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鬱子琳撲到懸崖邊時,指尖先於視線觸到了崖壁上粗糙的岩石。
那岩石被山間的風雨侵蝕得棱角分明,狠狠刮過她的指腹,瞬間滲出細密的血珠。
可她像感覺不到疼似的,另一只手也緊緊摳住石縫,身體拼命往前探,目光死死盯着崖底翻騰的雲霧。
“城城!江連城!”
她的聲音被山間的風撕得支離破碎,每喊一聲,喉嚨就像被砂紙磨過一樣疼,可她停不下來。
保鏢們在身後急得團團轉,幾次想上前把她拉回來,都被她用盡全力甩開。
“別碰我!”
她回頭時,眼睛裏布滿血絲,原本精致的妝容花得一塌糊塗,臉上還沾着崖邊的泥土,哪裏還有半分往日鬱總的優雅模樣。
“去找!把人找回來!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的屍體給我找回來!”
她的命令帶着歇斯底裏的瘋狂,保鏢們不敢違抗,立刻分成幾組,有的聯系專業的搜救隊,有的準備繩索想下崖勘察。
鬱子琳卻還保持着半趴在崖邊的姿勢,目光空洞地望着下方。
剛才黑車沖出懸崖的畫面,像慢鏡頭一樣在她腦海裏反復播放——那輛車的尾燈在夜色裏劃出一道刺眼的弧線,然後瞬間消失在深淵裏,連一點回音都沒有。
怎麼會這樣?
她明明只是想把他找回來,明明只是不想失去他,他爲什麼要這麼狠心,寧願死也不肯留在她身邊?
心口的位置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比當初得知江連城要和她分開時還要劇烈,她忍不住蜷縮起身體,靠在冰冷的岩石上,發出壓抑的嗚咽聲。
而此時,在日月崖另一側的隱蔽山洞裏,江連城正被一雙溫暖的手扶着從車裏出來。
“江先生,你還好嗎?”
蘇清沅的聲音帶着一絲擔憂,她手裏拿着一個急救包,借着手機的光,仔細查看江連城的狀況。
江連城搖了搖頭,只是覺得頭暈得厲害,剛才車子急轉彎駛入山洞時,他因爲沒有防備,額頭撞到了車窗上,現在還隱隱作痛。
“車子......沒問題吧?”
他沙啞着嗓子問,目光落在那輛黑色轎車上。
這輛車是治療所的醫生特意安排的,車身經過改造,底部裝有緩沖裝置,而且山洞的入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擋,從崖邊根本看不到,這才成功騙過了鬱子琳。
“放心,車子只是有些擦傷,我們已經安排人會來處理,不會留下痕跡。”
蘇清沅一邊說,一邊打開急救包,拿出碘伏和棉籤,輕輕擦拭江連城額頭上的傷口。
酒精的刺激讓江連城皺了皺眉,但他沒有躲開。
他看向蘇清沅,這個女人他之前在治療所見過幾次,是醫生的助手,性格沉穩,做事幹練,這次假死計劃,她幫了不少忙。
“謝謝你,蘇小姐。”
江連城的語氣裏帶着真誠的感激,如果不是他們,他恐怕還被困在鬱子琳的牢籠裏,永遠沒有辦法爲父母報仇。
蘇清沅笑了笑,搖了搖頭。
“這是我應該做的,醫生說,你是他見過最堅韌的病人,能幫你擺脫困境,我也很開心。”
她收拾好急救包,扶着江連城往山洞深處走。
山洞裏很幹燥,地上鋪着早就準備好的毯子,還有一些飲用水和壓縮餅幹。
“這裏是臨時的安全屋,等風頭過了,我們再轉移到更安全的地方。”
蘇清沅把毯子鋪好,讓江連城坐下,然後遞給他一瓶水。
江連城接過水,喝了一口,冰涼的液體順着喉嚨滑下去,讓他混亂的思緒清醒了一些。
他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屏幕已經有些碎裂,但還能正常使用。
他點開錄音文件,夏然那天在病房裏囂張的聲音立刻傳了出來:“是我又怎麼樣!那場車禍就應該把你也一起撞死!”
聽到這句話,江連城的手指忍不住收緊,指節泛白。
父母的笑臉在他腦海裏浮現,他們車禍時的慘狀,還有他這幾年所受的折磨,所有的痛苦都在這一刻匯聚在一起,變成了復仇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