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圍人差不多把難聽的話都說完了,孫秀蘭看着趙媽媽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漸漸也沒了耐心,便想要驅趕站在院子裏的人。
“行了行了,都走都走,不管怎麼樣,都是我家的事,哪裏輪得到你們來嚼舌根!”
那幾個還要幫着孫秀蘭說話的人,也都開始不滿起來。
哪有用人朝前,不用人就朝後的道理?
“老姐姐,你不能這麼說,我們都是被你叫來給你撐腰的,不能現在就趕我們走啊,況且我們說的也都是實話,你賣了自己的女兒不說,現在還要孫女,可還沒見過你這麼狠心的。”
有人打頭,就有人順着往下說。
院子裏熱鬧極了。
倒是一直在等孫秀蘭給個決斷的趙媽媽,徹底沒了耐心。
本想着今天回去或許還能帶走那個略好看些的妮子,等孫秀蘭胡扯一通,眼看着五兩銀子買來的丫頭片子也帶不回去了。
前些日子剛有人在她這裏訂了一批美人紙,她正愁缺貨呢,才會花五兩銀子來這窮鄉僻壤的地兒。
“行了行了,孫婆子,要麼十兩銀子,要麼人我帶走,我給你最後一炷香的時間,不然我可就不客氣了。”
趙媽媽的聲音再次讓周圍大嬸大娘嘰嘰喳喳的議論聲消失。
她們本來就是來看熱鬧的,這樣的熱鬧畢竟不常有。
“老大,你如果還認我這個親娘,你就把大丫給我送出去,不然我就不認你這個兒子!”
徐貞月冷笑一聲,她早料到孫秀蘭會這麼說。
若沈培風能通過此事對自己的身世有所懷疑,以後也能讓她更省心些。
沈培風默默握緊了拳頭,還好衣袖寬大,旁人看不出什麼。
哪怕內心十分低落,可他是妻子和女兒的依靠,他必須得撐住場面!
“若說是否親生,娘不是最清楚嗎?”
徐貞月的話不鹹不淡地飄來,好似融化進了空氣,進入了在場的每一個人的耳朵。
孫秀蘭有些心虛,難不成徐貞月看出了點什麼?
不!不可能!當初知情的就只有那死老頭子!信物都已經被她藏起來了!她一定是在胡說!
待情緒穩定下來後,孫秀蘭嘴角微微上揚,強行擺出一張笑臉,看向站在對面的一家四口。
“風兒當然是我親生的孩子,娘這不是一時着急嗎?說錯話了,風兒,老大媳婦,你們也別跟我一個老婆子計較。”
這笑容怎麼看怎麼難看,就像是一朵綻放的雛菊,蒼白而無力。
呵,就是不知道她還能保守多久的秘密呢。
“既然是一家人,那娘就趕緊把那五兩銀子拿出來,我們夫妻二人是絕對不會讓兩個丫頭走的。”
沈培風態度堅決,不給孫秀蘭任何反駁的機會。
她咬着牙瞪着徐貞月,恨不能用眼神殺死她。
若不是她以死相逼,若不是她一直不放人,若不是她在旁邊煽風點火,沈培風又怎會忤逆她!
孫秀蘭無比後悔讓沈培風娶了徐貞月,如果當初也在自己娘家找個聽話懂事的,必然不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
見孫秀蘭還沒有去拿銀子的動作,徐貞月在大丫耳邊說了幾句,大丫一溜煙似的跑進孫秀蘭的房間。
原身雖然在這個家裏一直被孫秀蘭壓制,但好歹在沈家生活了十幾年,平時操持家務,對這個家裏所有的物品擺放還是很清楚的。
孫秀蘭能藏錢的地方就那麼幾個,掰着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
大丫得了徐貞月的指示,作勢要去屋裏找那五兩銀子,或許還能有別的收獲呢。
從前沈培風給家裏拿了那麼多錢,除開給二房一家子的花銷,估計孫秀蘭那裏還攢了些的。
大丫前腳跟剛邁進屋裏,孫秀蘭後腳就跟着進去了。
“你這死丫頭,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長輩!”
孫秀蘭一把揪住大丫的耳朵,就想把她往外扯,生怕大丫真的找到了什麼。
畢竟屋裏除了她藏的銀子,還有別的東西呢。
院子裏的人還沒有散去,孫秀蘭也只敢做做樣子,沈大丫很快從孫秀蘭手下逃脫,也沒進屋子裏去就是了。
徐貞月不過想詐一詐孫秀蘭罷了,若她女兒真的進去,找不找得到銀子還兩說,到時候又被孫秀蘭找別的理由說她偷盜家中財物,就又是一番說不清道不明。
大丫捂着耳朵跑回到徐貞月身後躲着,貼心的二丫忙過去看姐姐有沒有事。
“娘如果還認我這個兒子,就把五兩銀子拿出來給人家,剩下還有五兩銀子兒子自然會補上。”
溫和而低沉的聲音再次傳來,總給人一種很踏實的感覺。
沈培風兩個月沒回家,身上有他之前偷偷存下來的三兩銀子,再加上這兩個月攢的,也能拿出十兩。
可他不能就這麼拿出來,有銀子還不如留給妻女。
何況今日之事,本就是他娘作祟。
這次沈培風的話才真正讓孫秀蘭和孫翠花感到有那麼一絲絲的害怕,若沈培風不認她這個娘,再想從他那裏得到好處就難了。
是一次拿五兩銀子,還是每月拿三兩銀子,孰輕孰重她還是分得清的。
孫秀蘭咬咬牙,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咬牙切齒道:“我去拿,我去拿。”
五兩銀子而已,大不了就當做今天的事情沒有發生過,她也沒虧損什麼。
至於早先答應給二房的田地和銀子,以後再慢慢來吧。
老大是會掙錢的,只要她能繼續拿捏老大,就有數不完的銀子。
片刻過後,孫秀蘭從裏屋走出來,手裏拿着一個紫色繡着兩朵蓮花的荷包。
她打開荷包,從中拿出幾塊碎銀子,這是三天前趙媽媽剛給她的,還沒有捂熱乎就又要還回去。
趙媽媽親眼看着孫秀蘭從荷包拿出銀子,伸出手去接。
銀子在手中過一道,很快就放到了隨身帶着的荷包裏。
只是這裏才只有五兩銀子,趙媽媽和孫秀蘭立的賣女契還在,要想拿回契書,還差五兩銀子。
沈培風看向孫秀蘭,溫潤的眼神讓孫秀蘭有一種無處遁形的感覺。
她確實還有銀子,但不能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