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宗輝怎可如此畜生?!
張家現如今如日中天,有太後、皇後兩重靠山,在京城幾乎橫着走。
蘇渺雲請不來天王老子,卻想到一個人。
只是她前幾天才和他說過絕情的話,現在又求上去,實在是……
可這涉及到堂妹的清白安危,由不得她顧及自己的顏面。
而可寧落得如此悲慘境遇,根源還在她身上。
她的心髒如同被人強烈拉扯。
很快做了決定。
他說過有什麼事可以找他幫忙的。
她必須試一試。她強撐着病體迅速寫了一封信,讓鶴影親自送到李總管在宮外的私邸。
李總管正好回私邸休沐,聽說是蘇渺雲的信,連衣服都沒換轉身就去了皇宮。
此時已經天黑,皇宮正要落鑰,陸澈正在舉辦晚宴招待幾位值夜班的閣臣。
聽說是蘇渺雲的急信,他顧不上幾位閣臣探究的目光,離席拆開來看。
信上內容非常簡單,只是懇請見面,有急事相求。
陸澈讓李總管安排:“現在出宮。”
李總管面色猶豫:“皇上,宮門已經下鑰了,何況您還在宴請閣臣,要不等明天?”
陸澈冷冷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大步往外走。
李總管立即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輕輕掌了一下自己的嘴,迅速去張羅。
蘇渺雲正等在翠雲樓外不遠處。
這會兒正是夜間熱鬧的時候,翠雲樓卻反常地關上了大門,周書彥進去後就再無消息。
樓裏燈火通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她已經讓人囑咐周書彥,無論花多大代價盡量拖住張宗輝,不能讓他毀掉堂妹,至少爭取出一天的時間。
爲此,她把攢下的五十萬兩嫁妝銀子全拿給了周書彥,讓他用錢砸也要砸得張宗輝不能作惡。
可張家正得勢,周書彥未必扛得住。
她不確定陸澈是否會及時收到她的信,接到信後會不會答應見面。
只慶幸自己那晚態度足夠和緩謙卑,沒有徹底把他得罪。
若是實在無路可走,她準備自己豁出去,直接與張宗輝開撕。
可惜素來倚重的蕭護衛不在身邊,她人手嚴重不足。
鶴影回話有人要見她的時候,蘇渺雲簡直難以置信。
這距離她把信寫好也不到一個時辰。
陸澈坐在馬車裏,幽暗的燈光照得他臉上神色微冷。
“什麼急事?”
蘇渺雲有點緊張,一時不知道怎麼開口。
那天晚上他喝醉了,承諾的話未必肯作數。
“我堂妹被人賣到了翠雲樓,張宗輝今晚要讓她接客……你幫我救她出來,可以嗎?”
她病得瘦了許多的蒼白小臉上滿是乞求,手緊緊抓住自己的衣襟,生怕他一口拒絕。
讓皇帝去煙花場所撈人,這請求……實在是有點難以啓齒。
陸澈面色溫和了許多,“別慌,說清名字年紀相貌。”
蘇渺雲詳細描述了幾句,又補充道:“周書彥正幫忙,也不知道現在情況如何了。”
陸澈對李總管吩咐:“讓馬永成把人帶出來。”
李總管應聲而去。
陸澈只是對她說:“要不要先回去歇着?人出來了給你消息。”
蘇渺雲搖頭。
她怕走了以後再出什麼變故。
早知道會是如今這個狀況,昨天她就應該想方設法把堂妹當場帶走的。
半個時辰後,李總管回復:“回主子,人已經帶出來了,只是被灌了藥,只怕得請太醫瞧瞧,不如安排到曉園?”
蘇渺雲一時回不過神。
對她而言散盡家財都未必能辦到的事,他幾句話就解決了 。
陸澈淡淡皺眉:“嗯。”
蘇渺雲心髒提到半空中,“我想去看看。”
陸澈沒有拒絕:“我帶你過去。”
蘇可寧整個人蜷縮成一團,身上被抽得皮開肉綻,露出一道道血痕,臉色呈現不正常的潮紅,神智模糊。
蘇渺雲見到她這副樣子,整個人都不好了。
身子顫抖不已,指尖也抖個不停,心疼地摸着她的臉。
“對不起……對不起,是姐姐不好,害你受苦了……”
蘇可寧聽到她的聲音,終於“哇”地哭了出來:“姐姐,我好疼……好難受,嗚嗚……”
蘇渺雲心如刀絞。
可寧還只是個孩子啊!
是誰下的毒手?!
太醫已經趕了過來。
陸澈把蘇渺雲拉出房間。
“丫鬟在裏頭幫着清理傷口就是,你別看了。”
那些血漬滲透衣衫的傷口,猙獰可怕,他不想讓她再受刺激。
蘇渺雲眼睛腫得像桃子,情緒還算鎮定,低聲問:“是誰把她打成這樣的?”
陸澈看着她蒼白的小臉,神色淡淡,看不出什麼情緒,“你要爲她報仇?”
蘇渺雲抬頭看着他的眼睛,“不可以嗎?”
兩個人的視線相觸碰進行交鋒。
蘇渺雲仰視着他,眼神卻沒有半分退縮,倔強至極。
過了很久,陸澈才答話,“我來辦。”
蘇渺雲有些愣怔,聲音有點冷,“不用,我有自己的人,希望您不要阻攔。”
她聽得出他的勉強。
他不肯說出行凶者的身份,當然是認爲她招惹不起。
那除了張宗輝還有誰呢?
她得罪不起張家,廢掉張宗輝一個人還是可以的。
陸澈低眸看着她,心裏有點悶。
不到走投無路,她是半點也不肯沾他。
他抬起手要摸她的頭發,她卻往後退了一步,避開了他的觸碰。
陸澈的手落在半空中。
下一瞬,他伸手向前扣住她的後腦勺,把她強行拉到自己面前。
他的力氣足夠大,蘇渺雲不得不踮起腳尖,手抵在他胸前才能穩住身形。
她的心髒劇烈跳動,呼吸有些凝滯,頓時慌亂起來。
仿佛待宰的獵物。
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真要強迫她什麼,她是完全沒有抵抗能力的。
兩個人的臉離得很近,呼吸交纏在一起,四目相對,眼神都很冷。
“不信我?”
蘇渺雲默認。
“想逞強?”
她倔強地繼續沉默。
她確實不信他。
張宗輝是太後的侄子,他的表哥,又是皇後的妹夫,他的連襟。
還是他親封的錦衣衛指揮使。
他不可能肯爲了她去動張宗輝。
“如果我說,你堂妹落到這個地步有我的責任,我也想替她討回公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