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傍晚的夕陽格外溫柔,透過梧桐花園3棟1102的客廳窗戶,在地板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唐小糖抱着一個裝滿蔬菜的購物袋,蹦蹦跳跳地從電梯裏出來,剛到門口就大聲喊:“林野哥!蘇姐!我回來啦!今晚的食材都買齊啦!”
門很快被打開,林野穿着寬鬆的灰色T恤,手裏還拿着一塊擦碗布,笑着說:“這麼快就回來了?買了什麼好吃的?”
“好多呢!”唐小糖把購物袋舉到他面前,裏面塞滿了新鮮的青菜、排骨、鱸魚,還有幾樣五顏六色的水果,“我買了蘇姐愛吃的清蒸鱸魚,林野哥愛吃的紅燒排骨,還有我最愛的番茄炒蛋!今天一定要好好露一手!”
蘇瑤也從房間裏走出來,換了件米白色的針織衫和黑色休閒褲,少了幾分冷豔,多了些居家的柔和。她掃了眼購物袋,目光在鮮活的鱸魚上停留了一瞬,淡淡開口:“我來處理魚。”
“不用不用!”唐小糖連忙擺手,“蘇姐你歇着,我和林野哥來就行!你負責吃就好啦!”
林野也附和道:“對,蘇姐你坐會兒,我幫小糖打下手。”
蘇瑤沒再堅持,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拿起一份報紙翻看,但注意力卻在廚房方向——林野和唐小糖的互動越來越自然,唐小糖看林野的眼神裏帶着信任,而林野對唐小糖的保護欲也藏不住。這種“和諧”的氛圍,在充滿秘密的合租公寓裏,顯得格外不真實,卻又讓她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
廚房裏,唐小糖系着粉色蕾絲圍裙,踮着腳夠櫥櫃上的鍋鏟,林野見狀,伸手幫她拿下來,笑着說:“小心點,別摔着。”
“謝謝林野哥!”唐小糖的臉頰微紅,低頭清洗蔬菜,“說起來,我們搬進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一起做飯呢。以前都是各吃各的,蘇姐總是不在家,我要麼吃外賣要麼煮泡面。”
“以後要是不忙,我們可以經常一起做飯。”林野一邊處理排骨,一邊說。他的動作很熟練,焯水、去腥、醃制,一氣呵成——這是在特工組織裏練出來的,野外生存時,處理食材的速度和方式直接關系到安全,久而久之就成了習慣。
唐小糖好奇地看着他:“林野哥,你以前在家經常做飯嗎?看起來好熟練。”
“嗯,爸媽忙,小時候經常自己做飯。”林野隨口編了個理由,避開了真實經歷。
兩人配合得很默契,唐小糖負責洗菜切菜,林野負責掌勺。紅燒排骨的香味很快彌漫了整個公寓,唐小糖吸了吸鼻子,眼睛亮晶晶的:“好香啊!林野哥你太厲害了,比外賣好吃多了!”
蘇瑤坐在客廳,聞到香味,握着報紙的手指微微動了動。她很久沒聞到過這樣的家常菜香味了,在暗影組織的日子裏,食物只是維持生命的必需品,從來沒有“香”或“好吃”的概念。這種煙火氣,讓她想起了小時候和奶奶一起做飯的日子,心裏泛起一絲久違的暖意。
七點半,飯菜終於做好了。四菜一湯擺放在餐桌上:紅燒排骨色澤紅亮,清蒸鱸魚鮮嫩欲滴,番茄炒蛋酸甜可口,清炒時蔬翠綠爽口,還有一碗玉米排骨湯,熱氣騰騰的,散發着濃鬱的香氣。
唐小糖興奮地擺好碗筷,拉着蘇瑤和林野坐下:“開飯啦開飯啦!快來嚐嚐我的番茄炒蛋!”
林野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排骨,慢慢咀嚼着。唐小糖期待地看着他:“怎麼樣怎麼樣?”
“好吃,比外面飯店做的還好吃。”林野真心實意地說。
唐小糖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又看向蘇瑤:“蘇姐,嚐嚐鱸魚,我特意按照網上的教程做的,放了姜絲去腥。”
蘇瑤拿起筷子,指尖修長,握筷的姿勢標準而穩定,幾乎沒有一絲晃動——這是長期使用武器留下的習慣,哪怕是拿筷子,也保持着對“工具”的絕對掌控。她夾了一小塊魚肉,動作精準地避開了魚刺,放進嘴裏,慢慢咀嚼,然後點了點頭:“味道不錯。”
雖然只是簡單的四個字,但唐小糖已經很開心了:“太好了!下次我再學新菜!”
餐桌上的氛圍很溫馨,唐小糖嘰嘰喳喳地說着直播時的趣事,從粉絲送的奇葩禮物講到和其他主播的互動,偶爾還會問林野公司的事,問蘇瑤“工作”的情況。林野和蘇瑤都選擇性地回答,避開了敏感話題。
林野注意到,蘇瑤的餐桌禮儀極其標準,甚至到了嚴苛的地步:夾菜時從不吃靠近自己的那一邊,而是選擇最中間的部分,避免留下過多痕跡;喝湯時沒有一絲聲響,勺子碰到碗壁也不會發出碰撞聲;咀嚼時嘴巴閉緊,不會發出任何聲音。這些細節,只有經過嚴格訓練的人才做得到——殺手或特工,在任何場景下都要保持低調,避免因習慣暴露身份。
蘇瑤也在觀察林野。他看起來很放鬆,吃菜時隨意自然,但每當唐小糖起身去廚房拿紙巾,或者窗外有汽車鳴笛聲時,他的身體都會下意識地繃緊一瞬,目光快速掃過周圍環境,確認沒有危險後才放鬆。這種應急反應,不是普通人能有的,是刻在骨子裏的警惕,是經歷過無數危險後形成的本能。
“林野哥,你看這個排骨的汁,沾到碗邊了。”唐小糖指着林野的碗,笑着說。
林野低頭看了一眼,拿起紙巾擦了擦,笑着說:“光顧着吃了,沒注意。”
就在這時,唐小糖伸手去夠桌子對面的水果盤,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旁邊的湯碗,湯碗晃了一下,裏面的熱湯濺了出來,朝着她的手潑去。
“小心!”林野和蘇瑤幾乎同時開口。
林野的動作更快,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一把抓住唐小糖的手腕,將她的手拉回來,同時另一只手快速擋在湯碗前,穩穩地扶住了晃動的碗,整個過程不到一秒,動作流暢得像演練過千百遍。熱湯只濺到了他的手背,留下幾點紅痕,他卻像沒感覺到疼似的,先問唐小糖:“沒事吧?燙到了嗎?”
唐小糖愣在原地,看着林野的手背,眼眶瞬間紅了:“林野哥!你手燙到了!都紅了!”
蘇瑤也站起身,走到廚房拿了冰塊和燙傷膏,遞給林野:“先敷一下,再塗藥膏,別感染了。”
林野接過冰塊,敷在手背上,笑着說:“沒事,小傷,不疼。”
但唐小糖卻很自責,眼圈紅紅的:“都怪我,太不小心了。”
“不怪你,是我沒注意。”林野安慰道。
蘇瑤看着林野手背上的紅痕,眼神復雜。剛才林野的反應速度快得驚人,抓手腕的動作精準而有力,既避免了唐小糖被燙傷,又沒有弄疼她,扶碗的手勢穩定得像焊在桌子上——這是典型的“精準控制”訓練,只有特工組織的精英才會練這種技能,目的是在突發情況下,用最小的動作解決最大的危險。
她更加確定,林野不僅是“利劍”特工,還很可能是核心成員,只是不知道他爲什麼會退役,爲什麼會隱藏身份來到海嵐市。
唐小糖看着林野敷手的樣子,心裏的懷疑徹底消散了。如果林野是敵人,不會冒着被燙傷的風險救她;如果他是陳鋒的人,更不會對她這麼好。之前“幽靈”組織技術顧問的猜測,可能是錯的,林野或許只是個有特殊背景的普通人,因爲某些原因隱藏身份。
這個想法讓她鬆了口氣,也讓她更加堅定了和林野聯手的念頭——林野的能力很強,如果能得到他的幫助,追查暗影組織和哥哥的死因,一定會順利很多。
聚餐在小插曲後繼續,但氛圍卻和之前不同了。唐小糖更加依賴林野,時不時關心他的手傷;蘇瑤話依舊不多,但看林野的眼神裏少了幾分警惕,多了幾分認可;林野則依舊保持着隨和的姿態,卻在不經意間,將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蘇瑤和唐小糖身上——他能感覺到,蘇瑤對他的戒備放鬆了,唐小糖對他的信任加深了,這場臨時的聚餐,意外地拉近了三個人的距離。
晚飯後,唐小糖主動承擔了洗碗的任務,林野則坐在客廳敷手,蘇瑤坐在他對面,看着他手背上的紅痕,突然開口:“你的‘精準控制’練了多少年?”
林野的動作頓了一下,知道瞞不過她,坦然道:“五年。”
“‘利劍’的核心訓練科目,你是精英小隊的?”蘇瑤又問。
林野沒有直接回答,只是點了點頭。
蘇瑤沉默了幾秒,說:“陳鋒以前也是‘利劍’的,後來叛逃,加入了暗影組織。”
林野的身體瞬間繃緊,握着冰塊的手微微用力:“我知道,他害死了我的搭檔。”
“趙磊?”蘇瑤突然說。
林野猛地抬頭,震驚地看着她:“你怎麼知道?”
“‘先生’查到的。”蘇瑤的語氣平淡,“趙磊是‘利劍’的優秀特工,當年和你一起執行‘獵影’任務,任務失敗,被陳鋒殺害,你因爲愧疚退役。”
林野的眼眶瞬間紅了。趙磊的名字,他已經很久沒在別人口中聽到過了,每次想起,心裏都會像被刀割一樣疼。他低下頭,聲音帶着壓抑的顫抖:“我沒能保護好他。”
“不是你的錯。”蘇瑤的聲音很輕,卻帶着一種安撫的力量,“陳鋒早就和暗影組織勾結了,‘獵影’任務從一開始就是個陷阱,你和趙磊,都是犧牲品。”
林野猛地抬頭,看着蘇瑤:“你說什麼?是陷阱?”
“嗯。”蘇瑤點頭,“‘先生’查到的資料顯示,當年的任務情報被陳鋒篡改了,目的就是爲了除掉你和趙磊,因爲你們是‘利劍’最有可能發現他勾結暗影組織的人。”
這個真相像一道驚雷,炸在林野的腦海裏。他一直以爲是自己的失誤導致任務失敗,導致趙磊犧牲,卻沒想到,這從一開始就是陳鋒的陰謀。巨大的憤怒和愧疚交織在一起,讓他的身體微微顫抖。
“我一定要殺了他。”林野的聲音冰冷,帶着決絕的殺意。
“我幫你。”蘇瑤看着他,眼神堅定,“我要揭露他的真面目,爲我的夥伴報仇,我們的目標一致。”
林野看着蘇瑤的眼睛,裏面沒有謊言,只有同樣的仇恨和決絕。他點了點頭:“好,合作。”
就在這時,唐小糖洗完碗從廚房出來,看到兩人嚴肅的表情,好奇地問:“你們在聊什麼呀?這麼嚴肅。”
“沒什麼,聊工作上的事。”林野立刻收斂了情緒,笑着說。
蘇瑤也恢復了平時的冷淡,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唐小糖雖然覺得奇怪,但也沒追問,走到林野身邊,看了看他的手:“林野哥,手好點了嗎?還疼嗎?”
“好多了,不疼了。”林野笑着說。
“那就好。”唐小糖鬆了口氣,又興奮地說,“對了林野哥,蘇姐,下周我直播平台有個線下活動,邀請了好多主播,就在市中心的商場,你們要不要去看呀?”
林野和蘇瑤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猶豫。線下活動人多眼雜,很容易被陳鋒的人盯上,但如果拒絕,又會引起唐小糖的懷疑。
“我那天要上班,可能去不了。”林野先開口。
“我也有事。”蘇瑤也拒絕了。
唐小糖有點失望:“好吧,那我自己去,到時候給你們直播!”
“嗯,注意安全。”林野叮囑道。
“知道啦!”
晚上十點,三人各自回了房間。林野躺在床上,卻沒有絲毫睡意。蘇瑤帶來的真相讓他輾轉反側——趙磊的死不是他的錯,是陳鋒的陰謀,這個認知既讓他鬆了口氣,又讓他的仇恨更加濃烈。他更加堅定了要扳倒陳鋒的決心,不僅爲了趙磊,也爲了那些被陳鋒和暗影組織殘害的無辜者。
蘇瑤的房間裏,她正在給“先生”發消息:“已與林野達成合作,目標一致,可信任。唐小糖對林野信任加深,可作爲助力。近期陳鋒無動作,需主動尋找突破口。”
發送完畢,蘇瑤走到窗邊,看着樓下的街道。她知道,和林野合作,風險很大,但這是扳倒陳鋒的唯一機會。她必須小心謹慎,既要完成“先生”的任務,又要保護好自己和兩個合租室友。
唐小糖的房間裏,她打開電腦,調出林野救她時的監控畫面——她在客廳隱蔽的角落安裝了微型攝像頭,剛才的一幕被完整地錄了下來。她把視頻發給“幽靈”組織的技術顧問,附帶消息:“林野救我的動作,是否符合特工訓練標準?”
很快,回復傳來:“符合,且是精英級別的‘精準控制’,此人能力極強,若能爭取爲己用,對追查暗影組織大有裨益。”
唐小糖笑了笑,關掉電腦。她知道,自己的判斷是對的,林野是可以信任的,只是他的過去,可能比她想象的更復雜。但這沒關系,只要目標一致,就能成爲夥伴。
夜深了,梧桐花園陷入沉睡。3棟1102的三個房間裏,三個人都在爲自己的目標努力着。林野在規劃扳倒陳鋒的方案,蘇瑤在等待“先生”的下一步指令,唐小糖在整理直播活動的資料。
他們的身份不同,過去不同,卻因爲一場合租,因爲共同的敵人,緊緊地聯系在了一起。這場看似普通的鄰裏聚餐,不僅拉近了他們的距離,更讓他們的臨時合作變得更加牢固。
但他們都知道,這只是開始。陳鋒的威脅還在,暗影組織的陰謀未破,海嵐市的暗流依舊洶涌。下一次危機,可能就在不經意間降臨,而他們,必須做好準備,共同面對。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細長的光影。林野看着書桌上趙磊的相框,輕聲說:“磊子,我知道真相了,我一定會爲你報仇,一定。”
相框裏的趙磊笑得燦爛,仿佛在回應他的承諾。林野握緊了拳頭,眼神變得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