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倒台後的第二天,聽雨軒迎來了意想不到的客人。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靖王趙澈身邊的首領太監,福安公公。他身後還跟着幾個小太監,抬着兩個沉甸甸的樟木箱子。
“奴才福安,給王妃娘娘請安。”福安公公笑容可掬,態度恭敬無比,與之前下人們的怠慢形成了鮮明對比。
沐晚坐在那張剛讓粗使丫鬟搬過來的像模像樣的椅子上,受了禮,才慢悠悠道:“福公公不必多禮,可是王爺有何吩咐?”
“王爺聽聞前幾日府中下人怠慢,讓王妃受了委屈,甚是過意不去。特命奴才送來些用度之物,聊表心意。”福安說着,示意小太監打開箱子。
第一個箱子裏,是綾羅綢緞,色彩雅致,料子上乘。第二個箱子裏,則是各色首飾、擺件,還有一套文房四寶,以及…一匣子銀錠。
東西不算特別奢華,但對於目前一窮二白、連像樣家具都沒有的沐晚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更是身份和態度的象征。
“王爺有心了。”沐晚掃了一眼,面色平靜,“福公公代我謝過王爺。”
福安見她寵辱不驚,面對財物並無尋常女子的驚喜或貪婪,心中又高看了幾分,笑道:“王爺還吩咐了,即日起,恢復王妃娘娘應有的份例,一應供給,皆按正妃規制。聽雨軒若需修繕添置,王妃可直接吩咐內務管事。”
這是給了她實打實的待遇和部分權力。
“好,我知道了。”沐晚點頭。
福安又道:“王爺還問,王妃可還缺什麼?或有其他要求?”
沐晚抬起眼,看向福安,微微一笑:“替我回稟王爺,東西我很喜歡。至於要求嘛…暫時沒有。只是我這人喜靜,不喜歡被人無故打擾,也不喜歡被人…暗中盯着。請王爺放心,該安分的時候,我自會安分。”
她這話,點明了知道自己被監視,也暗示了自己不會主動惹事,但前提是別人別來惹她。
福安臉上笑容不變,心裏卻是一凜。這位王妃,果然不是省油的燈,說話滴水不漏,還帶着軟釘子。
“王妃的話,奴才一定帶到。若無事,奴才就先告退了。”
“有勞公公。”
送走福安一行人,沐晚看着那兩箱東西,隨手拿起一錠銀子掂了掂。
“打一棒子,給個甜棗?”她嗤笑一聲,“這位王爺,御下的手段倒是嫺熟。”
她明白,趙澈這是在安撫她,也是在進一步試探她的反應和胃口。同時,將她正式抬到台前,恢復王妃待遇,意味着她不能再像之前那樣“隱身”了,必然會卷入更多的目光和紛爭中。
不過,沐晚並不在意。
她將銀錠丟回箱子,對旁邊伺候的、眼神發直的粗使丫鬟青竹,說:“青竹,去,挑幾匹顏色鮮亮的料子,給你我各做兩身新衣裳。剩下的,登記造冊,收起來。銀子…單獨放好。”
“是!王妃!”青竹歡天喜地地應道,看着沐晚的眼神充滿了崇拜。跟着這位王妃,雖然有點嚇人,但好像…前途光明?
沐晚走到那套文房四寶前,拿起一支狼毫筆,在指尖轉了轉。
“接下來,該做點正事了。”
她鋪開紙張,磨墨,開始憑記憶和感知,繪制靖王府的簡易風水布局圖。柳姨娘雖然倒了,但這王府裏的蹊蹺,絕不止聽雨軒一處。那個能給柳姨娘布設“奪運局”的張師傅,背後是否還有其他人?趙澈裝病的真正原因是什麼?這王府乃至朝堂的水,到底有多深?
她既然來了,就不可能永遠龜縮在聽雨軒。要想活得逍遙自在,必須掌握主動權。
而她最大的依仗,就是這一身玄學本領和對劇情的…呃,不對,是對人性與局勢的洞察。
“王爺,你的禮物,我收了。”沐晚在圖紙上標出一個可疑的節點,嘴角微揚,“我的‘回禮’,希望你也會喜歡。”
涵虛閣內。
趙澈聽完福安的回報,特別是沐晚那句“不喜歡被人暗中盯着”。
他沉默片刻,揮了揮手。
福安會意,躬身退下。
趙澈走到窗邊,看着聽雨軒的方向,目光深沉。
“喜靜…不喜被打擾…”他低聲重復,“沐晚,你是在向本王劃下界限麼?”
他越來越覺得,這個突然闖入他世界的女人,像一團迷霧,引人探究。
他原本只是將她視爲一顆打破後宅平衡、順便清理柳氏這個釘子的棋子。但現在,這顆棋子似乎有着自己的意志和足以影響棋局的能力。
“或許…”趙澈眼中閃過一絲算計與興味交織的光芒,“本王該換一種方式,與你‘對弈’了。”
他喚來影衛,低聲吩咐了幾句。
影衛領命,悄然消失。
趙澈的指尖,在窗櫺上輕輕敲擊着,節奏穩定。
山雨欲來風滿樓。這靖王府的天,因爲沐晚的到來,正在悄然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