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總拉一把椅子在她面前坐下。
“當初爲什麼出賣自己？”
範總一句話，直面了她的心靈。
沈思之抬眼，期待着這世上還有人能相信他，忐忑的說：“範總，我說我沒賣過，你信嗎？”
範總思考一下，點點頭：“我信。”
沈思之暗淡的雙眸瞬間有了光：“你真的信我？”
“信，因爲我知道，走過捷徑的人吃不了苦，但法律上的事情我幫不了你，你有這個案底，公司沒法錄用你，連總經理都無權決定你的錄用。”
沈思之雙眸又暗淡了許多。
以前工作出錯的時候範總救過她很多次，這一回，範總也救不了她了。
範總低眉嘆口氣：“沈思之，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這事鬧那麼大，看來我今年不能評副總經理了。”
範總的語氣沒有怪她的意思，只是感嘆。但沈思之真誠的說：“對不起，我的事還是連累你了。”
“我不怪你，這是你生存之道，你跟我做一下工作交接，人事那邊要你三天內騰宿舍，你照顧好自己。”
這就是人走茶涼的味道吧，她跟範總是工作建立起來的友情，工作沒有了，由工作建立起來的友情也沒有了。
銷售的工作交接很簡單，把她手裏的客戶都給範總，目前正在跟的客戶，進度情況每周都有匯報給範總，資料在她的電腦，一個小時就可以把工作交接完成。
範總走後祝佩佩立馬回來：“我說你有沒有髒病？跟我住那麼久爲什麼不跟我說你賣過？髒死了，惡心……”
祝佩佩惡言惡語不停的輸出。
人事給她三天時間，可她連一天都待不下去。
她起身簡單收拾一下自己的行李，她東西不多，一個行李箱就能裝完。
她拉着行李箱緩緩地走出酒店宿舍，背後無數道目光看向她。
祝佩佩還在那咒罵：“婊子，你到底有沒有病，我跟你說，你要是傳染給我，你得給我掏醫藥費……”
她沒有再聽祝佩佩的咒罵以及背後無數的議論聲，快步走出酒店宿舍。
她不知道去哪裏，拖着行李箱徒步走到附近的公交車站。
迷茫的坐在公交站上，看着公交車一輛一輛的過去。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她依然不知道該坐哪一輛。
司夜梟的行程是明天才返程，突然不太喜歡這個酒店，所以提前回去。
返程途中，餘光看到在公交車上一道熟悉的身影。
“停車。”
司機連忙停了下來。
喬憶熙也看到了公交車上那道纖瘦的身影，沈思之雙眼無神的看着來來往往的車，像一條無家可歸的狗。
喬憶熙看向司夜梟，發現司夜梟的視線又在沈思之身上。
以前沈思之自信明媚的樣子，很吸引人的目光，不管男女對沈思之都很有好感，現在楚楚可憐的樣子，似乎更能激發男人的憐愛之心。
司夜梟心裏煩躁的口子越來越大，鬆了領帶依然覺得空氣稀薄。
喬憶熙提醒道：“司夜，快趕不上飛機了，我們申請的特殊航道，這幾天只有今天有航線。”
司夜梟收回視線：“走吧。”
這一路上，司夜梟一直在出神。
沈思之在公交站上坐到最後一班車才上車。
她看着車外的風景，五顏六色的霓虹燈，來來往往的人潮似乎各有歸處。
而她不知道去何處，餘光看到了上次跳舞的那個酒吧。
正好車停了，她在這一站下了車。
她不知爲何想起了那個掃地阿姨，說話難聽，但她說到一點，就算是掃地也能養活自己。
她需要一個暫時可以落腳的地方，一個不至於讓自己流浪街頭的住處，即便這個地方充滿了人性的欲。
只是還沒進去就突然被人叫了一聲。
“沈思之？”
她回頭看一眼。
有點認不出來叫她的人是誰。
林宛凝把頭發撩起來：“是我啊，林宛凝。”
林宛凝是她大學時期比較要好的朋友，大四快畢業的時候出國了。
幾年不見，變化很大，隱約看到醫美的痕跡。
“哦，好久不見，你什麼時候回國了。”
“我回來有一段時間了。”林宛凝後退一步打量她：“親愛的，你怎麼變化那麼大？”
“很大嗎？”
“嗯，以前你很自信，校園女神氣質，現在嘛……”
林宛凝停頓一會，像是外國外待久了不知道怎麼用中文形容，憋了半天說：“像是……有股淡淡的死感，你以前可是一個很鮮活的人。”
林宛凝說話很喜感，但她笑不出來，淡淡的說：“可能這就是班味吧。”
林宛凝這時看到她手裏的行李箱：“你拿着行李箱去哪裏？”
林宛凝在國外不知道她當年發生了什麼事，可能國外待久了，或是沒受過生活的苦，雙眸依然保持着校園時的清純。
面對這樣一雙眼睛，沈思之突然不想在老朋友面前展露她的難堪。
“來這城市玩，現在正好去酒店。”
林宛凝沒有懷疑她的話，點點頭：“你放好行李過來我們喝一杯，我們好久沒聚一聚了。”
“不了，我有點累了。”
林宛凝也不勉強：“那留個聯系方式，我們都斷聯好久了。”
沈思之把二維碼打開，但沒有立馬通過。
她跟林宛凝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這個聯系方式沒有留的必要了。
林宛凝沒注意她沒有通過好友，依然像出國前一樣熱情的跟她聊：“對了，後來我可聽說你追上司夜梟了，他寵你的那些事，畢素素跟我說了好多好多，天啊，磕死我了。”
沈思之笑笑不回答。
畢素素可能沒跟林宛凝說後來的事，如果說了，林宛凝可能都不想跟她加聯系方式了。
沈思之跟林宛凝分開後走到酒吧旁一條河邊。
坐在長椅上，看着平靜的河水。
夜色漸深，路上行人越來越少，幸好這城市的包容性高，形形色色的人太多。
不會有人在意她一個女生拉着行李在這坐着。
林宛凝的話在她腦海回旋。
如果沒遇到林宛凝，她快忘了自己以前是什麼模樣了。
河裏映出了她的倒影，以前那麼光鮮的沈思之去哪裏了？
這河水像是上了一層濾鏡，她在河水的倒影裏隱約看到了學生時代的自己。
那樣美好，純真，灑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