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師的聲音像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蘇念和陸星辭之間炸開一圈圈漣漪。陸星辭舉着盒子的手僵在半空，眼底的期待瞬間被無奈取代，他回頭看了眼門口涌進來的人影，又轉回來望向蘇念，嘴角扯出個抱歉的笑，輕得像片羽毛。
蘇念的心髒像被什麼東西攥緊了，慌忙低下頭，指尖無意識地絞着書包帶。陽光透過窗戶落在她發頂，卻暖不透心裏那點驟然升起的失落——怎麼又被打斷了？
“陸星辭，快過來！”教育局的領導已經走進教室，手裏拿着燙金的獎狀，臉上堆着熱情的笑，“市裏就你一個一等獎，可得好好跟我們說說學習經驗。”
陸星辭深吸一口氣，把那個深藍色的盒子悄悄塞進校服口袋，指尖捏了捏盒角的蝴蝶結，像是在給自己打氣。“抱歉，”他低聲對蘇念說，聲音輕得只有兩人能聽見，“等我一下。”
蘇念點點頭，看着他轉身走向那群人，背影挺得筆直，卻透着股說不出的倉促。她退到教室後排，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他被領導和老師圍在中間，臉上掛着禮貌的淺笑，手裏接過那張鮮紅的獎狀，指尖卻始終蜷着，像是在惦記着什麼。
周圍的同學涌過來，嘰嘰喳喳地討論着，聲音裏滿是羨慕。“陸星辭也太厲害了吧，物理競賽全國一等獎呢！”“我就說他肯定能拿獎，果然沒讓人失望。”“你看他領獎的樣子，帥呆了！”
蘇念聽着這些話，心裏是驕傲的，卻又有點空落落的。她知道陸星辭值得這些掌聲和榮譽，可她更想知道，那個盒子裏裝着什麼，他到底想說什麼。
頒獎儀式比想象中更久。領導講話，老師總結，還要拉着陸星辭合影，閃光燈在教室裏此起彼伏地亮着，晃得人眼睛發花。蘇念看着他配合地微笑、點頭，偶爾往她這邊瞟一眼，眼神裏帶着點歉意和催促，像在說“再等等”。
終於，人群漸漸散去。張老師拍了拍陸星辭的肩膀，笑着說：“晚上給你慶功，叫上你爸媽一起來。”
“謝謝張老師，”陸星辭的聲音有點啞，“我先處理點事。”
他幾乎是立刻轉身走向後排，腳步比平時快了些，像在追趕什麼。蘇念看着他越來越近的身影，心髒在胸腔裏跳得飛快，連呼吸都放輕了。
教室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陽光斜斜地穿過窗戶，在地板上投下長長的光斑，把空氣染成了溫暖的橘色。陸星辭在她面前站定，額前的碎發有點亂，眼底還帶着點應付完人群的疲憊，卻亮得像落了星星。
“讓你久等了。”他從口袋裏掏出那個深藍色的盒子，遞到她面前，指尖因爲用力而微微泛白，“剛才……”
“我知道。”蘇念打斷他，臉頰有點發燙，“沒關系的，恭喜你拿獎。”
他的嘴角忽然揚起淺淺的笑，像被陽光吻過的湖面：“比起這個，我更想告訴你這個。”他把盒子往她手裏送了送，目光裏帶着點緊張，又有點堅定，“打開看看。”
蘇念的心跳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指尖碰到盒子的瞬間，像有電流竄過。她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解開那個銀色的蝴蝶結，指尖因爲用力而微微發顫。
盒子裏的星星吊墜在陽光下閃着溫柔的光，比上次在月光下看得更清楚——星星的中心鑲嵌着一小塊粉色的水晶，像顆小小的草莓，和她發尾的發卡一模一樣。
“我跑了好多家店，”陸星辭的聲音有點不自然，目光落在她泛紅的臉頰上，“才找到帶粉色水晶的，他們說……”
他的話還沒說完，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尖銳的鈴聲再次打破了這份微妙的安靜。陸星辭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看了眼來電顯示，臉色瞬間變了。
“抱歉，我接個電話。”他的聲音帶着點急促，走到窗邊接起電話，“喂，媽……爺爺怎麼了？”
蘇念的心跟着提了起來，看着他對着電話不停點頭，眉頭越皺越緊，臉色也漸漸變得蒼白。掛了電話後，他轉身看向蘇念，眼神裏帶着點絕望的歉意：“我爺爺剛到家就有點不舒服，我得回去看看。”
“快去吧！”蘇念慌忙把盒子合上，塞回他手裏，“別管我了，快去照顧爺爺。”
“這個你拿着。”他把盒子塞進她手心，力道很穩，“等我回來，一定親手幫你戴上，一定告訴你那句話。”
他的目光牢牢地盯着她，帶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像在許下一個不會改變的承諾。蘇念的心髒像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又酸又暖，只能用力點頭：“嗯，我等你。”
陸星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往教室外跑，跑了兩步又停下來，回頭沖她喊：“別弄丟了！”
“知道了！”蘇念舉着那個盒子，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眼眶忽然有點發燙。
陽光依舊明媚，可教室裏的空氣卻好像空了一大塊。蘇念低頭看着手裏的盒子，指尖撫過上面的銀色蝴蝶結，忽然覺得這個下午的風，好像帶着點甜，又帶着點澀。
她把盒子小心翼翼地放進書包最裏層，和那枚紙星星放在一起。指尖傳來盒子的冰涼觸感，卻暖得像揣了個小太陽。
接下來的幾天，蘇念每天都會把那個盒子拿出來看一眼。星星吊墜躺在深藍色的絲絨上，安靜得像個沉睡的秘密。她會想象陸星辭跑遍飾品店的樣子，想象他挑選粉色水晶時的猶豫，想象他把吊墜放進盒子時的期待，心裏甜絲絲的，又有點悵然。
“江辰說陸爺爺沒什麼大事，就是有點累着了，”林薇薇嚼着薯片，含糊不清地說，“陸星辭這兩天在陪他散步，估計快能來上學了。”
蘇念的心裏鬆了口氣，卻又忍不住期待。他回來的時候，會真的幫她戴上吊墜嗎？會說出那句藏了那麼久的話嗎？她摸了摸發尾的草莓發卡，忽然覺得，等待好像也沒那麼難熬了。
周五的下午，天空飄着點細雨，把校園裏的銀杏葉洗得金燦燦的。蘇念抱着剛畫完的速寫本，準備去辦公室交作業，路過操場時，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陸星辭站在籃球場邊，穿着件灰色的連帽衫，背着黑色的雙肩包，正和江辰說着什麼。雨絲落在他的發梢，像撒了把碎鑽，他卻好像毫不在意，目光時不時往教學樓的方向瞟，像是在尋找什麼。
蘇念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剛想走過去，卻看到他轉身往校門口走，江辰跟在他身邊，嘴裏還在喋喋不休地說着什麼。
他要走了嗎？不等她了嗎？
無數個念頭在腦子裏打轉，蘇念的心髒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悶悶的。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裏，手裏的速寫本忽然變得很重，重得讓她有點想哭。
回到教室，蘇念把速寫本放在桌上，忽然發現裏面多了張紙條，是陸星辭的字跡：
“明天上午九點，老地方等你。這次，不會再被打斷了。”
後面畫了個小小的星星，旁邊還有個歪歪扭扭的草莓。
蘇念的心髒猛地一跳，像被注入了股暖流，瞬間驅散了所有的失落。她把紙條緊緊攥在手裏，指尖傳來紙頁的粗糙觸感，卻暖得讓她忍不住想笑。
窗外的雨還在下，淅淅瀝瀝的，像在爲明天的約定伴奏。蘇念看着那張紙條，忽然覺得，這個有點冷的雨天，好像也藏着甜甜的期待。
只是她不知道，陸星辭此刻正站在街角的公交站台，手裏攥着手機，屏幕上是江辰發來的消息：“張老師說教育局的人明天還要來拍宣傳片，估計得占用一上午。”
雨絲落在他的睫毛上，像掛了層薄霧。陸星辭看着手機屏幕，忽然覺得，命運好像總愛開這種玩笑。他抬起頭，望向蘇念教室的方向，在心裏默默說：
明天，無論發生什麼，我一定告訴你。
而這份堅定的承諾，能否抵擋住又一次的意外？那個藏在盒子裏的秘密，明天能順利揭曉嗎？蘇念抱着速寫本，看着窗外的雨，心裏充滿了期待，又有點隱隱的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