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這日，姜父從官署出來，原本在門廊下竊竊私語的幾人忽然就不說話了，眼神躲閃的朝他拱了手很快散去。
姜明謙皺眉，這兩日皆是如此，不得不懷疑這些人是在私下裏議論他。
想了想，姜明謙沉着臉叫了一位官階不高的下屬進來。
那官員原是不明所以，以爲大人有什麼事吩咐他去做，等聽清緣由後，這才尷尬起來。
姜明謙見下屬這副表情，臉色更加難看。
不由得想，莫不是蘊丫頭沒被齊王看上的事傳出去了吧？
這段日子，也就只有這件最是丟人。
很快作出寬容模樣道：“本官就是問問，這些天底下人可是聽了什麼流言？”
被尚書大人問話，他哪怕不願意答，也只能老實說了。
“下官不甚清楚，只是聽人講...大人的繼室對府上的大小姐…似乎有些不好。”
不過，這其實算不上什麼大事，只能是下面人茶餘飯後一句閒談罷了，繼母不能善待繼女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只是沒想到姜大人好歹也是位朝廷大員，何至於對女兒的及笄禮也這樣敷衍，就是大人公務繁忙，吩咐下人操辦也就一句話的事。因此這樣的態度實在過於薄情了些。
姜明謙在搞明白這幾天下面人到底在談論他什麼後，第一反應是鬆口氣，要不然他的老臉是真沒地方擱。
但下一刻還是有些動怒的，家事怎麼好宣揚得人盡皆知？蘊丫頭怎麼連這點分寸也沒有。
勉強克制着情緒，姜明謙替周氏解釋幾句，就打發下屬出去。
等回了府，他立馬讓管家去把蘊丫頭叫過來。
周氏剛過來就看見丈夫氣性不小的樣子，裝模作樣上前關心道：“老爺這是怎的了？”
“這事你不知道？”姜明謙問着，又肯定地說，“你定是瞞着我。婉兒也去了，我就不信婉兒回來沒同你講過。”
“太不像話！敗壞家裏人的名聲對她有什麼好處！”
姜明謙越發覺得大女兒是隨了她母親，只顧自己，全然考慮不到家族名聲。
周氏這才一副小心翼翼地問，“老爺也聽說了？要我說不就是孩子說的一句氣話嗎？怎麼還有人當真啊。”
“氣話？氣話能當着裴老夫人的面口不擇言？你和她母親也是表親，算是一家的，怎麼家風差距這般大。”
姜明謙最是愛惜名聲，哪知道倒黴，娶了顧氏那個善妒的，生得個大女兒也不懂事，全由着性子來。
“老爺消消氣，這點小事，過幾日誰還提它。”
周氏倒是不與小輩計較地說着，“說起來是我考慮不周，阿蘊一個姑娘家，怎麼好連個及笄禮也沒有。我這兩日想了想，還是要辦一場的好。”
“胡鬧！”姜明謙更惱火了，“辦什麼辦？她不把你當回事，你就不要管。”
“對了，讓你給她選的人家選好了沒有。趁早嫁出去算了。”
“倒是選好了，就是...”
話未說完，姜蘊問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父親、母親安好。”
姜蘊隱約猜到把她叫過來的意圖，因此毫無波瀾的行了禮，準備好被罵一頓。
果然，姜父一看見大女兒就鐵青着臉道：“你在裴家都說了些什麼？難道讓你母親被外人議論你便這麼高興？”
姜蘊抬起眼，直視父親，規規矩矩地回答，
“這不是母親的原話麼？再者，是老夫人說想來參加女兒的及笄禮，所以女兒不得不這樣解釋。”
話音落下，姜父果然被噎住，連帶着周氏的表情也變得些許微妙。
“那是外人不知內情！”
“你這樣說誰不懷疑是你母親苛待了你去？”
姜蘊就更疑惑了，無辜道：“女兒只是照實說的啊。而且...外人怎麼就會因爲這些話誤會了母親呢？”
姜明謙惱羞成怒，“好好好！你還執迷不悟！來人啊，把她給我關起來，什麼時候知錯了，什麼時候再放出來！”
周氏在旁默不作聲的瞧着，唇邊帶着一縷勝利的淺笑。
姜蘊已經不是第一次被關了，並不覺得有什麼，還得感謝上輩子的謝梟遠，要不然她是受不了沒了自由的日子。
等人走後，周氏才出來做好人道：“關個十天半月我看就可以了，阿蘊就是年紀小，沒懂事呢。”
“婉兒比她還小兩歲！就是慣出來的，你少爲她說話，人家不見得領你這個情！”
姜明謙是打定主意這次非得讓大女兒認錯不可，要是不認，關個一年半載也不是不可能。
火氣未消時，管家匆匆過來稟告道：
“老爺，裴家來人了，是首輔夫人。”
姜明謙同周氏都有些驚愕，平白無故的，楊氏怎麼會登門。
畢竟是貴客，姜明謙只好讓夫人過去待客，他一個男子自然不好和女眷一塊。
前廳，楊氏先喝着茶，不急着開口。
她對這門婚事態度平平，算不上滿意，但也不反對。
只是老太太定下，加上兒子確實不小了，是到了成婚的時候。
周氏對於地位比自己高的楊氏表現得十分客氣，當下人家不說來意她也不好去問。
喝過茶，楊氏放下茶盞，才慢慢地問道：
“你家大姑娘可定下婚事了？”
周氏不信這位是隨口一問，更何況姜蘊那日和裴老夫人的關系，她到現在還未弄明白。
這會兒確實還沒定下，只說，“我家老爺正讓我仔細給阿蘊尋門好親事呢，孩子馬上就及笄了，也不小了。”
楊氏多看周氏一眼，心裏搖頭。
這周氏表現得實在着急，到底是個繼母，這才剛及笄呢就巴不得把人早早嫁出去。
“夫人問這話是什麼意思？可是有什麼合適的人選？”周氏心裏已經有種不好的預感。
楊氏淡淡道：“我家老太太喜歡阿蘊，正好盛兒的親事還沒有着落。要是你和姜大人沒意見，這門親事就定下吧。改日選個良辰吉日互換庚帖，再定下婚期就是。”
愣了好半天，周氏臉上的表情青了些許，暗恨着，怎麼那姜蘊命就這麼好，接二連三的好婚事都能和她沾上邊。
內心裏一萬個不願意，但話已經到這份上，她要是在裏面耍花樣，讓丈夫知道了，依着他的脾氣，自己就是第二個顧氏。忍着那股強烈不甘，周氏勉強笑着地道：“若依着我，自是現在就點這個頭。不過還望夫人體諒，我是個繼母，再說也要問問阿蘊的意思。等明日再派人給夫人答復如何？”
楊氏對她那點小心思哪有不知道的，不過，女方家矜持些是常理，便不說什麼，笑着道：“那我就不叨擾夫人了。”
言罷起身離開，周氏送客離開後不久，就同姜父說清楚楊氏來意。
姜明謙方才還對大女兒頗有意見，這會兒卻是瞬間變臉，哈哈一笑說，
“這還用考慮？蘊丫頭能嫁進裴家是她的福氣。”
話落就讓管家去把女兒接過來，他有話要叮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