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密短信的內容像一根冰刺，扎進趙偉的眼底。
【“樵夫”已入林，“夜鶯”恐難鳴。小心身邊的影子。】
發送號碼經過高度加密處理，無法追蹤。語氣冰冷，信息量卻大得驚人。
“樵夫”已入林——劉猛確實已經行動，潛藏了起來，或者說，投入了對方的陣營？
“夜鶯”恐難鳴——邱志遠處境極其危險，甚至可能已經遇害？
小心身邊的影子——最直接的警告：內部有鬼。而且，可能就在他此刻調動的人馬裏！
趙偉猛地抬頭，目光如鷹隼般掃過辦公室裏每一個忙碌的身影。技術員專注地盯着屏幕，聯絡員對着話筒低聲下達指令，李振剛安排好對劉猛家的二次秘密搜查回來，臉上還帶着奔波後的疲憊與緊張……
每一個人看起來都正常，都在爲破案全力以赴。
但那條短信像毒蛇一樣纏繞在他的神經上。他無法信任任何人，除了他自己，或許還有……遠在法醫室的陳明？但陳明幾乎沒有實戰能力。
巨大的孤獨感和壓力如同實質的巨石，壓得他喘不過氣。
他必須行動，但不能完全依靠這支可能已經被滲透的隊伍。
“李振！”他開口，聲音保持着慣有的冷靜。
“趙隊？”李振立刻上前。
“你親自帶一隊人，便衣，對坐標點的安全屋進行第一輪外圍偵查。記住，只遠觀，絕不靠近。記錄所有出入人員、車輛特征，摸清那棟樓的結構和可能的觀察點。有任何異常，只用加密頻道單獨向我匯報。明白嗎？”趙偉盯着他的眼睛。
“明白！”李振重重點頭，眼神堅定，沒有絲毫猶豫。他轉身迅速點了幾個人，匆匆離開。
趙偉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深沉。李振是他一手帶起來的，背景幹淨，表現一直出色。但……“身邊的影子”警告像一根刺。他現在只能選擇性的信任，並做好一切可能的防備。
他走到技術台前，看着屏幕上那個被精確標注的廢棄安全屋坐標，以及旁邊不斷跳動的、精確到秒的倒計時——71:58:33。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無情流逝。
“監控和監聽設備布置得怎麼樣了？”他問負責此事的隊員。
“已經就位了兩個最佳觀察點，對面樓頂和街角一個廢棄報刊亭。微型定向竊聽器也嚐試安裝了，但那棟樓外牆老化嚴重，內部情況不明，信號幹擾很大，效果可能不理想。”隊員匯報。
“有發現嗎？”
“目前沒有。目標單元窗戶拉着厚厚的舊窗簾，看不到裏面。樓裏住戶復雜，進出的人看起來都是普通居民，暫時沒發現可疑目標。”
死一般的寂靜。暴風雨前的寧靜，往往最令人窒息。
那個安全屋，像一個沉默的黑色匣子，等待着在特定時刻開啓，釋放出未知的災難。
趙偉走到一邊，再次撥通了陳明的電話。
“老陳，唾液DNA比對結果出來了嗎？”
“剛出來！”陳明的語氣帶着震驚和極大的困惑，“老趙，結果……結果太奇怪了！那唾液殘留的DNA……與邱志遠的DNA樣本……高度吻合！但是……”
“但是什麼？”趙偉的心揪緊了。
“但是……其細胞活性指標和一些表觀遺傳學特征……顯示出一種極其矛盾的狀態！簡單說……從DNA序列看，絕對是邱志遠本人。但從生物活性特征看，又像是一個經歷了嚴重創傷、或者長期處於某種特殊藥物控制下的人……甚至……有點像……”
陳明似乎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有點像細胞在高速代謝又同時在飛速衰竭……一種非常不正常的生理狀態！我從未見過這種情況！”
高度吻合的DNA，卻呈現出詭異生理狀態？
這怎麼可能？
除非……邱志遠還活着，但正遭受着某種非人的折磨，或者……被使用了某種可怕的藥物或技術控制？
趙偉想起了那個符號“Ψ”可能代表的含義——影響精神的違禁藥物或生化制劑！
難道這就是“曼陀羅”組織掌握的東西？
“那份名單呢？”趙偉突然問道，“技術隊有沒有從芯片的物理構造或來源上找到任何線索？”
“正在做，”陳明回答，“芯片本身是市面上某些高端加密通訊設備的可拆卸存儲模塊，來源很難追查。但技術隊在其金屬外殼的細微縫隙裏，發現了一點點……極其微量的……某種特殊植物的花粉殘留。”
“花粉？”
“對，正在分析種類。但這種花粉……很奇怪，初步鏡下觀察，不像新安市本土常見的植物……”
新的線索！雖然微小，但或許是突破口！
就在這時，趙偉的加密耳機裏傳來了李振壓抑着激動的聲音：
“趙隊！觀察點報告！目標樓棟有三個人進去了！穿着寬帶維修工的衣服，提着工具箱，但……動作很生硬，眼神一直在掃視周圍，不像真正的維修工！他們直接進了目標單元所在的單元門！”
來了！
趙偉精神一振：“盯緊他們！監聽設備能收到什麼嗎？”
“信號斷斷續續……雜音很大……好像……好像聽到裏面有用外語爭吵的聲音……很短促……然後就沒聲了……等等！又有聲音了……像是……金屬碰撞聲？還有……輕微的……電機轉動聲？”
電機轉動聲？他們在裏面安裝什麼？
倒計時裝置？
趙偉的後背竄起一股寒意。
“不要輕舉妄動！繼續觀察！”他下令。
幾分鍾後，那三個僞裝成維修工的人又出來了，工具箱似乎輕了一些。他們低着頭，快速走向街角一輛不起眼的銀色面包車。
“車牌是套牌！”觀察點立刻匯報。
“盯住那輛車！通知交管，秘密跟蹤！看看他們去哪！”趙偉語速飛快。
他感覺自己正在接近風暴的中心。
然而，就在那輛銀色面包車即將駛入主幹道時，意外發生了！
一輛失控的大貨車突然從岔路沖出，毫無征兆地、狠狠地撞上了銀色面包車的側面！
轟隆！
巨大的撞擊聲甚至通過監聽設備隱約傳了過來！
碎片飛濺！銀色面包車被撞得扭曲變形，側翻在地，瞬間燃起大火！
“報告趙隊！目標車輛遭遇嚴重車禍！起火爆炸！”李振的聲音帶着震驚和難以置信。
車禍？！滅口？！
趙偉沖到監控屏幕前，看着傳輸回來的混亂畫面——燃燒的車骸，驚慌的人群，遠處傳來的警笛聲……
一切發生得太快，太巧！
對方的狠辣和果斷，遠超他的想象！
線索……又斷了？
倒計時還在跳動。
71:45:18。
安全屋那個黑色的匣子裏，到底藏着什麼？
那三個人的死亡，是終結，還是另一個更恐怖行動的開始？
趙偉站在屏幕前，臉色鐵青。
霧，更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