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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場人告訴顧衍之,沈從靈只身闖進了狗場。
那一刻,他腦子裏閃過的是藏獒撕咬獵物的血腥畫面,心髒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幾乎窒息。
他猛地揪住守場人的衣領,眼神暴戾得幾乎要殺人:“你們是幹什麼吃的!爲什麼不攔住她?!”
守場人嚇得魂飛魄散,結結巴巴地解釋:“沈、沈小姐動作太快了,但是她拿了最新型的聲波驅狗器。”
聲波驅狗器?
顧衍之猛地一愣,揪着衣領的手下意識鬆開。
那是沈從靈研發的。
那時她坐在書房地毯上,對着圖紙寫寫畫畫:“這個頻率可以有效幹擾犬類聽覺神經,讓它們感到不適而主動退避,比電擊棒更人道,也更安全。”
她是沈從靈。是最頂尖的物理學家。
她比任何人都了解驅狗器的性能和極限。
理智迅速回籠,壓下了那瞬間幾乎讓他失控的恐慌:“她進去多久了?”
“不、不久,大概十分鍾。”
“以她的智商和對設備的熟悉,足夠她支撐一段時間。”他深吸一口氣,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語氣恢復了一貫的沉冷,“立刻組織所有人,帶上最強效的麻醉槍和防護裝備,必須確保沈從靈和裏面那些人的安全。”
下達完指令,顧衍之才感覺到手臂上傳來的輕微顫抖。
他轉過頭,對上一旁林冉受驚蒼白的臉。
他立刻收斂了所有外露的情緒,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別怕,從靈她有分寸,不會有事。”他語氣溫柔,卻帶着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心不在焉。
林冉擔憂地抓住他的袖子,聲音發顫:“沈老師她爲什麼要冒險進去?她會不會受傷?顧先生,您一定要找到她。”
“我知道。”顧衍之語氣篤定,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圍場深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搜索隊一次次傳來消息:
“報告顧總,東區沒有!”
“西區搜索完畢,未發現!”
“平台區域只有掙扎痕跡,沒有沈小姐的蹤跡!”
整個狗場幾乎被翻了過來,卻絲毫沒有沈從靈和那幾個老研究員的蹤跡。
他們就像憑空蒸發了一樣!
顧衍之站在空曠的圍場中央,一種越來越強的不祥的預感攫住了他。
多年前,他剛接手顧氏,手段狠戾,樹敵衆多。
一次來這處偏僻狗場處理完麻煩後,沈從靈找到他,看着他手背被鐵籠刮出的血痕,臉色蒼白。
“顧衍之,你非要這樣嗎?”她聲音發顫,眼裏是全不理解和恐懼。
她怕狗,更怕他受傷。
他沒當回事,只笑她膽小。
幾天後,她默默將一個精巧的聲波發射器放在他書房桌上。“帶着這個。”她別開臉,語氣硬邦邦的,耳朵卻微微紅了。
他當時只覺得這小玩意兒有趣,試了下發現效果驚人,立刻看到了商機。
憑借這個專利和後續開發,他成功堵住了幾個元老的嘴,在顧氏徹底站穩了腳跟。
他抱着她旋轉,說她是他的福星。而她在他懷裏笑,眼睛亮得像星星。
“掘地三尺。”顧衍之猛地閉上眼,再睜開時,裏面只剩下駭人的冰冷和偏執。
他對着通訊器下令:
“調更多人過來擴大搜索範圍,周邊所有區域,公路、山林、廢棄廠房,每一個可能藏人的地方都不準放過。監控、車牌識別,所有手段都給我用上。”
“活要見人,死,”他頓了一下,那個字眼燙得他喉嚨發緊,最終被他狠狠咽下,“必須給我把人找出來!”
手下噤若寒蟬,迅速行動起來。
顧衍之獨自站在原地,挺拔的身影在空曠的圍場裏竟顯出幾分孤寂。
晚風吹過,帶來一絲涼意,卻吹不散他心頭的燥鬱和那越來越濃重的、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恐慌。
他忽然想起她在地下室裏,那雙看着他最終徹底熄滅光亮的眼睛。
一種前所未有的的恐懼,緩緩纏緊了他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