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清清謝過母親，李副官，把金條收下。”
裴琛收的很幹脆。
沈清清一頭的省略號。
婆婆明明很熱情，也很平易近人，根本不像沈淼淼說的那樣苛刻刁鑽。
“清清，你快跟阿琛去見一見老首長，他今天念叨一天了。”崔文英笑着扶着沈清清的肩膀。
沈清清點了點頭，看向牌匾下巋然不動、不苟言笑的公公。
“爸，那我跟阿琛先去看爺爺。”她小心翼翼道，覺得公公比裴琛這個丈夫顯得更冷酷一些。
裴光明沒說話，端起茶杯，點頭就算是同意了。
沈清清想要去推輪椅，發現李成傑已經站到了輪椅後面。
她在想，自己現在是裴琛的妻子，以後李副官的許多工作，她應該接手才是。
不過眼下場合她不好提這事，打算回頭關起房門，和裴琛好好聊一聊。
……
“哎喲……哎喲……”
沈清清跟在輪椅後面，來到公館最爲僻靜的院子。
才剛踏進院門，就聽見屋子裏傳來的呻吟聲，聽着像是很痛苦。
她心裏一驚，難道裴老爺子在這時已經身體不適？
可剛才見公婆的時候，婆婆笑的那麼開心，這證明老爺子應該沒事。
或者說，是裴家人以爲老爺子沒事。
“爺爺，我帶媳婦來了。”
輪椅被推進去的時候，裴琛伸出手。
沈清清愣了一下。
裴琛卻面不改色，抓起她的手腕。
沈清清有些猝不及防，跟隨着輪椅的步調，一起走進屋子裏。
屋裏一個花白頭發的老人靠在搖搖椅上，沒有穿軍裝，而是穿了一身藏青色的中山裝。
膝蓋上蓋了一層灰色的羊絨毯。
搖搖椅旁邊，有一張茶幾，茶幾上除了放了一杯茶，還放了一根老式的煙槍。
屋子裏彌漫着一股淡淡的煙草味，不是很濃，混雜着茶香的味道。
“好孫媳，來我跟前。”
老爺子仍舊躺着，一副自己很虛弱的樣子。
他這也是沒轍。
眼看着孫子今年已經27歲，再不抓緊時間，很快就要奔三。
再加上孫子對婚姻大事不操心，他沒辦法，這才裝病把孫子騙回來。
他知道孫子孝順，所以借着身體不好的由頭，催孫子結婚，這件事立馬就順理成章地辦了下來。
不過讓他意料之外的是，孫子娶的不是沈家大女兒，而是小女兒。
大女兒他見過，雖然在他面前表現的很得體，但卻逃不過他這雙犀利能把人看穿的眼睛。
比起大女兒，他反而更喜歡沈家的小女兒。
小女兒吃苦用功，勤奮上進。
阿琛身邊能有這樣一個賢內助，他就算入土，也能安息了。
“爺爺好。”沈清清快步上前，半蹲到老爺子面前。
老爺子抓起她手時，她順勢將手指搭在他腕上的脈搏上。
“長得跟你爺爺很像，真像。”老爺子感慨道，不禁想起當年跟沈老爺子一起當兵，並肩作戰的點點滴滴。
八十年代那會兒，老沈退役，他則是繼續留在部隊裏。
原本他想讓自己的女兒嫁老沈的兒子沈振平。
但奈何晚了一步，沈振平已經自由戀愛。
後來他們就商量，約定娃娃親，讓兩家的孫輩聯姻。
“爺爺去世的早，我就在遺像上見過他老人家……”沈清清低聲道。
一心兩用，卻在聽着老爺子的脈象。
越聽，她的眉頭皺得越緊。
“爺爺，你最近是不是有手腳發麻，頭暈頭痛，甚至視力模糊的跡象？”
問完這幾個問題，沈清清立即解釋，“我是學中西醫結合科的，現在是301醫院的規培生。”
“我知道，丫頭你學醫的。”老爺子笑着湊近，貼着沈清清的耳邊道：“我裝病騙阿琛，你幫我打掩護。年紀大了，都是些老毛病，不打緊。”
前一句聲音很輕，後一句，老爺子中氣十足。
這番對話並沒有引起裴琛太多的注意力。
他早就猜到爺爺在裝病，目的無非是逼他趕緊結婚。
“好了爺爺，老婆我已經娶了，你就沒有再裝病的必要了。”
他不客氣地拆穿，眼裏帶着寵溺的笑意。
老爺子哼了哼，從搖搖椅上坐起來，差點踉蹌沒站穩。
裴琛推着輪椅，趕緊扶了一把，只當爺爺還在演戲呢。
沈清清卻越來越沉默，表情很嚴肅。
剛才她給老爺子把脈，就脈象來看，他有腦梗的前兆。
“爺爺，我會一些針灸，能不能讓我給您施針？這樣能緩解您的頭疼頭暈和視力模糊症狀。”
“哦？那敢情好啊。”老爺子眼睛一亮，欣然答應，“吃過晚飯，你給爺爺灸一灸。”
老爺子有軍醫照料，但腦梗這種是突發性的。
軍醫每個月會來給老爺子進行一次全面的體檢，確保他的身體狀況良好。
平時老爺子如果沒有頭疼腦熱，是不會請軍醫過來的。
加上這次本就是他自己裝病，所以沒請軍醫。
前世就是因此，老首長才耽誤了最佳治療時機，撐了不到一個月，撒手人寰的吧？
分析清楚這些後，沈清清越發冷靜起來。
按照沈淼淼的說法，三天後回門的時候，裴家才會出事。
老爺子的腦梗應該是在三天後突發。
提前三天發現，及時治療，是完全可以避免悲劇發生的。
“走走走，肚子餓了，去吃飯。”副官遞來拐杖，老爺子拄着拐杖，老當益壯，不讓人攙扶。
裴琛故意留在原地，讓李成傑先走，“夫人，留步。”
‘夫人’這個稱呼讓沈清清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回過頭，很詫異，“裴長官，有什麼事？”
“待會你找個由頭，把給爺爺針灸這事拒了。”
沈清清抬了抬眉，了然地勾起嘴角，“長官是不相信我的針灸水平？”
裴琛目光如炬，晦暗如深，眼底裏黑漆漆一片，讓人看不清他的意圖，但卻能感受到他強大冷酷的氣息。
“你不過是個規培生，爺爺有專門的軍醫照顧，我自會請軍醫過來。”
“那就今晚請過來吧！越快越好，一定別耽擱！”沈清清絲毫不惱。
裴琛不相信她的醫術水平很正常，畢竟他沒有上帝視角，不知道她重生了，有着前世的豐富醫術經驗。
讓軍醫來給老爺子看病也好，也能提前發現，提前幹預。
“沈清清，你這話什麼意思？”裴琛是個聰明人，而且深藏城府。
他早就發現了新婚妻子的異常，打從走進爺爺院子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怪怪的。
和爺爺聊天的時候，一門心思根本不在聊天內容上，而是悄悄的，像是在給爺爺搭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