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醫院走廊的燈光慘白得刺眼。
蕭凡坐在母親病房外的長椅上,指節發白,死死攥着那條剛收到的匿名短信。
屏幕上的字像刀刻進瞳孔:“想救你媽,就別碰‘破軍’名單。”他盯着那句話,足足五分鍾沒有眨眼。
心髒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越收越緊。
手術最多再拖五天。
他知道這不是恐嚇,是警告。
來自某個深不見底的勢力,某個掌控着青訓體系、聯賽資源、甚至武者命運的龐然大物。
他們不允許“破軍”重生,更不允許一個被踢出賽場的網管,帶着一群“廢人”掀桌子。
可正因如此,他才不能退。
他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七張面孔——老刀口中“被時代淘汰的真武者”,也是“破軍戰隊”解散前最後一批隊員。
他們不是天賦不足,不是意志不堅,而是體內經絡中殘留着詭異的幽藍色氣流,被稱作“僞勁”。
這種力量會扭曲真氣運行,讓招式失控,讓發力失衡。
聯盟以“無法掌控自身勁力”爲由,將他們集體除名。
可蕭凡用武道天眼看穿了一切:那不是失控,是污染。
是有人在暗中,用某種手段,在青訓階段就悄悄植入“僞勁”,壓制真正契合自然武道的天賦者,只爲讓那些“聽話”“標準化”的選手上位。
睜開眼時,他的目光已冷如寒鐵。
手機撥通老刀的號碼,鈴聲在寂靜的走廊裏格外清晰。
“老刀,我要組隊。”他說,聲音不高,卻像一把刀劈開迷霧,“不爲贏錢,不爲出名……我要撕開那層皮,讓所有人看看,誰在定義‘廢物’。”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然後傳來一聲低笑,沙啞卻有力:“我有三個老兄弟,B級退役,斷過肋骨,廢過丹田,但他們的心還沒死。你要幹,我們就跟你幹。”
掛了電話,蕭凡站起身,最後看了眼病房門縫裏透出的微光。
母親還在沉睡,呼吸微弱。
他知道,這一戰,不只是爲了她能活下去,更是爲了所有被規則碾碎卻仍想站起來的人。
——包括他自己。
廢棄倉庫,鐵皮屋頂漏着風,雨滴敲打聲混着遠處城市的轟鳴。
七名前“破軍”隊員陸續到場。
有人拄着拐,拐頭已磨出金屬光澤;有人手臂顫抖,連握拳都費力;最年輕的那個,才二十三,眼神卻像熬幹了火的灰燼。
他們不知道爲什麼被召集,只知道“那個看穿秦風的人”要見他們。
蕭凡站在投影幕前,沒穿戰服,只一件黑色夾克,神情平靜。
“你們被淘汰的理由,我都查過。”他按下遙控器,“聯盟說你們‘真氣紊亂’‘招式失控’‘不適合職業賽場’……但真相,是你們的武道太真,真到有人容不下。”
畫面亮起,一段段昔日比賽錄像開始播放。
但在武道天眼的解析下,每一幀都被染上幽藍——那是“僞勁”的痕跡,如毒蛇般纏繞在經絡之中,幹擾真氣流轉,扭曲發力軌跡。
“這不是你們的錯。”蕭凡聲音低沉卻清晰,“是有人在你們練第一式樁功時,就埋下了枷鎖。你們不是廢物,是被定義爲廢物的人。”
死寂。
一名隊員猛地抬頭,聲音發顫:“你……你怎麼知道這些?”
“因爲我看得見。”蕭凡抬手,眼中金光一閃,天眼開啓,“我看得見你們體內的真氣,看得見每一處被壓制的節點,看得見你們本該打出的招式……本該贏的比賽。”
有人開始喘息,有人低頭捂住臉。
終於,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老將開口:“我們……還能打嗎?”
全場目光聚焦。
蕭凡看着他們,忽然笑了。
“你們不用打。”他說,“我來指揮。”
那一刻,仿佛有風穿破殘破的倉庫,吹散積年的塵埃。
當晚,小七熬紅了眼,硬是在十二小時內搭起“破軍戰隊”的官方直播號,發布首支預告片。
畫面中,蕭凡站在中央,身後是七名傷痕累累卻挺直脊梁的前隊員。
背景音樂低沉而堅強,字幕緩緩滾動:
“他們被淘汰,因爲他們太真。”
“他們被遺忘,因爲他們不肯低頭。”
“這一次,我們不是來參賽的——我們是來改寫規則的。”
視頻發布三小時,播放量破千萬。
彈幕如潮水般刷過:“淚目”“這才是真正的武道”“支持破軍,草根永不認命”。
而就在這股熱潮中,電競圈傳奇解說老K主動聯系:“我給你們做專場解說,不收錢。我就想看一次,幹幹淨淨的比賽。”
更令人動容的是阿鬼。
他渾身是血地闖進倉庫,扔出一箱密封藥劑:“陳九留下的‘僞勁抑制劑’,能暫時清除體內的幽藍流……但副作用是真氣衰減三成。”
蕭凡接過藥劑,指尖觸到冰冷的玻璃瓶。
但他也明白——只要能短暫擺脫“僞勁”的束縛,他們就能打出屬於自己的招式,哪怕只有一瞬,也是對命運的反擊。
“夠了。”他點頭,“只要他們能打出自己的武道,三成也值得。”
夜深,倉庫重歸寂靜。
七人圍坐,藥劑在手,眼神復雜卻燃起久違的光。
蕭凡站在場邊,天眼緩緩開啓,金色數據流在他瞳孔中流轉。
但他更知道——風暴,已經啓程。無需修改
暴雨將至的前夜,空氣凝滯如鉛。
破軍戰隊的訓練倉內,燈光慘白,映照着七道殘破卻倔強的身影。
藥劑已入血脈,幽藍色的“僞勁”如毒蛇退潮般暫時蟄伏,但代價隨之而來——真氣如沙漏傾瀉,七人臉色發白,指尖微顫,連最基本的站樁都顯得吃力。
蕭凡立於場邊,雙眸微閉,旋即睜開——武道天眼,全開。
金色數據流在他瞳孔中奔涌,如同星河倒灌,將場上每一絲真氣波動、每一寸經絡走向、每一次呼吸節奏盡數解析。
他的大腦高速運轉,仿佛一台超越極限的武道量子計算機,實時演算着七人之間最細微的配合誤差。
“三號,崩拳。”他聲音不高,卻如鍾鳴貫耳。
三號隊員咬牙出拳,拳風微弱,軌跡歪斜。
天眼中,他的真氣在膻中穴滯滯不前,發力節奏比理想慢了0.3秒。
“發力過早,呼吸壓在了‘呼’的末端。”蕭凡立刻指出,“調整——吸氣到七分,蓄勁於腰,等五號‘纏絲勁’引出對手重心偏移的瞬間再打。”
三號深吸,再試,拳出如鬆間驚鹿,雖無力道,卻精準卡在節奏點上。
“五號,你的‘纏絲勁’經絡堵塞在肩井,抑制劑清除了僞勁,但舊傷導致氣脈閉塞。”蕭凡踱步上前,指尖在空氣中虛點,“走一遍‘逆運小周天’,從涌泉起,繞環跳,過風池,壓肩井——現在!”
五號閉目,汗水順着額角滑落,顫抖的手臂緩緩抬起,真氣如細流艱難穿石,終於,那一股纏繞之力自肩而出,如藤蔓纏繞,雖遲但至。
“好!”老刀站在角落,眼眶發燙。
他曾是B級聯賽的鐵血戰將,見過無數天才揮灑熱血,可眼前這一幕卻讓他心頭震顫。
這不是訓練,這是重塑。
“你這不是在教他們打拳……”老刀喃喃,“你是在重寫他們的武道邏輯。”
蕭凡沒回應。
他的大腦已超頻運轉至極限,天眼不斷捕捉七人之間的真氣交匯點,推演最佳銜接路徑。
他像一位執棋者,在廢墟之上搭建一座精密的武道橋梁。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汗水浸透他的夾克。
三小時,七人從踉蹌到站穩,從生澀到默契。
終於——
“七星連環擊,起式!”
一聲令下,七人同時動了。
一拳引勢,二掌化勁,三腿掃蕩,四臂鎖敵,五纏絲引偏,六合勁蓄勢,七重擊落心!
七道真氣如溪流匯海,雖弱,卻毫無破綻,流轉之間,竟生出一絲久違的“勢”。
訓練倉內,氣流微震,地面裂開細紋。
老刀瞪大雙眼,呼吸停滯。
完美配合——第一次,在沒有僞勁幹擾、沒有系統壓制的情況下,他們打出了屬於“破軍”的武道。
蕭凡緩緩閉上眼,天眼關閉,疲憊如潮水襲來。
但他嘴角,卻揚起一絲極淡的弧度。
——他們能行。
夜深,衆人退去,訓練場重歸寂靜。
蕭凡獨自走到牆邊,從懷中掏出一把戰術匕首,在斑駁的鐵皮牆上,一筆一劃,刻下八個字:
破虛假之道,立真實之武。
刀鋒劃過金屬,火星四濺,如同誓言落地。
手機忽然震動。
他低頭,屏幕亮起——
【B級聯賽官方通知】
“破軍戰隊資格復活,正式確認。一周後,對陣‘鐵脊戰隊’——衛冕冠軍熱門。”
與此同時,小七沖進訓練倉,聲音發顫:“凡哥!秦風發微博了!”
蕭凡接過手機,那條微博赫然在目:
“希望真正的強者,不只是會拆招,還能帶隊贏。
——別忘了,武道,終究是靠拳頭說話的。”
他凝視良久,抬眼望向窗外。
烏雲壓城,電光隱影,一場風暴正在醞釀。
“我不是要贏一場比賽……”他輕聲說,聲音卻如刀鋒出鞘,“我是要讓整個聯賽,重新學會怎麼打武道。”
話音落,訓練倉外,一道身影悄然隱入雨幕。
秦風站在百米外的斷牆陰影下,手中握着一段偷錄的訓練錄像。
屏幕中,七人完成“七星連環擊”的瞬間,他瞳孔劇烈收縮。
不甘、震驚、一絲敬意,還有……難以言喻的動搖,在他眼中交織翻涌。
他沒有離開,也沒有現身。
只是死死盯着那扇亮着微光的鐵門,仿佛在等待什麼,又仿佛在對抗什麼。
而訓練倉內,七支抑制劑空瓶靜靜躺在桌角,像七具微型棺槨,埋葬着他們僅剩的真氣。
暴雨,即將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