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連數日,鶴硯忱都沒有進過後宮。
月梨一直等到癸水結束,這才敢去找他。
她來到御書房時,見季明守在外邊。
剛走上台階,月梨就聽緊閉的殿門內突然傳來一聲瓷杯摔在地上的聲音,她頓時腳步停了下來。
“鈺美人?”季明看到她過來,忙上前請安,“鈺美人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月梨瞄了一眼緊閉的殿門,說道:“我想見陛下,不知陛下現在可方便?”
季明有些爲難地道:“鈺美人,衛丞相這會兒在裏邊呢。”
既然有朝臣在,那定然是不方便見嬪妃的。
想起方才那聲響動,月梨心裏陡然升起一股擔憂。
丞相衛承東是曾經教導鶴硯忱的太傅,她記得上一世,鶴硯忱對衛家似乎很是不滿,但衛家卻是實實在在忠心於他,並未聽說過衛家有任何不妥的舉動。
先帝皇子衆多,衛家擁護鶴硯忱上位,且在他登基後,衛家大公子毫不猶豫地交還了兵權,按理來說,這樣的臣子該是最讓人放心的。
可她記得大概是在一年後,鶴硯忱就罷免了衛承東的職位,還有他的兩個兒子,也都連遭貶斥,父子三人都賦閒在家,沒多久就告老還鄉了。
聽着裏面的動靜,鶴硯忱對衛家的不滿,似乎比她知道的更早。
在她回憶之時,殿門“吱呀”一聲,被從裏邊推開。
衛承東走出來,面上什麼表情都沒有,卻在看到月梨的一瞬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月梨只是一個小小的美人,衛承東卻是一品大臣,按理並不需要對她行禮,但他還是站在原地拱手示意,隨後才離開。
季明問道:“奴才去幫鈺美人通傳一聲?”
“好。”
沒過多久,季明就走了出來,讓她進去。
殿內沒有點蠟燭,略顯昏暗。
地上還散落着一堆碎瓷片,男人的面容隱匿在陰影之中,讓人看不清神色。
“過來。”
不等月梨行禮,上首就響起男人冷淡的聲音。
月梨小心翼翼地繞過那堆碎瓷片,走上台階站在了男人身側。
“陛下不開心嗎?”她杏眸含情地望着他,小手卻不自覺地捏住了他的衣擺。
鶴硯忱眼中似乎復雜的情緒,月梨覺得不像是憤怒,而像是無可奈何。
她心中的疑慮再次升到頂峰。
從前她在春風閣時,彼時鶴硯忱還未登基,他是先帝的第三子,在民間頗有威名。
她常常聽那些來春風閣尋歡作樂的男人高談闊論,提起三皇子的時候都是一臉的欽佩,聽聞他在邊塞一舉殲滅西戎敵寇,戰功赫赫,一時之間將太子的風頭都掩蓋了過去。
後來,太子謀逆,三皇子救駕有功,在先帝崩逝後登基。
月梨怎麼都無法將傳言中的他和前世認識的他聯系在一起。
似乎只有找到讓他改變的原因,才能避免兩年後的禍端。
“朕在和你說話。”
男人冷冰冰的聲音讓她一下子回過神來。
月梨呆呆地望着他,鶴硯忱有些不耐地在她額頭上敲了一下。
“幾天不見,又啞巴了?”
“才沒有...”月梨掩下心神,當務之急是修復兩人之間的感情,別讓那天的事情在他心中留下隔閡。
“嬪妾一見到陛下,就忍不住心神不寧。”她拉着男人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陛下您聽聽...”
手底下柔軟的觸感襲來,鶴硯忱眼神逐漸變得幽深。
“嬪妾自己釀了一壺梅花酒,本想那日和陛下一同品嚐,可惜陛下惱了嬪妾。”她委屈地撅着嘴,“可嬪妾不想一個人喝,只能厚着臉來找陛下了。”
“陛下陪嬪妾嚐嚐好嗎?”
月梨讓連翹將酒壺放在桌上,隨即眼巴巴地望着他。
鶴硯忱默了片刻,手指勾住她的腰帶,將人帶到懷中。
“打開。”
月梨這才開心地笑了,執起酒壺給他倒了一杯。
鶴硯忱接過來嚐了嚐,酒味很淡,混着一縷清淺的梅花香,倒是雅致。
“好喝嗎?”月梨雙眸亮晶晶地看着他。
男人手指執着酒盞輕輕轉了下,似是回味道:“一般。”
月梨小臉一下子垮了,她悶聲道:“那是陛下不會品嚐。”
“得這樣喝...”
說着,她在男人的注視下仰頭喝了一口,然後湊近他,櫻唇貼上了他微涼的薄唇。
淡淡的梅花香在兩人口齒間蔓延,鶴硯忱抱着她往上了些,加深了這個吻。
須臾,兩人分開之後,月梨又問他:“現在陛下覺得好喝嗎?”
男人用曲起的指節輕輕劃過她唇角的水漬,唇角微彎:“尚可。”
“那陛下多喝一點。”
一小壺酒,足足折騰了半個時辰,才被兩人喝完。
月梨白嫩的臉頰上泛起點點潮紅,她胸前衣襟都打溼些許,男人原本整潔的衣衫也變得有些凌亂。
月梨後背靠在御案上,雙手摟着他的脖子:“陛下現在心情好了嗎?”
鶴硯忱微微挑眉:“誰說朕心情不好了?”
女子嬌哼着嗔道:“嬪妾又不是瞎子,那一攤碎瓷片還在那兒呢。”
“嬪妾進來的時候都快被嚇死了。”
鶴硯忱才不信,她膽子大着呢。
見他不接招,月梨小腦筋轉了轉,又生一計。
她依偎進男人懷中,嬌聲道:“陛下嚐了嬪妾的酒,可不可以不要生嬪妾的氣了?”
說着她就紅了眼眶:“嬪妾並非想要幹涉朝政,只是...只是嬪妾害怕...”
男人看向她的眼神意味深長,他抬手幫她擦拭着眼尾的淚珠,順着她的話問道:“怕什麼?”
“陛下也知道嬪妾出身微寒,從前在春風閣,閣中的姑娘們於那些達官貴人而言,便像是可以隨意買賣的貨物一般。”月梨說着就打了個顫,更緊地抱着他。
“還好嬪妾遇到了陛下,陛下在嬪妾心中,就如同救世主一般。”
“進宮後,嬪妾只想和陛下在一起,可那日在延福宮,太後娘娘要嬪妾抄寫女訓,她肯定是對嬪妾日日纏着陛下有所不滿,嬪妾只是一個小小的美人,若是...若是太後娘娘要將嬪妾趕出宮怎麼辦?”
月梨適時地抽泣了幾聲,她有些心虛地抬眼瞄了他一眼,發現他在看自己又急忙垂下眼瞼:
“嬪妾就想,若是嬪妾能勸着陛下多關心朝政,太後娘娘也許就不會那麼討厭嬪妾了...”
“這樣嬪妾就可以好好陪在陛下身邊。”
“你是這樣想的?”鶴硯忱也不知信不信她的話,但他也沒有生氣的表現,反而掐着她的腰將人放在了御案上,和她對視着。
月梨點了點頭。
“那朕問你,你是誰的嬪妃?”
“自然是陛下的。”
鶴硯忱靠在椅背上,漫不經心地捻着她胸前的絲帶把玩:“既然知道你是朕的嬪妃,那太後喜不喜歡你又有何要緊?”
月梨張了張嘴,好像沒法反駁。
“可是...陛下又不能時時刻刻在嬪妾身邊,若是太後哪日要處置嬪妾...”
男人並不爲她的話動容,反而輕聲笑了:“那你再聽話一些,再討朕歡心一些,讓朕離不開你。”
“這樣,朕就會時時護着你了。”
月梨:“......”
賣慘計劃,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