋，最終轟然崩解，颶風幡的虛影發出一聲哀鳴，消散在空氣中。
“有效！”方凡大喜，立刻尋找下一件兵器，“蘇璃，用紫幽藤纏住那柄‘焚天弓’，它能克制‘烈火瓶’！”
蘇璃的紫幽藤暴漲，卷起焚天弓拉滿弓弦。藤蔓尖端凝聚出一支混沌箭矢，箭矢離弦的瞬間化作火龍，撞向對應的光柱。烈火瓶的虛影在火龍中痛苦掙扎，最終被焚燒殆盡。
“虎頭，骨牙，你們帶劍神族人配合凡兵虛影，守住其他光柱！”方凡的亂世魔瞳鎖定剩餘的光柱，“墨先生，我們去解決最中間的‘混沌鍾’，那是十二器的核心！”
墨塵點頭，天鬥鬼劍與弑神槍、天淵魔劍再次組成三角，朝着大殿中央的光柱飛去。混沌鍾的虛影散發着厚重的金光，每一次震蕩都讓混沌核心劇烈顫抖，顯然是十二器中威力最強的存在。
“蚩尤前輩說過，混沌鍾是用他當年未鑄成的‘鎮嶽鍾’殘骸改造的。”墨塵的天鬥鬼劍兵紋亮起，“只有用天鬥鬼劍的本源兵煞，才能喚醒鎮嶽鍾的殘靈！”
方凡將混沌本源全力注入三兵三角，弑神槍的骨鏈突然散開，纏繞上天鬥鬼劍。天淵魔劍的星紋順着骨鏈流淌，在鬼劍表面組成一個巨大的兵字印記：“羅睺的混沌之力，加上蚩尤的兵道本源……給我醒！”
天鬥鬼劍刺入混沌鍾光柱的刹那，鍾體表面浮現出與鎮嶽鍾相似的紋路。一聲蒼涼的鍾鳴響徹大殿，混沌鍾的虛影劇烈掙扎，最終被鎮嶽鍾的殘靈吞噬，化作一道金光沒入天鬥鬼劍。
隨着混沌鍾的崩解，剩餘的封神光柱如同多米諾骨牌般接連崩裂。封神十二器的虛影在空中痛苦哀嚎，最終被大殿中的凡兵虛影撕碎，化作精純的混沌氣流融入核心。
混沌核心突然炸開，化作一道流光沒入方凡體內。他的三兵三角同時沒入戰體，在背後形成一對巨大的羽翼——左翼是弑神槍的骨紋與天淵魔劍的星紋交織，右翼是天鬥鬼劍的兵紋與混沌氣流纏繞。
“這是……無垢之境第二層？”蘇璃看着方凡背後的羽翼，眼中閃過震驚，“羅睺的記憶裏，連他都沒達到這個境界！”
方凡能感覺到，整個萬魔窟的混沌本源都在向他匯聚。大殿中的萬千凡兵虛影紛紛化作流光，沒入他的戰體，在他的神魂深處組成一座巨大的兵冢——那是屬於蚩尤的兵道傳承。
墨塵的天鬥鬼劍突然指向大殿頂部：“諸神的投影雖然被擊潰，但他們肯定會派真身前來。我們必須盡快離開萬魔窟，前往‘碎神淵’——那裏是羅睺與蚩尤當年埋下的最後底牌。”
他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天鬥鬼劍上的兵紋緩緩暗淡：“耀星大人和蚩尤前輩的囑托都已完成，我這縷殘魂也該消散了。方凡，記住，神階七境只是開始，真正的大道，在混沌之外。”
墨塵的身影徹底消散前，天鬥鬼劍化作一道流光沒入方凡的左臂，與弑神槍、天淵魔劍形成三足鼎立之勢。方凡能感覺到，墨塵的殘魂中藏着最後一段記憶——那是耀星、羅睺、蚩尤三人在隕神淵結拜的畫面，三個桀驁的身影舉杯對月，約定要共同打破諸神的枷鎖。
“凡哥，我們現在就去碎神淵？”鐵牛的大地戰體上還殘留着兵煞之氣，顯得更加厚重。
方凡看向大殿外的通道，那裏的混沌氣流正在形成新的空間通道：“不，我們先去蒼狼城。”他握緊左拳，天鬥鬼劍的兵紋在拳心閃爍，“神權國雖然覆滅，但還有無數被神則奴役的生靈等着我們去喚醒。而且我有種預感，碎神淵的底牌，需要所有覺醒的力量才能開啓。”
風鈴走到方凡身邊，小手握住他的衣角。小姑娘的守魂印已經完全融入眉心，化作一枚混沌印記，她的眼中閃爍着與年齡不符的堅定：“凡哥哥，巫祝婆婆的記憶裏說，當年部落裏的長輩，就是跟着蚩尤前輩的凡兵修士。”
方凡摸了摸她的頭，轉身看向星玄：“劍神族人願意跟我們一起走嗎？去看看沒有神階枷鎖的世界。”
星玄帶領劍神族人單膝跪地，銀劍敲擊地面發出整齊的脆響：“願追隨混沌之主，共開新紀元！”
離開萬魔窟時，方凡回頭望了一眼這座埋葬了太多秘密的深淵。陽光透過通道照進來，在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那些曾經被禁錮的兵器虛影在光影中微笑，仿佛在爲他們送行。
“凡哥，你看天上！”虎頭突然指向天空。
只見南域的天空中，原本被神光籠罩的區域正在褪去金色，露出底下流淌的混沌氣流。北域的魔氣也不再狂暴，開始與混沌氣流融合，形成一道道彩色的光帶。
“是混沌本源在復蘇。”蘇璃的紫幽藤在風中舒展，“萬魔窟的封印解開，就像推倒了第一塊多米諾骨牌，整個世界的神則與魔源都在回歸混沌。”
方凡的三兵印記同時亮起，背後的羽翼展開，帶着衆人朝着蒼狼城的方向飛去。他能感覺到，越來越多的生靈正在覺醒——有被神權國壓迫的修士，有被魔族奴役的凡人，還有那些沉寂了千年的凡兵器靈。
他們的力量或許微弱，卻像點點星火，正在匯聚成燎原之勢。
“前面就是蒼狼城了。”鐵牛指着遠處的城郭，城牆上飄揚的不再是神權國的金鷹旗，而是一面繡着混沌印記的黑旗，“看來鐵牛的兄弟們已經控制了城池！”
方凡的亂世魔瞳穿透城牆，看到鐵牛的舊部正在分發從萬魔窟帶出來的兵器殘片，那些殘片上的兵煞之氣正在喚醒普通人的戰體潛能。阿武舉着一柄斷劍，正在給孩子們講述蚩尤的故事，孩子們的眼中閃爍着向往的光芒。
“我們到了。”方凡的聲音帶着一絲釋然，更多的卻是堅定，“但這不是終點，是真正的開始。”
他的背後，三兵共鳴的光芒刺破雲層，在蒼狼城的上空形成一道巨大的混沌漩渦。漩渦中，羅睺的魔劍、蚩尤的鬼劍、耀星的銀劍交叉成十字，十字中央，是顆正在緩緩轉動的混沌星辰——那是屬於新世界的坐標。
碎神淵的方向，傳來一聲沉悶的轟鳴，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蘇醒。方凡知道，那是羅睺與蚩尤留下的最後底牌，也是諸神最恐懼的存在。
但他並不着急。因爲他明白，真正能打破舊秩序的，從來不是驚天動地的底牌，是每個覺醒者心中對自由的渴望。
就像當年的羅睺與蚩尤，就像現在的他和身邊的夥伴，就像蒼狼城裏那些舉着斷劍的孩子。
兵道也好，魔道也罷，終究是守護本心的力量。
方凡握緊拳頭，三兵印記在掌心熠熠生輝。他知道，前路依舊漫長，諸神的真身或許就在混沌之外窺伺，但只要身邊還有這些夥伴，還有那些等待被喚醒的生靈，這場關於自由與枷鎖的戰爭，他們終將獲勝。
因爲混沌的真諦，從來不是毀滅，是生生不息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