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在岩壁間穿來穿去,把石縫裏帶血的刻痕吹得幹幹的。藍光沒了,但李林知道,那不是自己瞎想。他蹲在斷崖背風的地方,手指輕輕摸了摸藤牌邊兒,月光照在牌面上,感覺像有層薄冰貼在手心。 “雷暴要來了。”他小聲嘟囔着,抬頭看天。雲彩從東南方向翻着滾兒過來,沉得像鉛塊,閃電在雲裏鑽來鑽去,還隱隱傳來炸響。
疾影趴在旁邊,鼻子不流血了,可耳朵一直豎着,風語者的感覺像張密網撒了出去。它喉嚨輕輕動了動,意思是巡邏的頻率沒變,不過熔爐區的磁力場在縮小——他們在防雷電。
雷爪縮在陰影裏,尾巴繃得緊緊的,尾巴尖兒的藍光不四處亂閃了,聚成了一點,接着又一點,一共七點微光在鱗片下面晃。它額頭的契約陣圖發燙,身體裏的血脈好像被什麼拽着,每跳一下心都跟敲鼓似的。
李林割破手心,血滴到雷爪腦門上。契約的反應一下子炸開,一股狂暴的雷意往上沖,又被壓了下去。雷爪喉嚨裏悶吼一聲,脊背弓起來,尾巴上的鱗片自己裂開三道縫,電光在皮下面亂竄。 “撐住。”李林按住它腦袋,說,“你要的不是發瘋,是突破。”
雷爪咬着牙,牙都嵌進土裏了,四條腿死死釘在地上。它瞧見了——熔爐深處那只蜥蜴骨頭的眼窩正對着它,空空的卻有電流閃。那是同類,是上一輩,是被挖走晶核、刻上符文的殘骸。它們的雷,被做成了工具。而它,是最後一個活着的L型。 “你不是試驗品。”李林的聲音冷得像鐵,“你是復仇的引信。”
快到子時了,第一聲雷劈在赤焰谷外面的山脊上,火光把鐵網高牆都照亮了。守衛躲進哨塔,關上通風系統,切斷主電源,整個提煉廠安靜下來開始防御。
就現在。 李林跳下斷崖,疾影貼着地快跑,風語者的感知如利刃般切割着周圍的空氣。三秒後,守衛換崗;七秒後,晶核感應器的掃描死角打開。他抬手示意,疾影往上一跳,風刃輕輕一削,鐵柵欄的鉸鏈斷了,沒一點兒聲音。
雷爪跟着就到,尾巴尖兒放出點兒微電流,順着地下管道傳出去。金屬結構在它腦子裏成了一幅圖,磁力的節點一個個標出來。它突然停下,尾巴上的鱗片抖起來,三片鱗片掉下來,李林用血契的力量把它們嵌進熔爐出風口。 “導電樞紐弄好了。”李林小聲說,“等雷來。”
雲彩炸開,第二道、第三道雷接着劈下來。李林把藤牌按在胸口,血契全打開,契約陣圖像星星圖一樣亮起來,他拿自己當引雷的,把第四道雷準確地引向熔爐。
轟!
電光沖進出風口,順着三片鱗片形成的導體猛灌進去。雷爪尾巴上的縫一下子裂開,七道雷箭從鱗片的通道射出去,就像龍從深淵裏沖出來,順着金屬管網往上跑!
第一道雷箭打穿配電中樞,磁力幹擾陣一下子不管用了。
第二道穿過監控晶核,畫面全黑。
第三、四道沖着控制室去,兩個守衛被電弧擊飛,撞在牆上暈過去了。
第五、六道掃過警報系統,鐵門的鎖開了。
第七道,正好打在資料室保險櫃的電子鎖上,咔噠一聲,鎖開了。
“走!”李林揮手。
疾影像風一樣沖進去,鼻血又流出來了,可它顧不上,風語者的感覺全打開,在一堆文件裏快速找。三秒後,找到目標——半張燒焦邊兒的卷軸,藏在最下面的夾層裏。
它叼起卷軸,剛要出來,整個廠房晃了一下。地下熔爐因爲電流倒流開始過載,警鈴斷了,可機器還在快壞的時候嗷嗷叫。
“來不及了!”李林一把搶過卷軸塞進懷裏,拽起疾影就往出口跑。
雷爪斷後,尾巴一甩,最後一道雷箭轟向主承重柱。石頭渣子亂飛,煙塵沖天,整個廠房開始歪了。
三人和一只獸跑出鐵門,身後轟隆一聲塌了。火從地下噴出來,半邊天都紅了。
李林靠在斷石頭上喘氣,打開卷軸。燒焦的痕跡蓋住一大半內容,可邊上一角,清楚地印着個圖案——六芒星圍着深淵蛇形,跟枯木林特使的徽章一模一樣。 “交易……是真的。”他聲音沙啞地說。
疾影趴在地上,鼻血滴在卷軸上,洇出一絲暗紅。雷爪站在高石頭上,尾巴尖兒的七點藍光慢慢滅了,只有尾巴根兒新長出來的鱗片,閃着金屬一樣的冷光。
李林盯着那個深淵紋章,突然冷笑一聲:“你們煉晶核,造傀儡,以爲能管住雷?”他抬頭看着雷爪,“可你們忘了——雷,從來不是工具。”
雷爪低吼一聲,對着天,尾巴上又聚起七道電弧,比剛才更亮、更猛。
李林抽出短刀,刀映着電光,冷得像霜雪。 “下一個,輪到你們嚐嚐被雷劈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