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陪着笑臉道：“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當初兩家也沒有交換庚帖，沒有正式下定，如今梁姐姐也不在了，按理說，這婚就該作罷了…”
候老夫人神色不耐煩地掃了她一眼，李氏訕訕住了口。
“母親，人既已經接來了，就按之前說的辦吧！”南離茂也開口，一錘定音，堂上衆人都暗暗鬆了口氣。
老夫人只覺得荒唐，抓來一個從出生就沒見過的小姑娘，就敢送去景國公府成婚？
即使慕容珏失了景國公世子的身份，但卻憑借八歲從軍立下的赫赫戰功獲封護國大將軍，統領北境軍，並不比任職禮部侍郎的景國公世子慕容忌差。
怎能容忍娶一個鄉野丫頭？到時候若鬧起來該如何收場？
“讓琬丫頭嫁也比這個好吧！他再怎麼說也是靖北侯的外甥 ，咱們不能欺人太甚！”
老夫人激動之下嗆咳起來，胸口劇烈起伏，李氏趕忙起身給她拍背順氣，邊勸說道：
“母親您不要激動，咱不是說好了嗎？把她記在我名下，她就是名正言順的侯府嫡女，當然嫁得他一個將軍。”
姨娘沈氏臉上的緊張神色也緩了下來，笑着附和。
“就是，就是，夫人都安排好了，老祖宗您就不要操心了。再說，琬兒還小呢，您就舍得讓她嫁出去？”
說着，朝南離琬使了個眼色。
南離琬冰雪聰明，一點就通，立馬跑過去，給老夫人捶腿，嬌憨笑道：
“孫女才不要嫁，孫女要一直陪着祖母！”
老夫人轉怒爲喜，渾濁眼底終於漾起了笑意，點點她額頭，“就你這張巧嘴最會哄人！”
“她哪裏是要陪祖母您，她是怕慕容珏一介武夫不懂風月，不知道心疼女人，而且成婚後就守在北境，哪天死了都不知道……”
南離垚還待要再說，被沈氏捂住嘴，眼睛噴火地瞪着他，“要死啊你！”
“老祖宗莫怪，垚兒他不懂事。”沈氏臉上硬擠出一絲笑容，邊弓着腰把南離垚推了出去。
“姨娘推我做什麼，我說的都是實話，你們看不上我習武，也看不上他慕容珏！”
“管家！”南離茂冷臉喊道，“把他關到祠堂，不跪夠三個鍾不許他出來！”
堂外一個須發花白的老者應聲趕來，把南離垚拉了下去。
剛剛高興一點的老夫人臉又沉了下去。
南離珞覺得他們已經沒人在意跪在地上的她了。
可她膝蓋跪得好疼呀，她偷偷抬眼看了周圍一圈。
確實沒人看她，她正想悄悄站起來，就感受到一道涼涼的視線定在她身上。
她側頭一看，是那個高貴美人，她的姐姐，南離玥。
她眉眼彎彎看着她，眸底卻是南離珞看不懂的晦暗。
“我倒覺得珞妹妹和慕容將軍很般配，珞妹妹姿容不凡，將軍也英武，妹妹在鄉野自由長大，將軍自小在邊關長大，定也是個不拘俗禮之人。”
沈氏趕緊接口道：“對對對！況且將軍府沒有主母，她嫁過去就是主母，也沒人給她規矩，爲難她。還不是什麼都她說了算！”
剛才老夫人說讓琬兒嫁嚇得她出了一手心的汗，她的琬兒可不能去嫁那慕容珏，守活寡，保不齊哪天就成了真寡！
老夫人又悠悠長嘆了一口氣，把目光轉回南離珞身上，這才發現她還在地上跪着。
“起來吧！”
南離珞手撐着地板，拖着麻木的腿站了起來。
“抬起頭來！”
皮膚雖不如南離玥白皙，但也淨透細膩，鼻梁秀挺，小嘴嫣紅，最出彩的是那一雙琥珀般的眼睛，掩在蝶翼般的長睫下，微微一轉，流光溢彩，瀲灩生姿。
老夫人不由暗暗點了點頭，姿色確實不俗，只是身姿纖細薄弱了些。
想來也是，她那癆病娘能給她多好的生活，怕是有上頓沒下頓，營養跟不上導致的。
“給她修改嫁衣可還來得及？”
李氏看着她那雙神似她柳氏的眼，恨得銀牙暗咬，要不是那狐媚子勾着南離茂，當初他怎麼會在北境多待一年！
看老夫人發問，皮笑肉不笑道：“後天就要出門，哪裏趕得及，就用給玥兒準備的嫁衣和新衣也是一樣的。”
老夫人皺眉，“玥兒比她高半個頭，也比她豐盈，後天婚服不合身怕是讓別人看笑話。”
“這有何難！換個大點的紅蓋頭，遮嚴實一點，也看不明顯。”李氏斜睨着南離珞，“到了將軍府，她想做多少新衣不行。”
南離珞對她們說的新衣不感興趣，她只是震驚於她要後天成婚。
而且，聽他們的意思，她要嫁的夫君不是個好相與的。
是個將軍，還是那種很可怕的莽夫。
她們在商議她的婚禮，但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問她的意見。
人他們也見到了，事情就塵埃落定了。
老夫人讓下人把她帶下去洗漱梳妝，換身新衣過來吃晚飯。
因爲後天就要嫁出去了，侯府並沒有額外安排一個院子給她，只是在南離玥的海棠苑裏，收拾出一個廂房給她住兩晚。
時值初秋，海棠苑中大片的海棠開得正盛，如火如荼，假山上流水潺潺，通幽小徑旁修竹青翠，南離珞以爲自己走進了仙境。
她滿臉驚羨地往裏走着，看到正中一院落裏種滿牡丹，爭相鬥豔，美不勝收。
“哇！”南離珞驚嘆一聲，抬腳就要走過去。
“這是大小姐庭院，豈是你能進的！”李嬤嬤冷喝一聲，把她往另外一條小路上推搡。
把她帶到了下人居住的廂房。
廂房裏早就備好了熱水，浴桶上面漂浮着厚厚的一層玫瑰花瓣，南離珞縮着手腳，不知道從何處下腳。
那長臉婦人看她畏畏縮縮的樣子很是不爽，上來三兩下把她身上衣服扯了個幹淨，從後背一推。
“噗通！”一聲，南離珞倒插蔥一般栽進浴桶裏，周圍幾個婢女發出嘲弄的笑聲。
她驚慌失措地攀着浴桶邊緣抬起頭來，大口呼吸着，頭上臉上都水淋淋地沾着幾片玫瑰花瓣。
“給她好好刷一刷，清洗幹淨點，免得後天熏到姑爺！”
“是，李嬤嬤放心，奴婢們一定給她裏裏外外刷幹淨！”
長臉老婦瞥一眼狼狽不堪的南離珞，臉上浮起陰狠的笑，滿意地離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