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煙僵立原地,如同被抽幹了魂魄的精致人偶。
地上那柄淬毒匕首反射着跳躍的燭光,像一條僵死的毒蛇。
孫笑川的意識在木頭裏冷哼一聲,驅動着Tung Sahur的枯槁身軀,一步一頓,空洞的“篤、篤”聲敲打着青磚,徑直“走”向緊閉的房門。
那動作裏,充滿了對這荒誕鬧劇的鄙夷和決絕的離去之意。
“你……!”
柳如煙猛地抬頭,煞白的臉上終於涌起一絲被徹底無視和羞辱的瘋狂,聲音尖利得破了音,
“你這根爛木頭!你算什麼東西!你以爲……”
轟——!!!
她怨毒的咒罵被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硬生生打斷!
整個房間,不,是整個鎮北大將軍府邸,乃至整個長安城,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狠狠攥住,劇烈地搖晃、扭曲!
屋頂的瓦片簌簌落下,牆壁龜裂,紅燭傾倒,火苗舔舐着垂落的紅綢,瞬間燃起刺目的火舌!
天空,不再是熟悉的夜幕。
一道橫貫天際、邊緣閃爍着刺眼數據亂流的巨大空間裂縫,如同猙獰的傷口,在長安城上空驟然撕裂!
裂縫內部,並非虛無的黑暗,而是奔騰咆哮的、由無數破碎的廣告彈窗、閃爍的代碼流、扭曲的像素塊、刺耳的電子噪音和光怪陸離的虛擬影像組成的信息洪流!
那洪流散發出冰冷、混亂、令人作嘔的賽博朋克氣息,如同宇宙的垃圾場傾倒而下!
“警告!偵測到高維數據風暴入侵!”
“核心防火牆遭受沖擊!”
“未知協議……無法解析!無法解析!”
冰冷的電子警報聲瞬間響徹長安城上空,卻又被那信息洪流的轟鳴聲迅速淹沒。
庭院中,剛剛還沉浸在荒誕賜婚餘波中的賓客們驚恐地尖叫、奔逃,被無形的力量拉扯得東倒西歪。
“臥槽!什麼情況?!”
“繃不住了!天裂了?!服務器炸了?!”
“流汗黃豆.jpg!塔菲陛下生氣了?!因爲Tung爺拒婚?!”
“典!太典了!沖冠一怒爲紅顏……不對,爲一根柴火?!”
一道粗大的、由純粹混亂數據構成的光柱,如同精準的探針,無視了物理距離,瞬間從空間裂縫中射出,精準地籠罩了剛剛走到庭院中央的Tung Sahur!
“唔?”貓窩王座裏的永雛塔菲似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了一下,小小的身體在毛絨裏縮了縮,寶石藍的大眼睛盯着光幕上代表Tung Sahur的數據點被狂暴的信息流吞沒,小嘴微微嘟起,
“壞柴火……不聽話……那就……去玩玩吧喵……”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戳了戳光幕上代表裂縫的區域。
光柱中的Tung Sahur(孫笑川)只感覺一股無法抗拒的、冰冷的吸扯力傳來!
那感覺並非作用於物理軀體,而是直接作用於他的存在本身!
體內的幽藍數據烙印瞬間變得滾燙,仿佛成了定位的錨點!
四色混沌能量本能地激蕩起來,試圖抵抗,卻被那狂暴的信息洪流強行壓制、裹挾!
“操……”
孫笑川的意識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憋屈的怒罵,枯槁的木頭身軀便如同被投入了高速旋轉的滾筒洗衣機,瞬間被那道信息洪流徹底吞噬!
眼前景象瘋狂扭曲、破碎、重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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眩暈感如同潮水般退去。
Tung Sahur(孫笑川)感覺自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沒有疼痛,只有一種與冰冷堅硬物體接觸的觸感反饋。
他“睜開”(感知)周圍的環境。
死寂。
絕對的死寂取代了長安城的喧囂和裂縫的轟鳴。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無法用常理形容的詭異“叢林”。
無數巨大、扭曲、鏽跡斑斑的服務器機櫃如同遠古巨樹般矗立着,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盡頭。
機櫃表面覆蓋着厚厚的、如同苔蘚般的數據塵埃,閃爍着幽暗的微光。
粗大的、纏繞着破損絕緣皮的線纜如同藤蔓般垂落、盤繞,有些還在“滋滋”地冒着微弱的電火花。
空氣中彌漫着臭氧、金屬鏽蝕和……某種難以言喻的、類似過期零食和電子垃圾混合的怪味。
地面是冰冷的金屬網格板,縫隙裏流淌着粘稠的、散發着熒光的冷卻液,如同肮髒的溪流。
頭頂沒有天空,只有一片望不到頂的、由不斷閃爍明滅的巨大破損顯示屏構成的“天穹”。
那些顯示屏大多花白一片,布滿了壞點和扭曲的色塊,偶爾有幾個還能勉強顯示內容:
“是兄弟就來啃我!貪玩藍月等你!”(字體巨大,閃爍不定)
“屠龍寶刀,點擊就送!一刀999!”(畫面卡頓,不斷重復)
“回收舊服務器、舊顯卡、舊老公……”(夾雜着意義不明的亂碼)
“典!太典了!”(一個角落的小屏,如同幽靈般飄過)
整個空間的光源就來自這些殘破的屏幕和流淌的冷卻液,光影斑駁陸離,充滿了賽博廢土的破敗與壓抑。
“這他媽……什麼地方?”
孫笑川的意識在木頭裏嗡嗡作響。塔菲的報復?
還是那空間裂縫的隨機傳送點?
他嚐試驅動木頭身體站起來,動作依舊僵硬,但體內四色混沌能量似乎在這片數據化的環境裏稍微活躍了一些,木頭軀幹表面泛起微弱的流光。
就在這時!
一股強烈的、帶着貪婪和空洞感的“注視”,猛地鎖定了Tung Sahur!
“咕嚕……咕嚕嚕……”
一陣如同巨大胃袋蠕動、混合着液體攪動的黏膩聲音,從前方的服務器“叢林”深處傳來。
Tung Sahur“看”了過去。
只見一個巨大的、臃腫的、如同肉山般的“東西”,正從兩台傾倒的服務器機櫃後面緩緩“挪”了出來。
它的主體,是一個直徑超過三米的、粉白色的、布滿褶皺和粘稠油光的巨大肉袋。
肉袋下方,是幾根如同融化蠟燭般、不斷滴落粘液的粗短肉柱,勉強支撐着它龐大的身軀。
肉袋的頂端,沒有頭,沒有五官,只有一張占據了整個“頂部”的、不斷開合的圓形巨口!
那巨口邊緣沒有嘴唇,只有一圈不斷蠕動、分泌着淡黃色粘液的、如同吸盤般的肉質結構。
巨口內部,是深不見底的、旋轉的黑暗!一股強大到令人心悸的吸力,正從那黑暗深淵中散發出來,如同一個微型的黑洞!
它移動的方式,就是張開那張黑洞巨口,對着前方的障礙物——
無論是垂落的線纜、覆蓋數據塵埃的服務器外殼,還是流淌的冷卻液——猛地一吸!
滋溜——!咔嚓!譁啦!
粗大的線纜被輕易扯斷、吸入!
堅固的服務器金屬外殼如同脆弱的餅幹般被撕裂、吞噬!
粘稠的冷卻液化作一道熒光溪流,被源源不斷地吸入那無底的黑洞巨口!
它經過的地方,留下一片狼藉的真空地帶,連地面金屬網格板都微微扭曲變形!
這怪物似乎沒有明確的目標,只是遵循着吞噬的本能,在服務器叢林中緩慢而無可阻擋地“清場”。
然而,當它那黑洞巨口轉向Tung Sahur的方向時,那貪婪空洞的“注視”感驟然增強!它那巨大肉袋的身體甚至興奮地顫抖了一下,分泌出更多粘稠的淡黃色液體。
“咕嚕嚕嚕……香……能量……香……”
一個模糊、渾濁、如同腹語般的聲音,竟然從那黑洞巨口的深處斷斷續續地傳來!
它感應到了Tung Sahur體內那尚未完全消化的、屬於混沌戰帥的四色本源能量!
這怪物——大胃袋良子——鎖定了新的、更“美味”的獵物!
它那支撐身體的肉柱猛地一蹬(如果那能算蹬的話),龐大的身軀帶着令人作嘔的粘膩聲響,驟然加速!
那張黑洞巨口對準了枯槁的木頭樁子,猛地擴張到極限!
嗡——!!!
一股比之前強大數倍的恐怖吸力,如同無形的巨手,瞬間攫住了Tung Sahur!
地面上的金屬碎屑、流淌的冷卻液、甚至遠處飄蕩的數據塵埃,都被狂暴地卷起,形成一道混亂的渦流,涌向那黑暗的深淵!
Tung Sahur枯槁的木質軀幹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細密的裂紋再次浮現!
他那兩條細木頭腿死死釘在金屬網格板上,被吸力拉扯得吱呀作響,深深陷入地面!
“臥槽?!”
孫笑川的意識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搞得又驚又怒。剛出虎穴(長安),又入狼窩(數據深淵)?
還他媽是個無底洞級別的“狼窩”!
體內的四色混沌能量被這股吸力刺激得瘋狂涌動,試圖抵抗。
暗紅的毀滅氣息、粉紫的誘惑漩渦、銀白的算計冷光、灰綠的腐朽綠霧,在木質軀幹內部激烈沖突,卻又被那黑洞吸力強行向外拉扯,仿佛要將他從內到外徹底抽幹、吞噬!
大胃袋良子似乎更加興奮了,黑洞巨口蠕動的頻率加快,吸力再次陡增!
“繃不住了!這開局就送大BOSS?!”
孫笑川憋屈地咆哮,“李光弼!塔菲!野獸先輩!老子日你們先人!!”
枯槁的木頭樁子在狂暴的吸力渦流中,如同怒海中的朽木孤舟,隨時可能被徹底吞噬。
服務器叢林深處,只有大胃袋良子那貪婪的“咕嚕”聲和恐怖的吸力轟鳴在回蕩。頭頂,“貪玩藍月”的廣告牌依舊在頑強地閃爍,映照着這數據廢土上荒誕而致命的第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