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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完,轉身就走,沒有再看林晚一眼。
走出醫院,盛陽立刻撥通了助理的電話:“幫我查宋魚的去向!查她的銀行流水,查她訂的火車票,不管用什麼辦法,我要知道她現在在哪!”
掛了電話,他驅車直奔城郊的公墓.
宋魚說過,弟弟的墓在這裏。雪落在墓碑上,積了薄薄一層白,照片裏的宋宇笑得燦爛,和宋魚小時候的樣子有幾分像。
盛陽蹲在墓碑前,喉嚨裏像堵着棉花。
他低聲說,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下來.
“對不起。我不該不信她,不該讓你受委屈...... 你告訴我,她去哪了好不好?”
風卷着雪花吹過來,沒有任何回應。
盛陽掏出手機翻遍了所有社交軟件,才想起宋魚早就把他拉黑了。
他又去了白玉蘭會所,去了他們曾經住過的橋洞,去了宋魚之前化療的醫院和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
都空蕩蕩的,沒有她的痕跡。
助理的電話終於打來,聲音帶着猶豫:“盛總,查到宋小姐訂了去南方的火車票,目的地是清嶼鎮。一個靠海的小城。但她沒取紙質票,也沒查到她的住宿記錄”
盛陽念着這個名字,他立刻發動汽車,直奔火車站。
連大衣上的雪都沒來得及拍掉。
候車大廳裏,電子屏上滾動着去往南方的車次。
盛陽看着屏幕上清嶼鎮三個字心髒狂跳。
他買了最早一班車票。
火車開動時,盛陽看着窗外倒退的雪景,想起宋魚說想找個有太陽的地方。他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她,不知道她會不會原諒自己,但他知道,這一次,他不能再錯過。
盛陽閉上眼睛,在心裏一遍遍地說:宋魚,等我。
宋魚租的小房子在鎮尾,一樓帶個小陽台。
很漂亮。
房東是個頭發花白的阿婆,看她拎着舊行李箱、臉色發白,塞給她一把曬幹的陳皮:“泡水喝,去去溼,咱們這地方潮。”
宋魚接過陳皮輕聲笑着說 “謝謝”。
搬進去的第三天,她終於攢夠力氣去海邊。
走到海邊時,雨剛停。
她脫了鞋踩在沙灘上。
海浪一層層漫上來,沒過腳踝,帶着鹹腥的氣息。
宋魚蹲下身把照片輕輕放在膝蓋上,看着海浪卷走腳邊的細沙:“小宇,你看,大海是藍的,比你畫的還好看。”
海浪拍在礁石上,發出譁啦的聲響。
她伸手碰了碰海水,涼絲絲的有些刺骨的冷意。
直到太陽要落下去她才站起身,腳踝被海水泡得發皺卻沒覺得累。
這是她來南方後,第一次沒被胃痛纏得直不起腰。
化療是在鎮衛生院做的。
第一次去時,醫生看着她的病歷本皺着眉說怎麼不早點來,宋魚只是笑了笑:“現在也不晚。”
化療藥輸進身體時,她靠在椅子上盯着輸液管裏的藥液一滴一滴往下落,沒覺得疼,只是後來開始惡心,趴在衛生間裏吐得胃裏空蕩蕩的,連喝進去的水都吐了出來。
那時候頭發還沒怎麼掉,她梳頭時偶爾會扯下幾根,隨手扔在垃圾桶裏。
可第三次化療後,枕頭上落着一層細碎的頭發。
一扯就掉一把。
她索性找了把剪刀,對着鏡子把及肩的頭發剪得短短的,剪到齊耳時,手沒穩,剪得坑坑窪窪。
看起來卻有些搞笑滑稽。
她看着鏡子裏頭發亂糟糟的自己也沒哭,只是找了頂灰色的線帽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