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做了道別後，封漫漫開車直奔沈宅。
別看她剛在路珍予面前沒事人似的，心裏那口氣可是遲遲沒消。
背着姐們兒二進沈家，討的就是一個說法！
“真有意思了，這口氣本小姐今天要是不替珍珍還給你們，我封漫漫三個字就倒着寫。”
咒罵着，她拿起震動不停的手機，看眼備注“無趣古板的沈某某”後，直接掛斷。
“狗男人，你們沈家沒一個好東西！”
封佐疆和路征是槍林彈雨中並肩作戰的過命兄弟。
而路珍予和封漫漫更是娘胎裏就義結金蘭，幾乎是情濃於血。
想當年，若不是沈家不放路珍予，封佐疆又早年喪妻，自己的女兒都是寄養在二哥膝下，兄弟的孩子他是一定會接回封家的。
陳婕回來得知這些事後，人都氣炸了。
以往待人和善的她頭一遭指着那群下人的鼻子，大罵一通。
承着沈家下人的高看和敬重，段曦兒在中間做起了老好人。
“沈媽媽別生氣，她們雖然說了不該說的話，但也恰恰證明，她們的忠心。”
跪着的幾個下人望向她的眼裏都是感激。
“而且，漫漫嘛……”拉長話音的同時，段曦兒的語氣多了些不明意味。
沈母垂眼看來，“她怎麼了？”
段曦兒笑笑，挽了下鬢角的發穗兒，“倒也不是我背後說她壞話，只是包括我周圍的朋友們都知道，她呢從小被封家寵壞，性子傲脾氣也大，凡事一點不由她意了，定要鬧個人仰馬翻。”
不知在想什麼的沈母沒開口，但看得出來，周身的氣焰確實消了些。
門口卻在這時傳來，“我就算性子傲上天了，也好過某些人表裏不一，背地使陰招強吧。”
衆人朝突然響起的聲音看去，封漫漫還是剛才那身白運動裝，手裏轉着車鑰匙，慢悠悠的從門外現身。
沈母當即起身，笑臉相迎上去，“漫漫來了，我剛才還讓小川把你帶來賠個不是。”
此時的封漫漫對陳婕這個長輩還是客氣的，“對不住了沈阿姨，今天怕是要叨擾您老了。”
“哪的話。”沈母笑的和藹，親昵的牽着她的手往沙發帶。
“等你和小川結婚了，咱們就是一家人。”
封漫漫掃眼蔫頭耷腦的下人們。
現如今知道了她的身份，這群人哪還敢張狂，縮着脖子往旁邊退讓出一條路。
段曦兒顯然沒想到她能殺個回馬槍，不由佩服起這女人的厚臉皮程度。
驚詫的神色轉眼恢復正常，“漫漫，咱們做晚輩的有事私下說，現在是在沈家，別讓長輩夾在中間爲難。”
一張慣是能把黑的說成白的嘴，這麼多年封漫漫在這上頭吃過太多暗虧。
她哼笑，不就是做白蓮花麼，誰不會似的。
“曦兒姐姐說的可真對，咱們今天且不談你當年挑撥離間我和你哥的事，就說說這些狗仗人勢的東西。”
客廳裏話音不斷時，別墅外接連停下兩輛車。
表兄弟二人陸續下來，卓越的面容卻是一個比一個凝重，快邁着步子朝別墅走去。
段曦兒暗中咬牙，嘴角就要抽抖時，餘光暼到某處，轉而扯出遷就的笑來。
“漫漫，咱們雖然是富貴人家出來的孩子，但也不能瞧不起下人不是，狗仗人勢這話說的就有點過分了吧。”
還真會偷換概念，她什麼時候瞧不起下人了。
下人不是人？
瞧不起他們就是拜高踩低？
封漫漫懶得跟她玩文字遊戲，“那你問問她們，欺負羞辱珍珍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是人呢？”
“口角摩擦嘛，話趕話說到那了都是一時沖動，說開不就好了。”段曦兒大度的，“再說，珍珍姐向來善良，怎麼會因爲一點風言風語就和她們置氣。”
這意思是她不善良，都是她在中間挑的事。
封漫漫冷笑的眼下斂，落向被她扇了左臉的下人。
“把你下午說的話原原本本的給你們沈夫人復述一遍。”
下人身子一抖，左臉頂着巴掌印，眼神亂竄，“我，我記不太清了。”
“哦？”封漫漫頗有興致的挑了個眉，再傾身看向另一位，“你也不記得了？”
下人偷看眼段曦兒，一口咬死，“我本來就什麼都沒說過。”
又十足委屈的把頭垂下去，“封小姐，您就別爲難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了，要是您真看我們不順眼，你就再打我們幾巴掌，反正我們就是主家腳下討飯吃的，你只要別爲難我們夫人和晉川少爺，怎麼拿我們撒氣都成。”
“哈！”
感情這沈家一個個都是天生的好演員，人前人後兩副面孔。
封漫漫都被氣笑了，站起身走過去，抬手要去捏那人下巴。
段曦兒卻在這時起身沖過來，把自己擋在她和下人中間。
“封漫漫！耍大小姐脾氣也要有個限度！你在高貴也不能拿人不當人吧！真要打人出氣，那你幹脆打我好了！”
封漫漫皺眉，怒目着那張虛僞至極的臉。
十幾年了，還是只看就想上手撕了它。
她勾唇冷笑，聲音不大，“段曦兒，我走這幾年你沒報個表演進修班麼？怎麼演技還這麼拙劣，假的讓本小姐作嘔。”
背對所有人的段曦兒唇角輕勾，聲音只有彼此聽得清。
“作嘔麼？可段譽最後還是選了我，封漫漫，你盡管酸，因爲你這輩子都是被我踩在腳下的Loser。”
瞳光一縮，發了狠的封漫漫就要抬手扇去時，後方突然多出只手將她手腕緊箍。
她狠着紅眼回頭，沈京肆沉凝着臉站那。
“封漫漫，撒野也要看看這是在哪。”
他拽着她的胳膊，把人推到緊隨其後的沈晉川懷中，看眼段曦兒，“沒事吧？”
眨眼就柔軟下來的段曦兒抿着唇瓣搖了搖頭，仿佛是在爲了大局而吞下自己的委屈。
“我沒事，就是沈媽媽受委屈了。”
被沈晉川穩穩接住的封漫漫瞪向她，“段曦兒，又把你那出假兮兮亮出來了是吧，但你當着他倆面演沒用，因爲我根本就不care。”
當然，當着段譽演現如今也已經沒用了。
她已經可以做到，除了家人和珍珍，再不在意任何人。
而這樣的涼薄，還都要感激身前這個女人。
“封漫漫。”沈京肆沉聲，倒還是留了幾分和氣，“性子使差不多就行了，這裏沒人欠你的，要撒野找段譽去。”
封漫漫突然嗤笑，轉頭看向站身面前的沈晉川。
男人一如既往的沉穩，端正的俊容沒個表情，站姿筆直，靜默的注視着她。
她柳葉眉一揚，挑釁的口吻，“聽到了麼，你哥讓我去找我前男友，作爲現男友的你不發表些意見？”
沈晉川語氣平緩，“她們欺負你了？”
不是索問緣由，不是責備。卻讓封漫漫錯愣了瞬。
莫名其妙的感覺，她把人給推開，抱臂轉過去。
“我一個驕傲蠻橫的千金大小姐誰敢欺負我，但要是那種沒了親爸親媽給撐腰，寄人籬下多年最後被賣了還得挨下人嘲諷的，可就沒少被欺負了。”
沈京肆擰眉剮看來，“你什麼意思。”
明眼人都聽得出，她這話是說路珍予。
兄弟倆在電話裏只被通知家裏的下人惹了封家大小姐，其餘暫不清楚。
沈京肆正站在段曦兒身前，寬挺的上身把人擋在後面。
再想起他剛才沖過來護她的樣子，封漫漫心中一陣惡寒，真是連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剛要開口，沈母走了過來，“漫漫呀，今天這事兒是阿姨我管教下人無方，讓她們對你出言不遜，你要真生氣就朝阿姨罵幾句出氣，你們小年輕的之間千萬別爲此生了嫌疵。”
“罵？那我可不敢。”
剛才裝死不出聲，這時候跑出來打圓場，封漫漫對這個看起來慈祥和藹的笑面虎沈母沒了剛才的敬重。
“沈阿姨，不是我這個做晚輩的不敬您，是您這個當長輩的確實心思太沉了。”
姑娘前腳剛爲了他們沈家滿門的命屈嫁鄭家，後腳就把人家種了十幾年的樹連根砍了。
這是什麼，卸磨殺驢。
她現在反倒懷疑，當年他們沈家堅持收養路珍予，是不是就等着這一天。
“封漫漫！”
封漫漫不理沉聲威脅來的沈京肆，“您要真道歉也不是跟我，是珍珍，當年的是非您可是比誰都清楚。”
“現如今縱容這些下人背後對她吹胡子瞪眼頤指氣使，事後您當長輩的又在這囫圇了事。”
封漫漫傾身直視沈母的眼，嗤笑，“沈夫人，要真有午夜夢回的時候，見了路爸路媽，請問您這心裏安生麼？”
沈母被封漫漫幾句話說凝了臉色。
可與其說她這副神情是愧疚，倒更像是擔心這位封家大小姐嘴沒個把門，當着衆人面抖摟出些什麼。
但封漫漫也只言之於此。
她當初被珍珍逼着發毒誓守密，還是用姐妹的命，怎麼可能違背誓言一股腦的全說出來。
沈京肆眉心幾乎擰做一團，看看一言不發的母親，再看看封漫漫，轉而冷眼掃向後方那群下人。
“你們都說路珍予什麼了？”
冷肅的聲音極盡懾寒，嚇的下人們身子一抖！
這可是狠起來連人都敢殺的主子，給她們十條命也不敢當這個出頭鳥。
反倒是封漫漫笑了，滿眼諷刺的拍拍手，“沈京肆，跟段影後待久演技都變好了，你倆不去重拍《雌雄雙煞》真可惜。”
她厲眸橫掃跪地的幾人，“這幫人敢那麼對待珍珍，想來你倆當着她的面沒少卿卿我我吧，不然他們一口一個少夫人叫的那麼親熱。”
“封漫漫，就事論事可以，但把話放尊重點。”
今日但凡換做其他人，沈京肆早就發狠了，還能保持幾分和氣，全的是弟兄和路珍予的情分。
“你是晉川女友不假，段譽當年怎麼傷了你是他的事，和她人無關。”
言外之意，別把你對前任的不滿撒在他妹妹身上。
沈京肆說過會護着段曦兒，那就一定會護。
這個女人在他人生低谷時不離不棄陪伴相助，他可以不愛她，卻不能不重視她。
封漫漫被他這話逗的哭笑不得。
和她沒關系？
呵呵。
“那你可說錯了，還就和她有關系呢。”
在段曦兒冷眼射來時，封漫漫無所謂的撇了下嘴，“不過這不是最重要的，沈京肆，歸根結底你才是最讓我看不起的那個。”
話題到自己時，沈京肆到顯得滿不在乎起來，“那你就說來聽聽。”
封漫漫把一前一後站姿親昵的兩人掃了眼，不屑嗤道：“以前我覺得鄭耀宗是個敗類，但我現在發現，你還不如他，至少他敗得坦蕩，不像你，嘴上說着愛珍珍，人走砍樹，轉眼就和別的女人勾搭上。”
沈京肆也笑了，薄唇一牽，那股子混不吝的勁就出來了。
“封大小姐抬舉，能比得過那畜生也算是我沒白活。但話說回來了，當初不是我沈京肆求着她路珍予嫁給那畜生，是她嫌我殘疾，嫌我們沈家敗落。”
視線劃過微紅眼眶的段曦兒，來到封漫漫臉上，神情語氣越發疾言厲色。
“我給過她一整顆心，命都給過了，她翻臉不認人的甩屁股和其他男人一走就是五年，樹長得礙眼爲什麼不能砍？”
“你在……”
沈京肆不給封漫漫說話的機會，重挺脊梁，滿眼譏諷，“我沈京肆愛誰，寵誰，別人沒資格指點，她路珍予更沒資格。”
“你！”封漫漫被氣得手抖身子抖。
TMD！這他媽是人能說出的話麼，真想上去把狗男人這張臉撕碎了！
滿腔憤怒趨勢她就要沖上去時，身後傳來——
“沈先生說的對，我是沒有資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