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吃山,黑牛屯黑靠蒼茫的北邙山,村民歷代都以采藥打獵爲生。
北邙山深處多野獸,他們一般都只是在外圍采些簡單易見的草藥,獵些野兔山雞,就算專門 的獵戶也要幾個人組隊才敢往深處走。
南離珞因家裏沒有男人,一般只是上山采最普通 的草藥,打不了獵也進不到大山深處采珍惜草藥,要不是有一手刺繡絕活早被餓死了。
慕容珏來了之後,家裏葷腥多了起來,每次進山打獵他都是收獲最多的那個。
難怪村裏有閨女待嫁都一個個盯着一塊大肥肉似的盯着他,這麼個寶貝,誰家娶了去那不是吃穿不愁了!
可惜呀,那二百兩就算他慕容珏再勇武能幹,沒有個十年都是還不上的,到時候自家嫩生生的閨女都要熬成老黃花了!
以前,村裏的獵戶隊伍進山打獵,木沐一整天都不會出門,免得被胖墩他們嘲笑自己沒有爹,沒人給她獵來兔子和山雞。
"沒爹的木沐沒雞腿,沒爹的木沐沒野兔,沒爹的木沐沒肉吃----"
他們圍着木沐又唱又跳,木沐每次都氣得哭紅了眼睛跑回家來,問南離珞自己的爹爹在哪裏。
南離珞看着心疼,只能隔天拿出銀子去獵戶家裏買些山肉回來給木沐打打牙祭。
自那以後,只要村裏有獵戶上山,木沐就躲在家裏一整天不出門。
因爲打獵歸來的傍晚是村口最熱鬧的時候,也是木沐強烈希望自己有個爹的時候。
如果有爹她就可以跟胖墩他們一樣去村口迎接打獵歸來的隊伍,跟他們一樣又蹦又跳的歡呼。
慕容珏第一次上山打獵,村裏的獵戶們不願意帶他。
“身板不夠厚實呀,這胳膊腿也忒細了些!”胖墩的爹林有財拍着慕容珏的後背,那大手暗暗使了勁,慕容珏卻紋絲不動。
林有財眼裏閃過一絲詫異,他是村裏最有名的獵戶,膀大腰圓,又高又壯,跟個鐵塔似的,平常人被他這樣拍上一掌,不說被拍倒在地,至少也要搖晃踉蹌幾步。
這個人怕是不簡單。
“林大哥咱趕緊上山吧,再不走要誤了時辰了。”
“就是,林大哥不用理會他,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就敢跟我們進山打獵,遇到野獸腿軟走不動道了,誰背他!”
獵戶們一邊催促他一邊打趣取笑慕容珏。
慕容珏嘴角淡淡的笑,眼神也淡淡地看着他們。
南離珞無意識地地攥緊了裙擺,她怕慕容珏忍不住出手打他們。
他向來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
要放在以前,這些人早被他踢飛出去。
“你們不許這樣說我牛叔叔!牛叔叔是最厲害的人!”木沐鼓着粉嫩的腮幫子,小手叉腰,黑葡萄一樣的眼睛狠狠瞪着他們。
“喲喲喲!他還不是你爹呢你就護上了!”獵戶裏有一個叫李四牛的,邊笑木沐邊朝南離珞看了過來。
他是村裏的唯一一個未婚的獵戶,頗受村裏姑娘們的青睞。
之前求娶過南離珞被拒絕,心裏一直不爽,到處說她一個帶娃的寡婦還拿喬。
他一個獵戶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氣竟然還敢拒絕,帶着一個不知哪裏懷來的野種,說不定就是之前大戶人家接去做侍妾,玩夠了就掃地出門,趕回來了。
當初因爲這些謠言,南離珞被村民指指點點,還是石山明出來辟謠,說南離珞之前嫁的是姚城的一個小軍官,他還給軍官治過病,後來軍官打仗死了,南離珞才回到黑牛屯。
“原來南離姑娘喜歡這樣的小白臉呀!”李四牛眼神猥瑣地在南離珞身上遊覽,“可惜呀,中看不中用!”
慕容珏臉上寒霜隱現。
“林哥,咱就帶他去,到時候回不來,南離姑娘你就跟了我,我帶你們娘倆吃香的喝辣的!”
他眼神黏在她胸口處,輕浮十足地笑道:“讓四牛哥來好好疼疼你!”
周圍粗鄙的一群男人意味深長的爆笑起來,南離珞氣得滿臉通紅,攥着衣擺的手用力到發白,她恨不得上去打他一拳,但只怕拳頭剛揮出去就被他抓住了,到時候被他拉進懷裏更難堪。
“啪!啪!”
耳邊兩道響亮的巴掌聲響起,周圍的哄笑聲刀切一般戛然而止。
南離珞驚訝抬頭,慕容珏臉色鐵青地站在李四牛面前。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學不會該如何說話就閉嘴!”
李四牛兩邊的臉迅速紅腫如蒸發的饅頭,嘴裏的血跡淌了出來,地上一顆帶血的牙齒還在滾動。
“你!你……”
李四牛捂着嘴,指着慕容珏正準備破口大罵,卻在接觸到慕容珏冷厲的眼神後收了聲。
他自詡跟軍中的兄弟學了幾個招式,一直在村裏橫行霸道,可剛才慕容珏那兩掌的力道如泰山壓頂,要不是慕容珏手下留情,只怕他滿口牙都沒了。
“道歉!”慕容珏冷聲道。
周圍嬉笑的糙漢們都噤了聲,他們都知道李四牛有些拳腳功夫在身上,現如今一招未出就被打掉了牙齒,他們看向慕容珏的眼神裏已經帶上了畏懼。
李四牛眼裏含着不甘,但也只能鄭重其事道歉:“對不起,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牛大哥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小弟的魯莽。”
“我讓你跟南離姑娘道歉,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說她就是不行!”
慕容珏的話如驚雷般落在南離珞耳中,她手一鬆,攥得變形的衣擺掉了下來,皺皺巴巴一如她以前的生活。
看似完整卻早已扭曲變形。
“你是他們塞給我的妻,並不是我想要的,以後你是生是死都與我無關。”這是他們成婚後第二天他跟她說的第一句話。
真是可笑呢,做他的妻子生死無關,做他的恩人別人說一句都不行。
既如此,那她還是做他的恩人吧,她再也不想回到過去小心翼翼看人臉色生活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