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鋼鐵冷不丁又來一句,“你一個月多少工資?”
“現在一個月31塊五毛。”
趙鋼鐵有些吃驚,“你剛參加工作工資這麼高?”
“主要是國家照顧轉業軍人,補貼了一點,按正常的工資是沒有這麼多的。”
“那挺好,國家還是照顧你們的。”
趙順德眼裏全是羨慕,
“我工作差不多五年了才比你高一塊錢,早知道我也去當兵了。”
“部隊訓練很艱苦的,我們有時候出任務,還要先寫好遺書。”
趙鋼鐵瞪了趙順德一眼,“你在家嘚瑟,出門縮着頭,就你還當兵,我看你當逃兵還差不多。”
王振國聽着趙鋼鐵訓斥親兒子,有些尷尬,幹脆轉移話題,
“你才上班才五年,那你是上了大專嗎?”
“沒有考上大專,高中畢業,那時候不是號召青年上山下鄉嗎,我去鄉下鍛煉了三年。”
趙順德回憶起那三年的生活,感覺肩膀隱隱作痛,
“鄉下是真的苦,幹一天農活飯都吃不飽,手心全是水泡。”
“大哥思想覺悟挺高的。”
王振國原本以爲趙順德是個不着調的人,沒想到還下過鄉。
趙順德擺擺手,謙虛地說,
“當時就是年輕,腦子一熱就去了,沒多想。”
中午飯是孫彩風做的,錢紅現在大着肚子,身子笨重,不方便,
趙青珠在一旁打下手,洗洗菜,切切肉,
吃完飯王振國沒有離席,反而鄭重地跟趙鋼鐵和孫彩風說起,希望能選個好日子,
自己來提親,最好能年底辦酒席,畢竟過完年自己就二十七了。
趙鋼鐵跟王振國聊了一會兒,拋開這個家庭情況不談,單單這個人還是不錯的,
孫彩風對王振國的印象也不錯,思索了一下,
趙鋼鐵開口,“你們現在相處時間也比較短,要不再相處一段時間,過完中秋節後再選個好日子來下定。”
王振國當然是願意的,中秋節也快了,左右就是一個月的時間而已,
父母心疼孩子,這是常理,想多考察自己一段時間也正常,
雙方就這麼說定了,王振國帶着酒氣回家,
當然回去也沒得到家裏人的關心,李名蘭憋着一口氣,坐在堂屋裏看都不看王振國一眼,其他人也當王振國是個空氣。
到了中秋節前一天,革委會發了節禮,一瓶二鍋頭,五尺布,十個麻餅,一大網兜橘子,還有兩條魚,
王振國沒有提回家,下班了就拿着這些東西去了趙青珠家裏,
趙青珠回來地晚一些,在院子裏把車把上的東西拿下來,就看見王振國來了,
東西也顧不得拿,走到王振國面前,
“振國,你怎麼來了?”
王振國揚了揚手裏的東西,
“我來給你們家送節禮。”
孫彩風跟趙鋼鐵聽到動靜從堂屋裏探出頭來,
王振國禮貌地叫人,
“叔叔,阿姨好,我來送節禮。”
孫彩風看着王振國手裏滿滿登登的東西,笑得合不攏嘴,嘴上還客氣地說着,
“你跟珠珠還沒定下來,就提這麼多東西來,這不太好。”
“阿姨,這也是我的一點心意,沒多少東西,也是我的一番誠意,您收着吧。”
孫彩風接過東西,招呼王振國,
“振國,你晚上就在這裏吃吧。”
“不了,我在單位吃過了,阿姨我先回去了。”
趙青珠想跟王振國說說話,
“那你坐一會兒唄,我們說說話。”
王振國接觸到趙鋼鐵帶着一絲殺氣的眼神,雖然沒做過什麼,但莫名地感覺心虛,
“下次吧,下次我們再一起出去玩。”
“好,下次我們去看鐵路,鐵路前兩年才修好的,我還沒見過火車呢。”
王振國頂着趙鋼鐵的目光,硬着頭皮答應下來,
“好,下次放假了我帶你去看火車。”
王振國走出院子背後凝視的目光才消失,緩緩吐出一口氣。
回到家裏李名蘭看着王振國兩手空空,圍着王振國轉了一圈,
“你們單位沒發節禮,其他單位都發了,你們單位沒發?”
周玉容馬上就想到了節禮的去處,剛翹着嘴角準備說話的時候,
看見王振國陰沉的目光,想起之前放出的話,把到嘴邊的話咽回去了,
“我送我對象家了。”
李名蘭有些不敢相信,
“全送她們家了?一點也沒提回來?”
“人家知道我們的家庭情況,願不願意把姑娘嫁過來還不知道呢,送禮當然要送厚一點。”
李名蘭輕蔑地說,
“我們家怎麼了,倒是你對象那個傻子吃了也白吃,吃了能長出腦子嗎?”
這話說得太難聽了,王振國臉色鐵青,握住拳頭,朝李名蘭走去,
李名蘭被王振國的氣勢嚇到了,想往後退,卻被王振國一把拉住胳膊,往前帶,踉蹌了一下,
王榮根一看不對勁,走上前想讓王振國鬆開手,
王振國反而捏得更緊,李名蘭的手都在發抖,一臉恐懼地看着王振國,
“媽,你這麼大歲數的人,說話都不過腦子嗎,我不希望以後再有人這樣說我對象,能明白嗎?”
李名蘭已經害怕到說不出話來,連連點頭,
王榮根試圖把王振國的手指掰開,奈何就像焊在上面一樣,根本掰不開,
王振邦跟周玉容站起來,夫妻倆抱着孩子靠在一起不敢出聲,生怕下一秒就輪到自己,這是王振國回來之後,第一次動手,沒想到這麼嚇人。
王榮根見掰不開,試圖勸說,
“振國,你媽也是好心,她就是嘴上說話難聽,心裏還是希望你能好的,你先放手,有事好好聊,東西給了就給了,這件事就過去了。”
王振國看着和稀泥的親爸,發抖的親媽,他們哪裏是算了,只是打不過自己,沒有辦法,才跟自己妥協,
王振國放開李名蘭的手,李名蘭立馬躲在王榮根的背後,低着頭掉眼淚,
王振國又看了王振邦夫妻倆一眼,兩個人非常有默契地低下頭,不跟王振國對視,
“在我處對象以及結婚後,我不希望任何人說任何關於我對象不好的話,否則後果自負。”
最後一句話王振國說得尤其重,說完之後堂屋裏寂靜無聲,
李名蘭哭都不敢哭出聲,王振國抓自己胳膊的那一下太可怕了,簡直就是閻王索命,
其實也不怪王振國凶橫,在部隊是真槍實彈地跟敵人廝殺過的,眼神帶着殺氣。
等到王振國上樓了,周玉容這才敢上前安慰瑟瑟發抖的李名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