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婚車裏的裴硯白,心裏總覺得空落落的。
剛才那一瞬間,他分明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龐。
那雙清澈的眼睛裏沒有一絲情緒波動,就像在看一個完全的陌生人。
不,應該是他看花了眼。許昭枝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裏?
“硯白,你在想什麼呀?”江雅琳嬌聲問道,“今天可是我們的大喜日子呢。”
裴硯白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沒什麼,就是想着婚禮結束後的事。”
“什麼事?”
“自然是我們的事。”裴硯白敷衍着,心裏卻想着等婚禮一結束,他就要立刻“恢復記憶”,然後去找許昭枝解釋一切。
可爲什麼心裏會有種什麼東西正在流失的恐慌感?
婚禮現場布置得極盡奢華。
裴硯白站在台上,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卻怎麼也無法集中注意力。
他的手心出了汗,心跳得異常快,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硯白,你怎麼了?”江雅琳小聲問,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你看起來很不舒服的樣子。”
“我沒事。”
裴硯白回答得心不在焉,甚至沒有看她。
江雅琳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拉了拉裴硯白的袖子,故意裝出虛弱的樣子。
“硯白,我好緊張,頭也有點暈......”
平時這樣的小動作總能讓裴硯白立刻關心她,可今天裴硯白只是點了點頭。
“堅持一下,很快就結束了。”
江雅琳咬緊牙關,心裏的怒火越燒越旺。
一定是許昭枝那個賤人!即使現在不在這裏,也要影響她的婚禮!
“現在,請新郎宣讀誓言。”主持人的聲音響起。
聲音響起:“裴硯白先生,你是否願意娶江雅琳小姐爲妻,無論......”
後面的話,裴硯白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眼前的一切都在褪色,只有記憶裏的那場婚禮,變得無比清晰。
他的昭昭穿着婚紗,笑着走向他,眼裏的星光比漫天星辰還要璀璨。
他記得自己當時哭得像個傻子,緊緊抱着她,在她耳邊鄭重發誓。
“昭昭,從生到死,愛你,是我唯一不會忘記的事。”
那是他這輩子說過最真心的話。
眼前的江雅琳,漸漸變成了許昭枝的模樣。
裴硯白眼中溫柔繾綣。
他喉結滾動,聲音喑啞又深情地脫口而出。
“昭昭,我願意。”
現場瞬間安靜了。
緊接着,觀衆席爆發出竊竊私語聲。
“他叫的誰?昭昭?是許昭枝的名字吧!”
“我的天,這是婚禮現場喊前妻啊!瘋了吧!”
“我就說裴總怎麼可能忘了許小姐,那可是他放在心尖尖上寵了那麼多年的人。”
“快看江雅琳的臉,都綠了,這下有好戲看了!”
“這婚還結得下去嗎?估計很快就要和這個江雅琳離婚,然後和許昭枝復合了。”
江雅琳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握緊了手中的捧花,怨毒的恨意從眼底迸發,指甲深深掐進肉裏。
許昭枝,我一定要你死!
主持人尷尬地笑了笑,連忙解釋道:“裴總的意思是,朝朝暮暮都願意與江小姐在一起,真是太浪漫了。”
衆人心裏都清楚裴硯白叫的就是許昭枝的名字。
議論聲像潮水般涌入裴硯白的耳朵,他猛地回過神,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竟然一時把江雅琳當成了許昭枝。
他看着江雅琳扭曲的臉,低聲說了一句:“抱歉。”
江雅琳強撐着笑容,“沒關系的,硯白,我理解你。”
可她心裏已經恨得咬牙切齒。
接下來的儀式,在一種詭異的氣氛中草草結束。
回到休息室,江雅琳再也忍不住了,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
“硯白,今天的婚禮和我想象中的差太多了。”她抽泣着,“雖然我知道你心裏還有許昭枝,但今天是我們的大日子,你怎麼能......”
裴硯白煩躁地鬆了鬆領帶,“我說了抱歉。”
“你知道的,我快要死了,時間不多了。”江雅琳哭得更厲害,“硯白,我的心願還差最後一步,我們去領結婚證好不好?領完證,完成了我爸的遺願,和我的遺願。等拿到結婚證,我就主動和你離婚,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求你了......”
裴硯白停下動作,冷冷地看着她,“江雅琳,適可而止。別再妄想太多,我能爲你做的,都已經做了。”
江雅琳愣住了,她從來沒見過裴硯白用這樣的語氣對她說話。
“我......”
“夠了。”裴硯白打斷她,“我先走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裴硯白急匆匆地開車回家,一路上腦海裏都是許昭枝的身影。他現在只想快點見到她,然後緊緊抱住她。
知道他“恢復記憶”昭昭一定會很開心的。
“昭昭!”他推開家門,呼喊着她的名字,聲音裏帶着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
“昭昭,我回來了,我全都想起來了!”
可回應他的只有空蕩蕩的房間。
“昭昭?”他跑上樓,推開臥室的門,“我都想起來了!這些天你受苦了,都是我不好!我已經和江雅琳斷絕關系了......”
還是沒有回應。
裴硯白的心漸漸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