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個小時後。
“咚——”
最後一聲木魚聲落下，餘音在寂靜的河灘上嫋嫋散開。
王玄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只覺神清氣爽，大腦從未有過的清明。
他睜開眼。
身旁的大黃狗不知何時已經睡熟，嘴角掛着一絲可疑的晶瑩，狗臉上一片安詳。
不遠處，楊晴晴還保持着捧着手機的姿勢，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整個人像是沉浸在某種美夢裏。
王玄沒有出聲打擾她。
他垂眸，看向自己的雙手。
方才誦經之時，他能感覺到一股微弱的氣流，順着《小周天呼吸法》的路徑，在體內緩緩流轉。
這便是“氣”。
修行的第一步，成了。
而此刻，楊晴晴的直播間裏。
那長達一個小時，只有“咚咚”聲和模糊誦經聲的直播，在線人數非但沒有減少，反而從二十萬一路爬升，穩穩地停在了八十五萬。
木魚聲停下的那一刻，死寂的彈幕，活了。
【結束了？】
【我......我剛才怎麼了？感覺好像睡了一覺，又好像沒睡，整個人都飄飄的。】
【我也是，本來是重度失眠患者，聽着聽着就迷糊過去了，現在醒過來，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好多！這是什麼催眠大師啊！】
【前面的別走，我作證！我女朋友痛經，疼得在床上打滾，我把直播外放給她聽，她現在睡得跟豬一樣！道長，我滴神！】
【我靠，我本來約了人打遊戲，聽上頭了，現在才想起來，兄弟們已經罵我一小時了......】
【這木魚聲有毒啊！聽得我恍若隔世，感覺靈魂都得到了淨化。】
【道長念的什麼經？一個字沒聽清，但就是感覺很牛逼！】
【別問，問就是道長牛逼！這木魚敲的，比德芙還絲滑，比大悲咒還上頭！】
彈幕的狂歡中，一個ID叫【技術宅拯救世界】的網友，發了一條評論。
【兄弟們，我有個大膽的想法。】
【我把這一小時的木魚聲錄下來了，去除道長念經的雜音，做成純音頻，有沒有想要的？】
這條評論下方，瞬間涌出上千條回復。
【要！要！要！大佬搞快點！我出十塊錢買！】
【我出一百！求音頻！這玩意兒比安眠藥好用多了！】
【大佬搞快點！我今晚能不能睡個好覺就靠你了！】
那位【技術宅拯救世界】沒有再回復。
兩分鍾後。
一條鏈接被他發在了直播間的公屏上。
【新鮮出爐的純享版木魚聲，一個小時，無雜音，企鵝音樂的鏈接，不要錢，隨便下，我叫雷鋒。】
下一秒，無數人涌向了那個鏈接。
企鵝音樂平台。
一個嶄新的音頻文件被上傳。
標題：【清揚道長手藝活，時長60分鍾，失眠者福音，誰用誰知道。】
這個帶着幾分調侃和暗示的標題，讓點進來的網友們會心一笑。
【噗，手藝活？UP主你是懂標題的。】
【確實是手藝活，這木魚敲的，沒個十年八年的功力下不來吧。】
【聽了，很頂，已經開始犯困了，感謝道長，感謝UP主。】
下載量開始飆升。
一分鍾，破萬。
五分鍾，破十萬。
半小時後。
【清揚道長手藝活】的下載量，突破了一百萬。
企鵝音樂的後台，一名程序員看着那根陡然拉起的紅色數據線，抓了抓自己本就不富裕的頭發。
“瘋了，這什麼玩意兒？服務器的CPU占用率都快報警了！”
......
與此同時，微博熱搜榜再次風雲變幻。
#清揚道長念經# 這個話題，在無數自來水的推動下，再次登頂。
點進去，畫風和之前截然不同。
沒有了驚嘆於“仙術”的，也沒有了爭論道教佛教的。
滿屏都是分享個人體驗的。
【@全體失眠星人，別吃藥了，快去聽《清揚道長手藝活》，親測有效，一覺睡到大天亮！】
【我跟我老婆吵架，冷戰三天了，剛剛我把這音頻外放，我倆聽着聽着，莫名其妙就和好了......這玩意兒還能促進家庭和諧？】
【樓上的，我信了！我媽更年期，天天在家找茬，我讓她戴上耳機聽了十分鍾，她現在居然在廚房哼着歌給我做夜宵！這是什麼東方神秘力量！】
【這已經不是玄學了，這是科學無法解釋的奇跡！】
熱度，以一種完全失控的姿態，席卷了整個網絡。
微博熱搜榜前五。
#1 清揚道長念經【爆】
#2 清揚道長是誰【爆】
#3 道長徒步走遍大夏【沸】
#4 影帝周坤新片定檔【薦】
#5 清揚道長手藝活半小時下載量破百萬【新】
......
某影視公司，《戀愛30天》劇組的臨時辦公室內。
導演死死盯着投影幕布上的熱搜榜，手裏的保溫杯被捏得咯吱作響。
“誰能告訴我，這他媽的是怎麼回事！”
“我們花錢買的熱搜呢？不是說好的一直維持在前三嗎？怎麼掉到第六了！”
宣傳組的負責人滿頭大汗：“導演，頂不住啊！這個清揚道長太邪門了，他的熱度全是網友自發的，我們的水軍剛發力，就被人家普通網友的評論給淹沒了！”
“一個道士而已！他還能上天不成？”導演氣得拍了桌子。
旁邊一個年輕的助理小聲嘀咕：“導演，他今天下午剛用仙術救了條狗，晚上敲個木魚又治好了一堆人的失眠......雖然不能上天，但感覺也差不多了。”
導演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憋過去。
他指着屏幕上那個刺目的第五名。
“#清揚道長手藝活#......這又是什麼鬼東西？這標題也能上熱搜？現在的網友都這麼無聊嗎！”
宣傳負責人哭喪着臉：“導演，水軍工作室那邊剛打來電話，說......說這單他們不接了。”
“什麼？”
“他們說，對方的流量太真實，太龐大了，他們刷上去的數據，就像往大海裏扔了塊小石子，連個水花都看不見。他們說，這活兒誰愛幹誰幹，他們不賺這虧心錢了。”
“......”
導演眼前一黑，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他感覺自己不是在跟一個道士競爭，而是在跟整個互聯網的用戶爲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