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離悄無聲息地進來,躬身稟報:“爺,查到了。”
“說。”李世珩眸光一凝。
“昨夜攬月軒的晚香玉,確是有人動了手腳。
花房一個負責照料花草的小廝承認,前日有人給了他十兩銀子,讓他在送往攬月軒的晚香玉根莖部,塗抹了一種特制的‘暖情香粉’,此香粉氣味與晚香玉近似,但遇熱會催發情欲。
而蘇姑娘昨夜飲用的安神茶中,也被下了極強的媚藥‘春風渡’。”
“是誰?”李世珩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但書房內的溫度仿佛驟降。
“經那小廝指認,給他銀錢並交付香粉的,是王妃院中的二等丫鬟紅玉。
而能在安神茶中動手腳的……屬下順着茶水房的線索查下去,發現紅玉的表妹,正在小廚房做燒火丫頭,昨夜是她當值。”墨離頓了頓,繼續道,“另外,屬下查到,趙晟表少爺前日離府前,曾與紅玉在花園假山後私下說過話。”
紅玉!趙晟!
果然是他們!
李世珩眼中戾氣一閃而逝。紅玉是家生奴,仗着在王妃面前有幾分臉面,心思一直不安分。而趙晟,上次的教訓看來還不夠!
“紅玉現在何處?”
“已被屬下控制,關在柴房。”
“將她和她那表妹,連同花房小廝,一並發賣到北疆苦寒之地的礦場爲奴。”李世珩下令,語氣平淡,卻帶着令人膽寒的決絕,“至於趙晟……”他頓了頓,眸色深沉,“將他與紅玉勾結,意圖謀害世子院內人的證據,抄送一份給趙太傅。告訴他,若不會管教兒子,本世子不介意代勞。”
“是!”墨離心頭一凜。發賣礦場,生不如死!而將證據直接送給趙太傅,這無疑是打了趙家一個響亮的耳光,趙晟往後的日子,絕不會好過。
世子爺此舉,既是嚴懲,更是警告。
“對外,只宣稱紅玉手腳不幹淨,竊取主家財物。”李世珩補充道。他不想將蘇阮卷入是非中心,有些事,暗中處理即可。
“屬下明白。”
墨離領命而去。李世珩獨自坐在書房中,手指輕輕敲擊着桌面。處理了宵小,接下來……
他想起昨夜那具溫軟的身軀,那帶着哭腔的嗚咽,以及她最後依賴地蜷縮在他懷中的模樣。一種陌生的、充實的滿足感悄然漫上心頭。
他並非貪戀女色之人,但蘇阮……似乎是個例外。
她的幹淨,她的堅韌,她偶爾流露出的聰慧與沉靜,都像是一道微光,不經意間照進了他冰封沉寂的世界。
既然已成事實,而她……也並非令他生厭。那多寵些也無妨……
攬月軒內,蘇阮正對着一堆王妃和世子賞下的衣料首飾發愁,李世珩竟親自來了。
他依舊是一身墨色常服,身姿挺拔,面容冷峻。踏入室內,目光便落在了蘇阮身上。
蘇阮沒想到他會突然前來,慌忙起身行禮,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奴婢參見世子爺。”
“起來。”李世珩虛扶了一下,視線在她身上掃過。
她今日換了一件藕荷色的襦裙,襯得膚色愈發白皙,眉眼間似乎比往日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柔媚風致,只是看向他時,眼神依舊帶着怯意和閃躲。
“身子可還有不適?”他開口,語氣比平日緩和了些許。
蘇阮臉頰微熱,垂着頭:“謝世子爺關心,奴婢……已無礙。”
“嗯。”李世珩在首位坐下,春蘭連忙奉上熱茶。
他並未飲茶,只是看着垂首站在一旁的蘇阮,淡淡道:“昨夜之事,已查清。是紅玉受趙晟指使,在你院中的晚香玉和安神茶中動了手腳。人,我已處置了。”
蘇阮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驚懼和後怕。果然是趙晟和紅玉!她攥緊了袖中的手指,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謝世子爺爲奴婢做主。”
“往後,你便是夫人。”李世珩的聲音平穩,卻帶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安心住着,不會再有人敢欺辱於你。”
夫人……。
蘇阮心中說不上是喜悅還是茫然,只是屈膝行禮:“是,奴婢……謝世子爺恩典。”
“在我面前,不必再自稱奴婢。”他看着她,糾正道。
蘇阮怔了怔,抬眼看向他。他深邃的眼眸中,似乎少了幾分以往的冰寒,多了些她看不懂的深沉。
“……是,妾身明白了。”她改了口,心中涌起一種奇異的感覺。從“奴婢”到“妾身”,一詞之差,卻是身份的天翻地覆。
李世珩點了點頭,似乎對她的順從頗爲滿意。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帶來無形的壓迫感。
蘇阮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他伸出手,指尖輕輕拂過她臉頰旁的一縷碎發,動作有些生疏,卻帶着一種宣告般的意味。
“今晚,我過來用膳。”
說完,他便收回手,轉身離開了。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外,蘇阮才緩緩回過神,臉頰被他觸碰過的地方,仿佛還殘留着一絲微涼的觸感。
而他最後那句話,更是讓她心頭狂跳。
他今晚……要過來?
春蘭和秋月早已喜形於色,湊上前來:“姑娘!不,夫人!世子爺這是要將您放在心上了!”
蘇阮撫着微燙的臉頰,望着窗外明晃晃的日頭,心中如同揣了一只兔子,慌亂,卻又隱隱生出一絲……期待。
暮色四合,攬月軒內燈火通明。
蘇阮站在鏡前,看着春蘭和秋月爲她忙碌。
她們爲她挑選了一件胭脂紅色繡纏枝蓮紋的廣袖裙,這顏色鮮豔奪目,是她以往絕不敢穿的顏色。
烏黑的長發被精心綰成流雲髻,簪上了一支赤金點翠步搖,並幾朵小巧的珍珠珠花。
臉上薄施脂粉,掩蓋了昨夜的疲憊,更添幾分嬌豔。
“夫人,您看這樣可好?”秋月退後一步,眼中滿是驚豔。
平日裏的蘇阮清麗脫俗,如同空谷幽蘭,今日稍作打扮,竟明豔不可方物,那胭脂紅色襯得她膚白如雪,眸似點漆,顧盼間流光溢彩。
蘇阮看着鏡中陌生的自己,有些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