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陽光帶着初春特有的暖意，透過車窗落在程宇手背上，暖得人發癢。他握着方向盤的手指微微收緊，眼角的餘光瞥向副駕駛座上的林晚星——她正對着小鏡子調整圍巾，臉頰因爲緊張泛起淡淡的粉，像剛成熟的桃子。
“別緊張，我爸媽又不會吃了你。”程宇忍不住打趣，聲音裏帶着笑意。
林晚星瞪了他一眼，手裏的小鏡子差點沒拿穩：“能不緊張嗎？第一次見未來公婆，還是你那個當過偵察兵的爸爸和參謀長的女兒……我昨天晚上都沒睡好。”
她特意穿了件米白色的羊毛連衣裙，外面套着駝色大衣，頭發梳成溫順的低馬尾，連口紅都選了最淡的豆沙色，就怕給程宇父母留下“不穩重”的印象。昨晚臨睡前，她還拉着林逸視頻了半小時，問程家父母喜歡什麼、忌諱什麼，被二哥笑“見公婆比見國安部領導還緊張”。
“我媽特別好相處，就是有點愛嘮叨，你順着她的話說就行。”程宇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我爸看着嚴肅，其實最吃軟，你喊他一聲‘伯父’，他能把家裏珍藏的好茶都拿出來。”
正說着，車子已經拐進了程家所在的別墅區。綠樹掩映的小路盡頭，一棟淺灰色的獨棟別墅靜靜矗立，院子裏的玉蘭花開得正盛，潔白的花瓣在陽光下像堆雪。
程慶海和陸瑤早就站在門口等着了。陸瑤穿着米色針織開衫，手裏還捏着塊剛烤好的曲奇，看到車子停下，立刻笑着迎上去：“這就是晚星吧？快進來快進來，外面風大。”
林晚星剛下車就被陸瑤拉住手，掌心的溫度暖得她心頭一熱。她連忙彎腰問好：“伯父好，阿姨好。”聲音清脆，帶着點不易察覺的顫音。
程慶海站在陸瑤身後，穿着深色夾克，表情看着嚴肅，眼神卻溫和：“進來吧，外面冷。”
進了屋，暖意撲面而來。客廳寬敞明亮，牆上掛着幅山水畫，角落裏的博古架上擺着些老物件——程慶海當年的軍功章、陸瑤的畢業照，還有程宇從小到大的照片。最顯眼的是茶幾上的果盤，擺滿了林晚星愛吃的草莓和藍莓，顯然是特意準備的。
“快坐快坐，嚐嚐阿姨烤的曲奇。”陸瑤把林晚星拉到沙發上坐下，又給她倒了杯熱牛奶，“聽小宇說你喜歡吃甜的，我特意多加了點黃油。”
林晚星咬了口曲奇，酥香的味道在舌尖化開，心裏的緊張散去不少：“謝謝阿姨，真好吃。”
程宇在一旁看着，嘴角忍不住上揚。他就知道媽媽會喜歡晚星，這倆人坐在一起，一個溫柔一個乖巧，像早就認識似的。
程慶海坐在單人沙發上，看着林晚星，突然開口：“晚星，你爺爺……是林鐵軍老首長吧？”
林晚星愣了一下，點頭：“是，爺爺退休後就在家養花種草。”
“我當年在邊境，受過老首長的恩惠。”程慶海的眼神飄向遠方，帶着回憶的沉鬱，“有次執行任務迷了路，是老首長帶着隊伍把我從雪窩裏挖出來的。那時候他就說，‘當兵的，命是自己的，也是國家的，得好好活着’。”
林晚星聽得認真。她從小就聽爸爸講爺爺的故事，卻不知道爺爺還救過程宇的爸爸。原來兩家人的緣分，早就埋下了伏筆。
“我爸總說，當年要不是程伯父您在後面掩護，他也端不掉那三個火力點。”林晚星笑着說，“他還說您是偵察連最機靈的兵，比猴子還能鑽。”
這話一出，程慶海難得笑了，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你爸就愛拿我開玩笑。他當年才叫厲害，拿着把步槍就能沖在最前面，跟頭猛虎似的。”
陸瑤在一旁打趣：“行了行了，倆老頭子的英雄事跡回頭再講，先讓晚星嚐嚐我的手藝。”說着就往廚房走，“燉了排骨湯，還做了鬆鼠鱖魚，都是晚星愛吃的。”
林晚星連忙站起來：“阿姨，我幫您吧。”
“不用不用，你坐着就行。”陸瑤把她按回沙發，“讓小宇陪你聊會兒，我跟你伯父還有事說。”
程慶海也跟着站起來，對程宇使了個眼色：“你帶晚星樓上轉轉，我跟你媽去趟書房。”
程宇心裏納悶，卻還是拉着林晚星上了樓。二樓的走廊鋪着地毯，牆上掛着程宇的照片——穿着迷彩服的少年、戴着學士帽的青年，還有接手公司後穿西裝的樣子。
“這是我的房間。”程宇推開一扇門，裏面收拾得幹淨整潔，書桌上擺着個相框，是他和林晚星在公園的合影，兩只阿拉斯加在他們腳邊打鬧。
林晚星走到書桌前，拿起相框，指尖劃過照片上的程宇：“你那時候好黑啊，像個煤球。”
“還不是被獵豹突擊隊的太陽曬的。”程宇從身後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發頂，“不過那時候要是知道，十年後會遇到你，我肯定多抹點防曬霜。”
林晚星被他逗笑，轉身回抱住他：“我就喜歡黑一點的，有安全感。”
兩人在房間裏膩歪了一會兒，下樓時，飯菜已經擺上桌了。紅燒排骨色澤紅亮，鬆鼠鱖魚澆着金黃的糖醋汁，還有盤清炒時蔬，看着就讓人胃口大開。
陸瑤拉着林晚星坐在自己身邊，不停給她夾菜：“多吃點，看你瘦的。以後常來家裏，阿姨給你做好吃的。”
“謝謝阿姨。”林晚星碗裏的菜堆成了小山，心裏暖暖的。
程慶海和程宇喝着白酒，話題從工作聊到部隊，又聊到林建國。
“你爸那人，還是老樣子，一點就着。”程慶海抿了口酒，“上次演習，就因爲陸奇多說了句他的戰術老套，倆人在指揮中心吵了半宿，最後還是你媽去把他拉走的。”
林晚星笑着說：“我爸回家總說，跟陸爺爺吵架是他每天的‘健身項目’，吵完渾身舒坦。”
陸瑤在一旁笑：“他倆啊，就是一對老頑童。當年在軍區大院，誰家孩子哭了，只要說‘再哭就讓林司令和陸參謀長來吵一架’，立馬就不哭了。”
一頓飯吃得熱熱鬧鬧，笑聲不斷。林晚星原本的緊張早就煙消雲散，覺得程家就像自己家一樣溫暖——程慶海雖然話少，卻總在她杯子空了的時候默默添上飲料；陸瑤溫柔細心，記得她所有的小喜好；程宇坐在她身邊，時不時給她剝個蝦，眼神裏的寵溺藏都藏不住。
飯後，陸瑤拉着林晚星去廚房洗碗，程慶海則把程宇叫到了陽台。
“你是認真的？”程慶海看着兒子，眼神嚴肅。
“爸，我是真心喜歡晚星，想娶她。”程宇的語氣堅定，“我會對她好一輩子的。”
程慶海點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晚星是個好姑娘，配得上你。回頭找個時間，我跟你媽去拜訪一下林司令，把這事定下來。”
“謝謝爸。”程宇心裏一熱，眼眶有點發溼。他知道父親一向嚴厲，能得到他的認可，比拿到任何項目都讓他開心。
廚房裏，陸瑤正在教林晚星怎麼打奶油。打蛋器轉動的聲音裏，兩人聊着家常。
“小宇這孩子，看着大大咧咧，其實心細着呢。”陸瑤笑着說，“上次你感冒，他大半夜跑遍全城給你買姜茶，回來凍得直哆嗦，還嘴硬說‘順路’。”
林晚星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從沒告訴過程宇自己感冒了，想來是他從林辰那裏聽說的。
“他還說，等結婚了，要把書房改成你的畫室，因爲你說喜歡畫畫。”陸瑤繼續說，眼裏的笑意溫柔，“他啊，什麼都替你想着呢。”
林晚星低下頭，看着碗裏旋轉的奶油，嘴角忍不住上揚。原來程宇那些沒說出口的心意，都藏在這些細微的角落裏，被他的家人一一說給她聽。
夕陽西下時，程宇送林晚星回家。車子駛過程家的院子，玉蘭花瓣被風吹起，落在車窗上，像個溫柔的吻。
“我爸媽很喜歡你。”程宇握着她的手，指尖傳來溫熱的觸感。
“我也很喜歡他們。”林晚星靠在他肩上，聲音軟軟的，“你媽媽做的曲奇太好吃了，我跟她要了配方，回頭做給你吃。”
“好啊。”程宇笑了，“不過你做的，就算是糊的，我也吃。”
車子很快到了林家小區門口。林晚星解開安全帶，卻沒立刻下車，而是轉頭看着程宇：“對了，我爺爺說，想請你和伯父阿姨下周去家裏吃飯。”
程宇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好啊，正好我也想拜訪一下老首長。”
林晚星湊過去，在他唇上輕輕啄了一下：“那我先上去了，記得想我。”
“嗯。”程宇看着她跑進樓道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心裏甜滋滋的。
回到家，程慶海和陸瑤正坐在沙發上喝茶。看到程宇回來，陸瑤連忙問：“晚星到家了？”
“嗯，剛送上去。”程宇坐下，拿起一塊曲奇，“爺爺下周請咱們去吃飯。”
“老首長請吃飯，那得好好準備準備。”程慶海放下茶杯，“我那瓶珍藏的茅台，正好帶去給老首長嚐嚐。”
陸瑤也點頭：“我得給老夫人買點東西，聽說她喜歡養花，我去花市挑盆好點的蘭花。”
一家三口你一言我一語地商量着，客廳裏的燈光溫暖明亮，映着每個人臉上的笑意。
程宇看着父母忙碌的樣子，心裏突然涌起一股強烈的幸福感。他想起小時候，每次自己生病，媽媽都會守在床邊，爸爸會笨拙地給她削蘋果；想起自己退伍回家，爸爸雖然嘴上不說，卻偷偷給他房間換了張新床；想起自己接手公司遇到困難，爸爸拍着他的肩說“沒事，爸在”。
如今，他有了想共度一生的人，而他的家人，用最溫暖的方式接納了她。這份愛，像院子裏的玉蘭花，默默綻放，卻芬芳了整個歲月。
“爸，媽，謝謝你們。”程宇突然說，聲音有點哽咽。
程慶海和陸瑤對視一眼，都笑了。陸瑤走過去，揉了揉他的頭發：“傻孩子，跟爸媽客氣什麼。只要你幸福，我們就高興。”
夜色漸深，程家別墅的燈亮了很久。窗外的玉蘭花開得越發燦爛，仿佛在爲這即將到來的兩家人的相聚，提前送上祝福。
程宇知道，屬於他和林晚星的故事，還有很長很長。但他一點都不害怕，因爲他知道，無論未來遇到什麼困難，他的家人，她的家人，都會站在他們身後，成爲他們最堅實的後盾。
而那些藏在時光裏的緣分與默契，那些父輩們傳承下來的愛與擔當，會像這春天的陽光，照亮他們前行的路，溫暖而明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