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梨有一個殘疾的父親。
現在很多人都知道這個情況。
但幾乎所有人都沒有在意,沈浪這個殘疾父親的存在。
畢竟,你一個靠領取補貼生活的殘障人士。
一個沒背景,沒事業,沒能力,沒錢沒勢……
幾乎一無所有、底層中底層的中年廢人。
能幹什麼呢?
子女靠父母的托舉能走得更遠,這是常識。
而沈君梨的父親,不僅不能給女兒任何支持,反而還會是她的拖累。
這樣的父親,能指望他在女兒出事後,發揮什麼作用呢?
恐怕只會急得跺腳,到處哭訴。
賣賣慘,博博同情,讓人覺得可憐罷了。
說實話,沈君梨政審的問題。
不管真相如何,起碼沈浪這個父親,真的有拖累到她。
鄧文下意識裏,從來沒想過要把沈君梨被綁架的事,告訴沈浪。
因爲鄧文真心覺得,說了只會徒增麻煩。
對沈君梨不會有任何的幫助!
現在,麻煩自己找上門來了。
鄧文覺得頭都大了!
“沈叔……是吧?你怎麼會打電話給我?”
鄧文更糾結了,到底要不要告訴他女兒被綁的事。
沈浪沒有繞彎子,開門見山道:
“鄧記者你好,我看你一直在報道我女兒的事,爲我女兒發聲。”
“我先跟你說一聲謝謝了。”
“我女兒下午4點多離開縣醫院後,就聯系不上了。”
“我懷疑她是出事了!”
“鄧記者,你這邊知道什麼線索嗎?”
“不管什麼線索,麻煩一定告訴我,拜托了!”
沈浪的聲音聽起來很克制,很理智。
關鍵條理清晰,目標明確,好像也察覺到什麼。
最重要的是,鄧文聽出了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濃濃擔憂。
這讓鄧文改變了心意。
一個父親,無論如何都有權利關心自己女兒的安危!
哪怕他什麼也做不了。
“沈君梨被人綁架了,我親眼看到的!一個多小時前……”
鄧文最終還是說了出來。
而聽完後。
沈浪腦子嗡地一下就炸開了。
仿佛被什麼堅硬的東西狠狠地撞擊了一下。
真……真的出事了?
而且還是最壞的結果!
喪心病狂,簡直是喪心病狂啊!
沈浪極力壓制着自己內心噴涌而出的憤怒!
當務之急,是想辦法找到女兒沈君梨。
而不管沈浪有任何猜測和想法。
眼下這種情況,找人最有效的途徑。
就是報警!
“鄧記者,你能跟我一塊去報警嗎?算我求你了!”
沈浪聲音裏充滿了真誠的哀求。
這個鄧文會堅持爲女兒發聲,去醫院看女兒,還去追面包車。
說明她絕對是一名富有正義感的女記者。
也是真的關心女兒的安危。
之所以目擊了綁架後,到現在還沒有選擇報警。
肯定是有所顧慮。
自己不是目擊者,一個人去報警未必有用。
鄧文記者的身份,也比自己說話管用。
沈浪不想因爲報警無效,導致錯失追查女兒下落的最佳時機。
“我……”
鄧文猶豫了片刻,最終咬咬牙答應了。
“好,沈叔,我跟你去!”
“謝謝!這個恩情,我記住了!”
掛斷電話。
沈浪和鄧文兩人分別往警署趕去。
姜舒語則被沈浪要求待在沈浪家裏。
萬一,沈君梨沒事自己回來了呢。
……
與此同時。
潘槿蓮開着一輛普通的舊大奔車。
來到了康劍華家的偏僻老宅。
平時出行,潘槿蓮都是坐那輛全紅河縣僅有的定制幻影。
穿的也是定制大牌,盡顯低調奢華。
而此刻,潘槿蓮卻穿了一套非常不起眼的舊衣服。
爲的就是不引人注意。
這是個謹慎的女人!
“媽,你終於來了!”
一進屋,袁紹傑就窩着一肚子火跟潘槿蓮抱怨:
“沈君梨醒了。”
“這個臭女人軟硬不吃,比茅坑裏的臭石頭還難搞。”
“我真想一腳踢死她算了!”
“搞得我現在連晚飯都沒吃,餓死了!”
潘槿蓮一聲不吭地讓心腹司機,從車上拿了幾份打包飯菜出來。
放到客廳的桌子上,嘆了口氣道:
“哎,就知道你會喊餓。”
“劍華,你們幾個也一塊過來吃吧。”
袁紹傑和康劍華兩人,還有兩個黃毛跟班,頓時笑呵呵地開飯了。
潘槿蓮的到來,讓他們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情。
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紅河縣首富親自出馬了,就沒有搞不定的事。
潘槿蓮皺着眉頭,在一旁說道:“吃完都走吧,這裏交給我。”
“那不行!我要親眼看看沈君梨那臭女人怎麼服軟的。”
袁紹傑不爽道。
潘槿蓮想了想,覺得兒子的確該好好學着長進點。
便沒多說什麼,拿着一份盒飯,走進了關着沈君梨的房間。
此時,沈君梨蜷縮在房間的角落裏。
凌亂和發臭的頭發遮蓋住了她的臉,手腳還被緊緊綁着。
頭上纏着的紗布,因爲傷口裂開,滲出了一灘的黑紅。
肚子和後背上,挨了袁紹傑幾記重腳。
疼得她身體忍不住瑟瑟發抖。
比起身體上的傷害,心理上的恐懼更讓沈君梨精神恍惚。
她不知道迎接自己的命運會是什麼。
她只知道,不能認輸,不能被打倒……
聽到開門聲響起,沈君梨下意識往後縮了縮。
“來,吃點東西吧。”
潘槿蓮聲音平靜而柔和。
她走到沈君梨身邊,把沈君梨從地上扶起來。
然後親自解開了沈君梨身上的繩子。
笑吟吟地看着沈君梨……
而這個笑容,卻讓沈君梨看得毛骨悚然。
眼前這張雍容華貴、氣質不凡、威嚴十足的臉。
沈君梨自然認識。
紅河縣首富,袁紹傑的母親!
“小姑娘,我有這麼可怕嗎?”
潘槿蓮臉上還是掛着笑容,語氣還是那麼柔和地說道:
“事情我都了解了。”
“作爲紹傑的媽媽,我替他向你道歉。”
“對不起了,真的很對不起!”
潘槿臉低下頭,對着沈君梨深深鞠了一躬。
眼中竟是泛起了晶瑩的淚花。
這個操作,不僅把在門後的袁紹傑和康劍華搞得有點懵了。
就連沈君梨,也有些迷惑。
不過,沈君梨記得老爸曾經跟她說過:
“爸以前當兵時,不怕凶狠的敵人,就怕狡猾的,因爲狡猾的敵人特別會僞裝,有時候他們還會僞裝成友軍。”
果不其然,潘槿蓮接下來的話。
驗證了沈君梨此刻心裏的想法。
“沈君梨,我叫你小沈好吧?”
“整件事其實就是個誤會……”
“都怪我沒有及時出面,搞得誤會越來越大,讓小沈你受了很多委屈。”
“那怎麼辦呢,生活還得繼續。”
“阿姨年輕時出來打拼,受的委屈不比你少,你看我現在不也挺過來了嘛。”
“今天阿姨我也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實話。”
“紹傑是很混蛋,做事情很不靠譜,傷害到了你。”
“但想必小沈你也清楚,他這都是因爲愛慕你……”
“愛而不得,有時候就會讓一個男孩子失去理智。”
“小沈,你可以你恨他,一輩子都不原諒他。”
“沒關系的,我理解,我也支持你。”
“但我是一個媽媽,我真的做不到……”
“小沈,你試想一下,假如你犯了什麼錯,你父親會拋下你不管嗎?”
“我想你父親不會的。”
“咱們都往前看好嗎?”
“我今天過來,就是想問問你有什麼需要。”
“只要我能做的,我一定補償你,十倍百倍的補償你!”
“我們,都放過彼此好不好?”
……
說這些話的時候,潘金蓮的眼淚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看得人好不動容。
但此時此刻。
看在沈君梨眼裏,就只有五個字:
鱷魚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