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方秋桐換上了一身的棉質連衣裙,從客房走出來。
陳景山已經等在客廳,他同樣換下了家居服,穿着熨帖的襯衫和西褲,身形挺拔,恢復了平日裏那個一絲不苟的精英模樣。
他正在看手機,聽到腳步聲,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身上短暫停留,沒有任何評價,只是淡淡道:“走吧。”
沒有多餘的交流,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公寓,進入電梯。
密閉的空間裏,只有數字跳動的微弱聲響,方秋桐站在他側後方,能聞到他身上清冽的香水的味道,但和她昨天晚上聞到的不一樣了……
車子平穩地駛向她租的房子,陳景山開車很專注,幾乎沒有說話。
方秋桐靠在副駕駛座上,看着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心中五味雜陳。
不過幾天光景,再次回到自己熟悉的街區,卻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到達租房樓下,陳景山停好車。“我陪你上去。”
“好”方秋桐回答道。
她的公寓不大,陳設簡單,因爲幾天沒人住,落了一層薄薄的灰。
陳景山站在門口,沒有立刻進去,目光快速而銳利地掃視了一圈這個他從未踏足過的、屬於她的私人空間。
方秋桐默默地去臥室收拾。她拿了一個稍大的行李箱,裝了一些當季的衣物、常用的護膚品、幾本常看的書,以及放在床頭櫃裏的重要證件和銀行卡。
過程很快,她並沒有打算把整個家都搬空,潛意識裏,或許還爲自己保留了一絲退路。
當她拖着行李箱走出臥室時,看到陳景山正站在客廳的小書架前,手指拂過一排書脊。
他的背影在略顯空曠的客廳裏,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聽到聲音,他轉過身,視線落在她的行李箱上。“就這些?”他問。
“嗯,暫時就這些。”方秋桐避開他的目光。
他沒再說什麼,走上前,極其自然地接過了她手中的行李箱拉杆。“走吧。”
回去的路上,氣氛依舊沉默。
只是這一次,後備箱裏多了一個她的行李箱,象征着某種既成事實的改變。
車子再次駛入那棟高級公寓的地下停車場。
電梯上行,數字不斷跳動,方秋桐的心也隨之一點點提起。她會住在哪裏?客房還是主臥?
“叮——”電梯門滑開。
陳景山提着她的行李箱,走出電梯,沒有絲毫猶豫,腳步徑直邁向——主臥。
方秋桐跟在他身後,腳步不由得頓了一下,看着他推開那扇厚重的主臥房門,然後將她的行李箱提了進去,放在了房間中央柔軟的地毯上。
陳景山放下行李箱,轉過身,目光平靜地看向站在門口、有些無措的她。
“以後,”他開口,聲音在寬敞的臥室裏顯得格外清晰,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你睡這裏。”
方秋桐的心髒猛地一跳,手指下意識地蜷縮起來。睡在這裏?和他一起?分享這張床,這個房間,以及房間裏所有屬於他的、極其私人的痕跡?
她張了張嘴,想說“這不太合適”,或者“我睡客房就好”,但話到嘴邊,在對上他那雙深邃如潭、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猶豫和退縮的眼睛時,又生生咽了回去。
她想起了自己那句“只想和你在一起”。在他聽來,這或許就包含了這一切——同住一個屋檐下,同睡一張床。
她此刻的任何推拒,都像是在玩弄欲擒故縱的把戲。
陳景山看着她臉上閃過的掙扎和最終歸於沉默的順從,眼底深處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滿意。
他朝她走近兩步,距離瞬間拉近,他身上的氣息更加清晰地籠罩了她。
“衣櫃右邊,我清空了一半。”他指了指臥室一側巨大的嵌入式衣櫃,語氣依舊平淡,像是在交代一件尋常公事,“你的東西可以放在那裏。浴室洗漱台左邊的抽屜和櫃子,也歸你。”
方秋桐順着他的手指看去,那占據了整面牆的衣櫃,右邊的那部分櫃門敞開着,裏面空空蕩蕩,等待着她去填滿。
她收回目光,垂下眼睫,輕輕應了一聲:“……好。”
除了這個字,她似乎說不出別的。
陳景山不再多言,他抬手,似乎想碰碰她的臉頰,但最終只是用手指極其輕緩地拂過她耳側的一縷發絲。
“收拾一下,休息會兒。”他說完,便轉身離開了主臥,並體貼地爲她帶上了門。
方秋桐獨自站在這個充滿了陳景山氣息的房間裏,看着腳邊那個屬於自己的、顯得有些渺小的行李箱。
她知道,從這一刻起,不僅僅是她的物品搬了過來,她的一部分自我,也被迫移植到了這片由他絕對主導的土壤上。
未來會怎樣?她不知道。
她只是緩緩地蹲下身,打開了行李箱。裏面是她熟悉的世界,而現在,她要親手將這個世界,一點點放進那個屬於陳景山的私人空間裏。