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徐舟野最後還是回了頭。
不知道爲什麼,那一刻他的心髒猛烈跳動,像是下一秒就要撞破他的胸膛向外跳去,只是他回頭時,原本站着阮若虞的位置已經空無一人。
那種慌亂的感覺,竟讓他恍惚間回到了很多年前的時候,回到了江煙去世的那一年。
彼時,他還在和她因爲一件小事吵架,接到她的電話時還以爲是來服軟,嘴角甚至還沒來得及翹起,就聽到了她奄奄一息的聲音。
她說:“阿野,對不起,以後的路要你一個人走了。”
不詳的預感猛然升上心頭,他慌張地詢問她在哪裏,最後得到的,卻是醫院的答案。
他狂奔過去,看見的就是躺在手術台上,滿身血污的江煙。
她死了。
丟下他一個去了遠方,再也沒有回來過。
後來他痛苦麻木,處處留情,交往過得每一任女友都與江煙有着相似之處,又在發現她們與江煙的不同之處時毫不猶豫的分手。
直到和阮若虞結婚。
她和他交過的所有女友都不同,她和江煙沒有絲毫相似之處,但勝在她愛他,很愛很愛。
愛到可以接受他所有的女友,在他膩了之後去處理那些女人。
愛到即便明知他將一顆心都給了已經去世的江煙,卻仍舊無怨無悔,守在他的身旁。
愛到他可以肆無忌憚,甚至留下了這個或許會與江煙很像的孩子。
但這一刻,他突然有些心慌。
就那樣莫名的,他又想起了剛剛她說過的那句話。
“這件事很重要,你真的不想聽聽嗎?”
重要的事……她會有什麼很重要的事呢?徐舟野不知道。
袖子被人拽了拽,他的視線回籠,重新凝聚在坐在床榻上的佟之吟,聽見她用着那一貫嬌柔的聲音問自己,“舟野,怎麼了?”
他搖搖頭,在她身旁坐下,抬手撫上她微微隆起的小腹,除此之外,他就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想到剛剛心中的那股慌亂之感,他掩下所有的情緒,安慰自己或許只是因爲剛才得知孩子或許會不像母親吧。
又或許,只是因爲這一次阮若虞鬧別扭的時間太長,他有些不習慣而已——
他早就習慣了溫順聽話的她,結婚三年,他們甚至從未吵過一次架,如今突然來了這樣一遭,不習慣而已。
大不了,過段時間他再去哄哄她就是。
徐舟野陪了佟之吟很久,視線頻頻掃向放在一旁的手機。
他一次次按亮又息屏,她的消息都再沒有出現。
是夜,徐舟野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總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
半晌,他忽然坐起身來,推開房門,視線順着走廊看向另一邊過道旁的房間,
那曾是阮若虞的臥室。
鬼使神差的,他緩步走了過去,臥室門沒有沒有上鎖,他很輕易就推開走了進去,與他的房間近乎於一比一的復刻,只有黑白灰三色的單調色系,顯得簡約而又無趣。
與上一次他來時的差別不大。
他心底悄悄鬆了一口氣,正要轉身出門,他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猛然怔在了原地。
再回頭,看向床頭櫃的方向,那裏空空蕩蕩,除了一個水晶床頭燈外再無其他。
可徐舟野明明記得,那裏原本放着一個相框。
是他們的婚紗照。
徐舟野不喜歡拍照,更遑論和不喜歡的人一起,是以結婚三年,他們之間唯一的合照,也就是那幾張婚紗照。
從前阮若虞把那些照片珍藏了起來,精心挑選了一張擺放在床頭,伴着她日夜入睡,三年來從未更換。
可現在,它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