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既定,秦壹駕陰風返回城中。
回到長平邑府兵駐地稍作休整後,他正欲遣人召見王離——
既要詢問死囚征集進展,亦需布置後續事宜。
然而念頭方起,他忽然發覺竟無人可派!
這才驚覺:昔日追隨的親兵皆爲活人,雖修爲 ** ,但傳遞消息這等瑣事尚能勝任。
自四百屍軍現世後,爲確保煉屍之事萬無一失——
他未曾攜帶任何活人親衛。
這些僵屍雖戰力無雙,在尚無陸地神仙的當世,四百屍軍足以橫掃千軍。
但若要處理其他事務,卻是力有不逮。
即便最強的金甲屍,也不過是只知殺戮、毫無靈智的傀儡。
它們只會遵循秦壹的指令征戰廝殺!
此刻欲傳口信,竟無一人可用。此事若傳揚出去,豈非貽笑大方?
秦壹搖頭苦笑,看來得找個活人當手下了,否則有些事確實不便處理。他當即駕起陰風,轉眼便來到長平邑縣府。雖不知王離身在何處,但在這長平邑內,最清楚各方動向的莫過於縣令張木。
"龍安君大人突然駕臨,不知有何要事?"張木慌忙出迎,額頭滲出細密汗珠。自這位龍安君到來後,他寢食難安。原本平靜的長平邑如今暗流涌動,令他整日提心吊膽。
"傳令王離來見我。"秦壹話音未落,身影已然消失。若非必要,他根本不願與這等人物多作接觸。
望着空蕩蕩的大堂,張木面露苦澀。這縣令當得實在憋屈!但他不敢耽擱,立即派人去辦。龍安君的命令,誰敢延誤?
城外軍營中,王離接到傳喚,暗自思忖:莫非龍安君要詢問死囚之事?他不敢怠慢,即刻趕往府兵駐地。
"參見龍安君大人!"王離恭敬行禮,"死囚最多五日便可押送至長平邑。"
"免禮。"秦壹淡然道。見對方如此反應,王離心中疑惑:難道自己猜錯了?
秦壹打量着王離,心中已有計較。此人出身正統,對大秦忠心耿耿,正是合適人選。
"王離,可願入我麾下效力?"
王離聞言大喜,單膝跪地激動道:"末將願爲將軍赴湯蹈火!"
秦壹微微頷首,對此毫不意外。他在大秦軍中的威望,足以令人趨之若鶩。
"既入我帳下,有件事交予你去辦。"秦壹沉聲道,"公告天下:即日起廢除陰陽家月神國師之位。限其三日內攜胡亥來見,逾期不候,本君必滅陰陽家滿門!"
"末將領命!"王離熱血沸騰。這才是大秦龍安君的氣魄!至於得罪陰陽家?在他看來,這正是向龍安君表忠心的良機。能追隨如此人物,實乃三生有幸!
王離心中已做出決斷,在這件事上,無論是神明還是佛陀阻攔,他都將毫不留情地清除障礙。唯有如此,方能報答龍安君的恩情。若忠誠有數值可衡量,此刻王離的忠誠度必定直線攀升。
借助大秦的官方渠道,王離迅速將公告傳遍天下。消息一出,各方勢力反應平淡,許多人甚至露出譏諷之色。
"月神這次惹惱了龍安君,怕是要成爲殺一儆百的典型了!"
"陰陽家真是不知死活,竟敢冒犯大秦宗室。雖說始皇帝久未露面,但'人屠'豈是好相與的?"
當榜單變動之時,衆人便預見到月神之事難以善終。如今秦壹親自出面,陰陽家必將遭受重創。世人都清楚秦壹言出必行的作風——昔日的墨家機關城就是明證,至今荒野上仍殘留着墨家的斑斑血跡。
兩日之後。
長平邑城外,身着素白長裙的月神面容憔悴。她原本已離開陰陽家總部趕路多時,卻在半途接到秦壹要求三日內帶回胡亥的命令。不得已,她只得折返鹹陽,耗費心力解除胡亥身上的控心咒,又施法抹去其相關記憶。完成這些後,疲憊不堪的月神不敢耽擱,日夜兼程趕往長平邑。
望着眼前的城池,月神強打精神。歷經艱辛才抵達此地,若因儀態失當觸怒龍安君,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償失。
攜胡亥入城後,月神直奔府兵駐地——秦壹的居所早已天下皆知。駐守大門的鐵甲屍放行時,各方勢力的眼線紛紛現身觀望。
"陰陽家的月神居然親自來請罪了!"
"囂張慣了的陰陽家也有今天!"
"得罪大秦,又逢'人屠'監國,不請罪難道想步墨家後塵?"
"聽說龍安君當日出手,墨家屍橫遍野,至今仍有禿鷲盤旋。"
在衆人注視下,月神跟隨鐵甲屍來到秦壹書房。甫一進門,她便恭敬跪拜:"罪人月神,拜見龍安君。"
秦壹冷冷掃了月神一眼:“陰陽家如今,倒是愈發肆無忌憚了。”
見月神擺出這副恭順模樣,他心底嗤笑。
這般作態,就想平息他的怒火?
癡人說夢!
“龍安君明鑑,陰陽家對大秦忠心可昭日月。”月神捧着華仙卷,眸光澄澈如清泉,“世子命格偏移純屬意外,如今陰陽家上下惶惶不安,東皇閣下特命我攜重禮前來請罪。”
她此刻確實問心無愧——東皇太一早已用秘術抹去她前往胡亥府邸的記憶,更將篡改後的“誤奪命格”植入她腦海。再加上這份厚禮,她篤定暴戾如龍安君也難再追究。
“若賠禮便能抵罪,秦律豈非兒戲?”秦壹盯着華仙卷上流轉的白光與仙鶴虛影,心頭微震。此等可助人突破陸地神仙境的至寶,東皇太一竟舍得交出?
正因如此,他眼中殺意更濃。
他根本不信月神所謂“無意”——即便她眼神坦蕩。陰陽家的手段,他再清楚不過。更何況東皇太一肯割肉,所圖必然更大!
見秦壹不爲所動,月神淺笑着又取出兩物:天人造化玄經已吸盡十丈龍氣,另一卷《通明心卷》則泛着幽光,百獸紋路間暗藏攝人心魄的力量。此乃魔修遺寶,煉化凶獸即可獲其精血,正是她登天命榜所得。
“這兩件寶物也獻予龍安君。”月神目光掃過呆若木雞的胡亥,聲音漸沉,“東皇閣下有言,陰陽相濟方成大道。陰陽家願傾力助龍安君……登臨九五!”
她胸有成竹。秦王宮密室的血跡證實嬴政已亡,此刻獻寶表忠,此事必成!
秦壹忽然笑了。
一旁的胡亥渾身劇顫——月神竟在慫恿謀逆?!
望着秦壹嘴角揚起的笑意,胡亥幾乎要哭出聲來。他究竟造了什麼孽?
無緣無故失去潛龍命格,莫名其妙被帶到此處。
此刻看來,秦壹似乎真的動心了!
若秦壹當真起了殺心,他豈不是性命難保?!
思緒紛亂如麻,胡亥慌忙低頭,在心中默念:我聽不見,我聽不見!
月神凝視着秦壹的神情,眼中閃過一絲勝券在握的光芒。
"只要您應允,陰陽家定當傾力相助,助陛下掃清障礙!"
此刻,她已毫不掩飾,直呼秦壹爲"陛下"!
她確信,此時的秦壹已被她的言辭打動!
"屆時,莫說大秦,便是整個天下......"話音未落,月神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爲——
秦壹的手已扼住她的咽喉!
屋內驟然陰風大作!
天地爲之變色!
猩紅的雙眸中,獠牙畢現。
飛僵真身,顯露無遺!
感受着脖頸間鐵鉗般的手掌,月神面色逐漸發青。她試圖掙扎,但體內奔涌的真氣卻被一股霸道至極的力量徹底壓制!
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龍安君秦壹的恐怖實力!
未入仙途,終爲螻蟻!
無論她如何提升,只要未能渡劫成仙,在秦壹面前便如同螻蟻。
甚至連選擇死法的權利都沒有!
"你,倒是敢說!"秦壹依舊面帶微笑。
但這笑容,卻令月神膽戰心驚。
月神的面色由青轉白,呼吸越發困難。她想要開口求饒,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想怎麼死?"秦壹貼近月神耳畔,輕聲問道。
月神瞳孔驟縮,她不甘就此殞命!
她還有錦繡前程!
《本華仙卷》的部分內容已被她秘密拓印,足以助她登臨仙位!
萬千念頭閃過,最終化爲三個字:不想死!
當她拼盡全力沖破那道霸道之力的封鎖,正要開口求饒時——
秦壹的獠牙已刺穿她的脖頸!
尖銳的牙齒沒入肌膚,月神體內凝聚的真氣瞬間被一股邪異力量摧毀殆盡!
她臉色慘白,徒勞地掙扎着。
然而一切反抗都是徒勞!
隨着屍心毒的注入,月神的面容逐漸失去血色。
一旁的胡亥目睹這一幕,臉色煞白。
他從未想過,龍安君竟有如此嗜好!
他渾身顫抖不止,恨不得立刻逃離,卻又不敢挪動半步!
......
就在屍心毒注入月神體內的瞬間。
外界,東郡隕石所在之處。
天命金榜突然綻放霞光,榜單開始變動。
天下人紛紛翹首觀望。
"又有人奪取他人命格了?"
"莫非是荊天明或劉邦被抓了?"
"這天命金榜頻繁更替上榜之人,看來想要登榜,不僅需要氣運,更需實力傍身啊!否則上榜也不過是待宰羔羊!"
然而當金榜展開時,所有人都瞠目結舌——
天命金榜第六位,月神的名字正緩緩消散!
月神,被除名了!
這一刻,舉世震驚!
衆人皆知,先前龍安君曾向陰陽家問罪,而月神此刻已至長平!
如今月神之名竟從榜單上消失!
這意味着什麼?!
莫非秦壹要與陰陽家兵戎相見?!
"立即命長平密探火速回報!"
"這天下,終究要變天了!"
長平邑府兵駐地外圍,各方勢力的探子目睹天榜異變,無不駭然。
月神入府不足一刻,其名便消逝無蹤?!
"莫非龍安君奪了月神命格?!"
"嘶——龍安君手段竟如此狠絕,陰陽家想必備下了厚禮。"
駐地外圍議論四起,衆人心知背後勢力必會催促他們打探詳情。
然而望着那些形同鬼魅的府兵守衛,誰人敢輕舉妄動?
此前不乏膽大者夜探府兵駐地,欲窺龍安君虛實。
可除卻幾聲淒厲慘叫,再無半點聲息!
在這些探子眼中,府兵駐地猶如魔窟,除非得龍安君準許。
擅入者,唯有死路一條!
陰陽家總壇內。
東皇太一面色陰沉似水,竟功敗垂成......
他開出的條件,比當年效忠嬴政時更爲優厚!
想到本華仙卷就此失落,無名怒火自心底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