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厲雲深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有小小的粉團子阮清舒追着他叫哥哥,轉身又是亭亭玉立的阮清舒在桃花樹下對着他笑,畫面一閃是他們婚後阮清舒第一次流產時的失魂落魄和撕心裂肺......
“阮阮!”厲雲深猛地睜開眼,不受控制地喊着阮清舒的名字。
趴在床邊的蘇可被驚動,抬起頭來驚喜地摟着厲雲深:“深哥,你終於醒了,我都要被你嚇壞了!”
厲雲深眸中閃過失落,他以爲婚禮上的那些都是自己的夢,一睜眼就能看見阮清舒。
時至此刻,厲雲深還是不肯相信自己和阮清舒真的離婚了,一定是哪裏搞錯了或者只是阮清舒爲了嚇他開的玩笑。
蘇可趴在他的耳邊碎碎地念叨着,可他的思緒卻止不住的飄遠。
想起自己剛接手企業的那段日子,家族的壓力、企業內部的爭權奪利、社會的關注,一切重擔都壓在他的肩頭,讓他喘不過氣。
那段時間,他總是會在深夜突然發燒,每次阮清舒都能第一時間察覺到他的不對勁,衣不解帶寸步不離地守在他身邊。
他習慣了虛弱的時候每次睜眼,都有阮清舒。
可現在,他好像把她弄丟了。
“深哥?雲深?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講話?”蘇可又使勁摟了摟他的脖子,語氣委屈極了。
“那麼多人都看着呢!婚禮卻突然中斷了,我都丟臉死了!”
“明天整個圈子還不知道怎麼議論我呢,嗚嗚嗚......”
蘇可鬆開厲雲深,又抓着他的手撫摸自己的肚子:“我受委屈不要緊,可是深哥這是我們的孩子......”
厲雲深揉了揉眉心,他突然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疲倦,還有莫名的煩躁。
“好了,婚禮我會派人重新辦。”
厲雲深看着蘇可的小腹,頓了頓,又補充一句:“會比之前更盛大,誰也不敢議論什麼。”
蘇可壓抑住內心的狂喜和被滿足的虛榮感,對着厲雲深的臉親了一口。
厲雲深有些不耐煩,撥開了蘇可想要繼續親熱的動作,起身尋找手機,距離他昏倒已經過去了接近七八個小時,手機有幾十條信息,一直翻到最下面,阮清舒的對話框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沒有消息。
不安的情緒越來越濃,厲雲深再次給助理打去電話:“離婚的事情,查清楚了嗎?是不是那邊的人搞錯了?”
“厲總,我們調取監控發現,夫人並不是親自來辦理的,而是通過一份協議......”助理聲音頓了頓,“當年您在婚前就交給夫人的那份協議。”
“什麼?!不可能!”助理的話猶如驚雷,在他耳邊炸開,砸得他大腦一片空白。
厲雲深忽然就想起了那份協議,是他跪在父母面前求來的,也是他親自籤好親手交給阮清舒的。
曾經甜蜜如糖的誓言如今卻如一把利劍深深地插在他和阮清舒之間。
也就是說,阮清舒是親自籤下了當年的文件,是她想要和自己離婚,會不會是她發現了什麼?
厲雲深想到阮清舒自然地答應假結婚、想到她那十幾通求救的電話、想到她瘦了一大圈的臉龐,他不敢再細想下去了......
厲雲深抓過車鑰匙往外走,但卻被蘇可張開雙臂攔在他面前:“雲深哥,我知道你想找清舒姐,可是就今天你能留下來陪我嗎?”
“我真的很害怕嗚嗚嗚,我前夫已經打了十幾個電話找我,我怕寶寶出問題......”
蘇可邊說邊舉起手機,上面的確有十幾通未接來電。厲雲深壓抑住心底翻涌的情緒,給助理發了信息交待他們去找阮清舒的消息。
剛按下發送鍵,蘇可卻鬧脾氣似的一下子抽走了他的手機,塞在胸口:“雲深哥哥,你陪陪我好不好,可以不要想別人了嗎。”
厲雲深冷冷地睨着蘇可:“阮阮不是別人,蘇可,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蘇可見厲雲深動怒,立刻換了副表情,語氣更加軟,委屈開口:“對不起,是我說錯了,可是深哥,你嚇着我們的孩子了......”
厲雲深眉頭緊鎖,但最終還是沉着臉放下車鑰匙,被蘇可拉着來到沙發邊,應她的要求陪她看電視。
電視的內容令厲雲深無比乏味,他低着頭擺弄手機,但那邊卻始終沒有傳來消息。
直到後半夜確認安全,厲雲深還是忍不住開車飛馳而去,朝着他和阮清舒的家。
一輛黑色邁巴赫在黑夜中極速穿梭,烏雲遮住最後一絲月光,沉沉地壓在整個京市的上空,毫無預兆雨點就砸了下來,厲雲深沒有關窗戶,任由風雨侵襲,好像這樣能讓他冷靜下來一樣。
厲雲深回到別墅時渾身已然溼透,雨水順着凌厲的額角留下,連傭人都被他這副模樣嚇了一大跳。
“夫人呢?”如同閻王爺般冰涼的聲音響起。
管家瑟縮着回答:“自從早晨按您的要求把夫人帶去婚禮場地,之後夫人就一直沒回來......”
他滿眼猩紅狠厲:“沒回來爲什麼不告訴我!?”
“從前也打過,可是,可是您說這種小事不要打擾您......”猶豫再三,管家還是艱難地吐出了一句話。
厲雲深只覺得眼前發黑,他忽然就升起了一陣後悔,爲什麼,爲什麼當時對阮清舒的一切都毫不在意?
現在她主動離婚,甚至不需要他在費心去編造那些謊言,也不用小心翼翼地遮掩孩子的事情,可是爲什麼,他的心好像被掏空了一塊,痛的他快要呼吸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