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柳老婆子一聽這話,當即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撒潑:“哎喲,不得了了,反了天了,兒媳婦要造反,我是罪人,我該死成吧......”
“我這都是爲了啥?”
“我還不是爲了這個家!”
“我不活了......”
她一撒潑,柳二順就慌了,連忙給她跪下認錯,然後還使勁兒拉扯姜氏,讓姜氏跟他一起跪:“福川娘,快跪下跟娘認錯,娘也是爲這個家好......”
“這......這不是沒法子的事情麼?”
姜氏愣了一瞬,她男人的意思,這事兒就這麼算了?
杏兒就這麼給陳虎那個煞神了?
她狠命甩開柳二順的手,哭着質問:“柳二順,杏兒是你親閨女!”
“你的親閨女啊!”
“陳虎是啥人你不知道?”
“陳虎前頭打死了三個媳婦......陳家就是狼窩,就是火坑啊!”
“柳二順,你還是不是人啊你!”
柳二順也痛苦得很,他蹲下身抱着腦袋狠狠抓着頭發悶悶地道:“已經這樣了,你讓我咋整,這是我娘,我親娘!”
姜氏:“所以杏兒就該死?我苦命的杏兒攤上你這麼個親爹簡直是倒了八輩子的大黴!”
柳二順深深地埋下了頭,把腦袋埋在膝蓋裏一聲不吭。
柳桃從屋裏出來,扭着腰走到柳老婆子身邊,陰陽怪氣地對姜氏道:“二嬸兒,話也不能這麼說,都說陳虎打死了媳婦,可誰看見了?”
“再說了,十裏八鄉誰不喊陳虎一聲兒虎爺?杏兒妹妹能給他當老婆,那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阿奶也是爲了杏兒姐姐好!”
姜氏恨恨地盯着她,咬牙道:“那麼好你怎麼不去抵債?你怎麼不去給陳虎當媳婦?欠賭債的可是你親爹!”
柳桃聳了聳肩,雙手一攤:“人家陳虎看上的可是杏兒!”
“再說了,咱家把我抵出去,回頭杏兒死了,咱們家可不虧大發了!二嬸兒啊,您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阿奶操持這個家可難了!”
“你可不能那麼自私,只想着你自己個兒!”說完,她把柳老婆子攙扶起來,彎腰給柳老婆子拍灰。
“二嬸兒你可要想想清楚,你們姜家山的人最講究孝道,要是你不孝敬婆母的名聲傳回姜家山去,不知姜家山的人還容不容得下二嬸兒一家人,畢竟姜家山可是擁有三座節孝牌坊的村子,在咱們整個大晉都是獨一份兒呢!”
柳桃一提節孝牌坊,姜氏的肩膀瞬間就耷拉下來,臉色愈發煞白渾身顫抖得厲害。
節孝牌坊啊......
若不是娘家三塊兒節孝牌坊壓着,她早就跟柳二順和離了,哪用得着帶着兒女一直在這個家忍氣吞聲伏低做小?
和離前她還要撓死這死老虔婆!
陷入絕望的她淒厲地喊了一聲兒:“杏兒,我可憐的杏兒!”喊完,人直挺挺地往後仰倒,柳二順慌忙將她接住,把人抱回屋。
“娘,給福川娘請個郎中吧!”柳二順從屋裏出來哀求柳老婆子,柳老婆子甩開他的大手,冷哼道:“沒錢!”
柳二順急了:“福川娘不是把借來給杏兒看病的錢給您了麼?”
老太太聞言三角眼一豎,怒罵道:“你見過誰家嫁姑娘不收聘禮反倒是倒貼銀子的?陳虎沒給聘禮,這錢就當是他給的聘禮了!”
柳二順急得眼珠子都紅了,柳老婆子想了想,到底覺得姜氏這個媳婦好拿捏,她死了家裏就少一個幹活兒的,便去灶房端了一碗涼水,當頭把姜氏潑醒。
姜氏醒了之後,也問柳老婆子要錢,柳老婆子把給柳二順好的話再說了一遍,說完就走。
“福川娘,欠嶽父嶽母的錢......我去鎮上幹活兒,掙錢還。”柳二順垂着腦袋走到床邊,去扯姜氏的手,姜氏將他的手甩開,人從床上下來,踉蹌着跑了出去。
柳二順去追,剛到院兒門口就被柳老婆子喊住了:“人都回來了還不下地幹活兒?等着老娘下地幹活兒養你?”
“娘......”柳二順哀求柳老婆子:“我就跟去看看。”
柳老婆子指着他的鼻子罵道:“咋滴啊?沒有媳婦活不了是不是?你咋不把她栓褲腰帶上?”
“不孝的玩意兒!”
“當初就不該同意你娶老姜家的娼婦,我呸!啥節孝牌坊?就她這種不孝的娼婦,還敢說是姜家山出來的人?哪天老娘得去一趟姜家山,去找他們老姜家的族長說道說道!”
柳二順成功被柳老婆子嚇住了,忙去牆角撿了鋤頭,扛了就外走。
邊走邊抹眼淚。
姜氏踉蹌着跑到陳家外頭,撲到陳家的院兒門外頭使勁兒拍門:“杏兒!”
“杏兒!”
“我苦命的杏兒,娘來了,杏兒你聽見了麼?”
小孩兒給姜氏開門,一臉不情願地帶姜氏去見柳杏兒。
姜氏看着床上躺着的,不知所措,眼巴巴盯着她的女兒,頓時悲從心來,撲過去摟着她就哭:“娘來了,杏兒不怕,娘來了!”
柳杏兒渾身都是僵硬的。
雖然有原主的記憶,但柳杏兒着實怕露餡兒,‘娘’字兒也喊不出聲兒來。
她就這樣由着姜氏抱着她哭,落在姜氏的眼裏,便成了:這孩子被嚇壞了。
姜氏哭了一陣兒,心裏有了些許計較,於是便壓低聲音對柳杏兒道:“杏兒你別怕,娘這就回你姥姥家,讓你表哥來偷偷把你帶走......”
屋外,陳虎站在窗外,聽着屋裏的動靜兒,臉色陰沉得厲害。
深幽的眼眸裏,黑雲翻滾,宛若風暴即將來臨,捏着柴刀的手亦是青筋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