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姩他們學校不用像其他學校一樣上晚自習,下午五點半,放學的鈴聲就響了起來,接下來的時間都是屬於他們自己的。
但是,等待他們大多數人的,並不是輕鬆的吃喝玩樂和休息,而是各種小課私教,是新一輪學習的開始。
校門口一打眼望過去,全部都是豪車。溫姩嘖嘖兩聲,從前習以爲常,沒覺得有什麼,現在經歷過了一遭再來看,屬實奢侈,可以原地辦車展了。
而溫恩華特意給她配的那輛保時捷,正穩穩停在不遠處。
見她出來,司機立馬下車來給她開車門。
“謝謝錢叔。”
溫姩坐上了車,司機錢叔問她:“大小姐,我們現在是直接回家嗎?”
她經常放學不直接回家,而是先到處去玩一圈,逛逛街,花花錢,最後混到天黑才慢慢回家。
溫姩輕“嗯”了一聲,然後憑着模糊的記憶,報出了一個地址。
她雖然也有些不敢確定自己記沒記對,但是無論如何,先去看一眼再說。
溫恩華早就和司機說過了,只要確保溫姩安全無恙,她想去哪裏玩,就隨她吧。
只要她開心就好。
所以,溫姩報出那個地址以後,錢叔什麼也沒有問,直接就導航往那兒去了。
五點多鍾,正是下班放學的晚高峰,車子才開出去沒二百米,就被堵在了大道上,前進異常緩慢。
溫姩坐在後排低頭看着手機,她翻出和鬱知野的聊天框,開始往上滑,回看自己和他之前就聊了些什麼。
六月二十二號那天添加的好友。
六月三十號發的第一條消息。
鬱知野:【明天檢查前天的那三道題。】
溫姩:【明天我要出去玩,你別來了。】
溫姩回想了一下,第二天鬱知野好像還是來了,甚至比平時來得還要早。她都還沒能踏出溫家大院的門,就被溫恩華的人堵在了門口,讓她哪兒也別想去,老老實實在家學習。
氣得溫姩那天就沒正眼瞧過鬱知野一眼。
七月六號。
溫姩:【轉賬20000】
溫姩:【消停一天行不?大哥,我不想學,我學不進去,你拿錢走人,你好我好大家好。】
對方沒收錢,一直到最後提醒轉賬已退回。
鬱知野:【新的資料。】
緊接着就是一堆已經過期,無法查看的圖片和文檔。
溫姩:【......不通人性。】
溫姩極其小聲地“嘶”了一聲,鬱知野還真是從這麼久以前開始就是這種一根筋的倔性子了啊。
再接下來就全部都是鬱知野單方面給她發資料,她從來不看,直接給鬱知野設置了免打擾。
溫姩輕輕嘆了一口氣,自己上輩子簡直是別人把飯給她喂到了嘴邊,她都不肯吃的程度。
錢叔聽到她嘆氣,從後視鏡裏快速地看了她一眼,還以爲是因爲堵車讓她感覺不耐煩了。
“大小姐,您別着急,馬上就快到了。”
溫姩這才收起手機,對錢叔道:“沒關系,錢叔您慢慢開,安全第一。”
錢叔聞言又透過後視鏡悄悄觀察着她的神色,見她確實沒有不耐煩,這才稍稍安心。
車子終於開過擁擠的大道,右轉往大學城那個方向開過去。
周圍的景象逐漸從高聳的辦公樓變成霓虹流光溢彩的沿街店鋪,路的兩邊隨處可見三三兩兩成群的年輕人的身影,多數是在附近上大學的大學生,下了課又來這邊的步行街覓食了。
“大小姐,前面是步行街,車開不進去了。”錢叔將車緩緩停在路邊,看着前方熙攘的人群,又瞥了一眼自家這輛奢華高調的豪車,“這車停在這兒太惹眼,我找個合適的地方停好,再陪您過去。”
溫姩卻已經推開了車門,下了車,“不用了錢叔,我自己過去就行,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來,你就別等着我了,我到時候給你打電話。”
錢叔看着窗外魚龍混雜的環境,眉頭微蹙,“這裏人多,還是讓我跟着您吧。”
“真的不用。”溫姩站在車門外,聲音溫和卻帶着不容置喙的堅定。
她只想自己一個人去看看他,不想有別人打擾。
錢叔見她神情堅決,知道沒有勸的餘地,於是道:“那您注意安全,有事情及時給我打電話。”
“好。”溫姩關上車門,走上了人行道,錢叔這才驅車離開。
六點多的天漸漸有了要黑下來的跡象,傍晚的風帶着街邊小吃煙火氣撲面而來。
溫姩漫步走在熙攘的人群中,深深吸了一口,暢快的感覺涌入她的胸腔。自重新以來,她再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活着”。
上一世,與紀禮舟的那場婚姻,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將她的世界蠶食成一個華美而逼仄的牢籠。
外人眼中豔羨的養尊處優的豪門闊太太,實則是被斬斷羽翼、只能依附他人喜怒而活的金絲雀,連呼吸都帶着精心計算的尺度。
而此刻,這份久違的的鮮活和自在,讓她幾乎要落下淚來。
她懷念的不僅僅是這種感覺,而是那個曾經肆意完整的自己。
溫姩走到了一家燒烤店對面,隔着一條馬路的距離看過去。
現在這個時間點,還不是他們店裏最忙碌的時候。門口有個高挑清瘦的年輕身影正在往外擺桌椅。
今天的溫度不冷不熱,少年只穿了一件淺灰色的短袖,然後套着一件黑色的圍裙,圍裙帶子在身後系成一個利落的結,勾勒出少年勁瘦的腰身。
鬱知野幹活的動作很熟練麻利,擺放好桌椅,正好有客人來,他立刻站過去給顧客遞鐵盤和夾子。
這就是十九歲的鬱知野,在無人注意的角落,默默爲生活奔波忙碌,卻依舊挺直脊梁,不彎不折。
只是他那張好看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麼神情,店門口冷白的燈光打在少年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愈發顯得他整個人淡漠而遙遠。
溫姩看見了他臉上還貼着自己的淺黃色創可貼。幼稚的卡通創可貼和沉穩冷峻的少年一點也不搭,卻莫名顯出幾分乖巧來。
她彎唇淺笑,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低聲喃喃:“可愛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